药老是个很较真的人,再加上他的确没有从琴奏与龙天奕的言行举止上瞧出些什么不轨的端倪来,于是为了龙天奕的打算,他决定替琴奏看病,就算真解不开这毒,起码帮她吊着命,活到她可以去死的那一天,不是吗?
不过就像小莫子所设想的那样,自从那天起,琴奏每天都要遭受一番折磨才是了。琴奏其实不大爱吃苦的东西,就好比药汁。只因为在寐宇阁时每一回进那小黑屋,她总是像具死尸般被人灌很多汤药。苦涩的药汁有时候会呛住喉,咳嗽时便真是撕心裂肺的疼起来了。从那之后,琴奏便真的很不爱喝药。
萧逸书在的时候,会尽量熬那些不苦一些的汤汁哄琴奏喝掉,这会子萧逸书不在,换成了真正铁石心肠的药老之后,琴奏的苦日子算是真的到来了。
本来,要来就同别家的医论不同。别人家拿来救命的药草,于药老来说却是杀人的利器,反之亦然。人都说良药苦口,其实,比良药更有效的却是那些毒药,而比起良药的苦口来说,毒药更喜欢叫人肝肠寸断。
可不是,琴奏苦大仇深地瞪着小莫子兴冲冲端来,要自己一滴不剩喝下的浓黑色汁液,确实耗费不少心力才能面上不显,也不叫自己呕出来,但心底却是真宁愿自己这一刻就死了,这样也就用不着忍受这汤药了。
药老也不知道将疯草阁里的哪些古怪玩意给倒腾了一遍,连熬的人都忍不住吐了三回,蒙着厚厚的帕子才将药煎好,这会儿琴奏能面色坦然地喝下去,那她就真不是人了。只是你若要琴奏乖乖喝了药,倒也需要一些功夫才行。
所以,最苦的还是小莫子。因为琴奏的身份特殊,所以院子里并没有安排伺候的人,一切的事都要小莫子来操持,这让小莫子心底郁卒了很久,只想着等琴奏到了药老手下,总能舒心一些。可没想到的是,琴奏竟来个破罐子破摔,反正也活不久了,她何苦逼着自己喝这些腥臭难闻的东西?
琴奏搁着药碗不理不睬,实在是难为了小莫子。他本想着,琴奏晓得药老是谁之后,多少总会积极配合着吃药才是,可这会子竟是瞧都不愿瞧一眼,小莫子想,若是她还有力气,只怕会直接将药碗抢过去丢了才干休。
只是琴奏若不吃药,且不说小莫子心底不爽快,就连主子爷那边也不好交代。小莫子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奴才,若琴奏在常太师来之前就怎么的了,主子爷那头肯定落了面子。到时候亏的可还不是主子爷么?所以,小莫子必须要琴奏吃药。
你还别说,小莫子对着龙天奕是可以卑躬屈膝地谄媚着,一旦换了别的人,小莫子是真没多少耐心哄的。琴奏只知道胸口一麻,然后整个人就不能动了。小莫子端着那碗有些凉去的药走到床榻前,掐着琴奏的下巴便硬生生将药给灌了下去。
小莫子男生女相,且又是个阉人,平日里若是一个人上街,倒还真能遇上那些个不入流的东西把他当成女扮男装偷溜出来的漂亮小姐来调戏。这会儿冷下脸来,倒还真有些唬人。琴奏身子不由得自己做主,只能任由小莫子将药灌下去。
只是这样的举动多少是有些耻辱的。琴奏脸上气得通红起来,可还没等琴奏瞪过去,温热的汤药下肚后,琴奏只觉得胸口泛起一阵又一阵烧刀子般的疼来。四肢禁不住打颤,琴奏只觉得身子里头被人插进了一把刀,那刀子划过的每一处都将骨血绞得不得安宁,只想着将一切都毁掉才肯善罢甘休。
小莫子也算是领教过药老本事的。好在当初小莫子受的是刀伤,这才没让药老借题发挥,倒腾太多的毒药招待在他身上。这会儿瞧见琴奏因为疼痛而脸上泛出红润颜色来,倒真是佩服药老了,这怪老头,总能熬出一碗更比一碗恶心的药汁来。
不过说实话,瞧琴奏在床上打滚的架势,小莫子倒真觉得药老是厉害的,本来要死不活的一个人,一碗药灌下去立马就跟刚上岸的鱼一般鲜活,果真厉害极了。
“琴奏姑娘您好好休息,小莫子就先告退了。”小莫子晃悠悠地摇着步子离开琴奏屋子里,心情颇为愉快,尤其是听见屋里传来那一阵有一阵压抑着的低吟时,小莫子的嘴角干脆扬起一阵笑意来。瞧,让你说我是**吧,报应不爽啊!!
琴奏过的这日子,果真是生不如死。
她好端端的,怎么就去接了那个皇榜,要去抓什么劳什子的江洋大盗呢?明明她那时候也不缺钱啊,为什么就要去找这么一个人呢?她也不至于追到凤城,更不会一时兴起跑去逛什么青楼。
琴奏想,她要是当初不逛青楼,或许也就不会遇上这什么龙天奕了。只要没遇见这八皇子龙天奕,她也就不会同这药老卷到一起来。他这样子的救人,琴奏宁愿自己此刻就死了算了。那碗毒药味道极难闻,而且苦涩到几乎叫人难以下咽的地步。琴奏是真没求这药老非要救自己过,结果又遇上这两面三刀的小莫子,长相凭的秀气好看,可这心思却是极歹毒的。
琴奏当初见到小莫子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不可小觑。至于那什么**之类的,琴奏心底倒真没这样想过。毕竟不管是小莫子也好,还是龙天奕也罢,两人之间的相处倒没半点暧昧的意味在里头。可就是因为这么一句话,琴奏很肯定地想,就是因为那一句**,她惹上小莫子了。
她还真不信药老不能将药调得口感好点,但药老不但没有,而且想着法子整她,仿佛两个人苦大仇深一般。琴奏肯定自己之前并没有得罪过药老,那么肯定就是小莫子在背后编排自己了。可能叫药老这样的人讨厌自己,琴奏还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能得此殊荣了。琴奏也不是个笨人,也或者这一切的一切,最根源的地方还在于她的身份。
常太师……
她行走江湖,同官家打交道也算久了,可朝里并没有听说过什么常太师啊。这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