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奏被小莫子带着回到万隆客栈,自然不知道十里坡那头的情形,不过琴奏对欷华的到来倒没半点好奇。本来寐宇阁在江湖上便是地位超然,如果连武林大会这样的大事,寐宇阁都不参加的话,那寐宇阁就不可能再掌控江湖了。
小莫子将琴奏抱下马车后,带回到客房后,便去后厨端了些茶点过来。小莫子这人精明得很,对琴奏他暂时能屈能伸一回,等到有了结果之后,他再见机行事。只是这一回,主子爷将琴奏姑娘找回来,多半是为了大婚之事。也不是非常家女不可,只是这常太师在今上心底份位太重,娶了琴奏总归是最好的。
琴奏这一回倒是真的动弹不得了。
也不知道药老在她身上下了什么药,碰过小莫子带在身上的那只香囊后,琴奏浑身半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小莫子带她回了客栈。琴奏有些丧气,一次被抓或许是不够小心谨慎,第二次再被抓,那就只能说明,龙天奕是真的不可违逆的。
琴奏平静地看着小莫子回到房里,看也不看他手上端着的吃食,“我浑身上下半点力气都没有,你不用这样盯着我。”
哪晓得小莫子将端来的盘子放到桌上,也不招呼琴奏,而是自己拿了一块开始吃了起来。这琴奏凭的太会折腾,他一大早跟着主子爷去了十里坡,然后就跟着琴奏一路躲躲藏藏,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她给发现逃开,可真是饿极了。
那药是药老下的,小莫子自然相信极了。只是他不敢忘记了上次的事,琴奏都能在八皇子府邸逃走,又怎么不会再一次从这扬州城里逃开?
琴奏看着小莫子大说话,只低着头吃点心,微微眯了眯眼,躺平了身子,看着帐子顶,许久后才问小莫子,“你家主子呢?”
小莫子心底有些不服,这都多久了,才开口问他家主子,这女人要不要这样漠视他的主子爷?想他家主子爷哪点不好,就这样不招她待见了?小莫子放下点心,拍了拍手上黏着的点心屑。
“你不是非要找到萧逸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么?我家主子爷帮你找尸体去了。”小莫子算是除了龙天奕外对这事知道得罪清楚的人。沈钟铉被萧逸书取血治好病,被欷华知道后,他不可能不动心。
为了欷华喜欢的那个女人,琴姑娘。
萧逸书的血,确实有奇效,但要根除,除非用他的心做药引才行。一个人被摘了心,还可能活么?小莫子想起那被妲己摘了七窍玲珑心的比干,萧逸书只是母体里得了那奇药,才有了这般特殊的体质,却真是那颗心最为宝贵。
别说是小莫子了,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萧逸书不可能活了。这欷华并不像江湖上所传那般朗月清风,有多狠,就看面前的琴奏就知道了。小莫子倒从不会可怜谁,因为他知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琴奏若不是瞧不清自己的身份,爱上欷华而彻底没了自我的话,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地步。琴奏这人太纯善了,而这样的人,总会被各种恩惠牵绊。你说她杀人,可却从没有滥杀无辜,死的都是该死的人,这样的人,至情至性,却尤其适合被人利用。
欷华也好,沈钟铉也好,都在利用她。她逃不开,这是她自找的命。小莫子看着面前的琴奏,自然没有错过琴奏脸上一闪而过的白,然后就听见琴奏问,“碧云姑娘呢,没有一起来吗?”
小莫子冷哼一声,“不守规矩的下人,皇子府自然留不得。还是说琴奏姑娘想请碧云姑娘帮你再逃走一次?”也不知道算不是学了她父母,逃得了那么多年没被找着。小莫子不怀好意地想着。
琴奏不知道小莫子怎么想的,但却替那叫碧云的女子觉得可惜。她有多喜欢龙天奕,就如当年的自己一般。原来,这样的喜欢永不会成真的。她这辈子,喜欢过欷华,现在却是真的不喜欢了。但琴奏自己明白,对萧逸书,她真的只将他当做哥哥一般,若说是喜欢,那对谁来说都是不公允的。
分明没有爱上,但却也愿意同他一生一世。她会这般执念,非要找到萧逸书不可,真只是不想再欠下什么了。
“我不会跑了,帮我转告你家主子,若是能找到萧逸书,我便甘心情愿嫁他。”算了吧,她逃不开这男人的权势,而她也不是真的爱萧逸书,那便不如成全了所有人,让她嫁给龙天奕,保全常家人,替母亲还了当年的债,尽尽孝道,另一方面,却是真的想要萧逸书遇上真心爱他的那个人,因为他值得比她琴奏更好的女子。
小莫子看着面前的人,挑了挑眉,“你可是忘了,自己可是个快死的人了呢?”小莫子的话,颇有些一针见血的味道,却看见对面的琴奏脸上不见丝毫悲喜颜色,声音如古井般不起波澜,“你家主子爷要娶的只是我这个身份,而不是我这条命,纵然是死了,常家也能得以保全,你比我更懂其中利害,不是吗?”
这一瞬间,小莫子看面前女子,心底忽然多了份敬佩。虽为女子,却被一般男子更聪慧。只是聪慧却善良的人,多是不会有好下场。
江湖素来是个纷争扰扰的地方。
大门大派自然不少,但更多的却是些不入流的小门小派,更有些下九流的为了混顿好吃的,也来了十里坡。龙天奕一行人,混在里头,倒真不怎么惹眼。纵然这行人的气势不输任何人。
沈钟铉一早就见到了龙天奕,眉头皱了皱。这人之前在醉江南铺子前的豆花铺里有过一面之缘,初时以为书生,但一身气质非常,现在既也来参加这武林大会,必也算是武林之中。可别怪沈钟铉没往别处想,毕竟龙天奕他们几人的气质可绝不会像那些混吃的无赖。
不晓得为什么,沈钟铉看龙天奕总有些不安的感觉,这人必是久居上位之人,派人查了来历,却是怎么也没听说过的一个门派。屏风后的欷华见到沈钟铉似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倒轻声笑了起来,“沈门主必是最晚没休息妥当,这会儿竟有些魂不守舍呢。”
沈钟铉偏过头,屏风后的男子根本看不清容貌,却是他同自己最近的时候。沈钟铉扬起一抹冷冷的笑,话语里杀机四伏,“挂念舍妹安危,自然睡不安稳,也不知道欷华阁主什么时候送小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