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顾沛卓呢?她不禁想道。却有觉得自己太过光怪陆离,便不免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意。
“笑什么?”陆森扬好奇地问道。
亦堇见他也有不明白的时候,便越发笑得狡黠:“总有些是你陆公子不知道的。”
陆森扬见状没有办法,便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先行进去了。
约莫一刻钟,陆森扬才出来。只见他笑道:“你这次虽然是把静儿也算计了,不过我方才看她睡得正酣的模样,倒也不知道你是做了件坏事还是好事。”
亦堇莞尔不答。
“对了,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与我面谈?”陆森扬想起什么似的正色问道。
“借一步说话。”亦堇将陆森扬引至墙角处。然后一五一十地将那日在树林中所听到的宸国刺客与阿史那峻柏的话告知他。包括连之前对顾沛卓隐瞒的宸国刺客以若樱中毒来要挟阿史那峻柏之事。
陆森扬听完后,神色显得有些凝重:“如你所言,也就是柔贵嫔现在已经身中奇毒了?”
亦堇郑重地点点头。
陆森扬分析道:“从目前形势来看,虽然皇上心里极为放不下柔贵嫔,但骄傲尊贵如他,那日在客栈见柔贵嫔与阿史那峻柏的暧昧模样后心中已有疙瘩,再加上又被柔贵嫔当众在宴会上驳了面子,所以尽管千百万个不愿,作为一朝之主,他也仍会舍弃情爱顾全大局的。是以,森扬一直觉得和亲一事已成定局,只是碍于皇上的感情也迟迟没有举行而已。”
亦堇赞同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之前没有说出这件事的原因。因为我以为以皇上对姐姐的宠爱,就算阿史那峻柏再怎么无理要求都不会答应让她去和亲的。而只要姐姐不出宫,那么待和亲一事一完,解毒许还有一线希望。若是说了出来,皇上必定会认为阿史那峻柏已和宸国勾结,届时大陵、突厥关系破裂,就正遂了宸国的意。因此,就算皇上逼问多次,亦堇仍然没有说出这一原委。”
陆森扬感叹道:“想不到你一位女子竟能有如此的胸襟与气魄。能考虑周全国家大事和家姐安危,确实难得。”
亦堇听到赞誉却高兴不起来,担忧地继续说道:“然而,我完全没有算到的就是姐姐竟然会自己想要出塞和亲。本来,她是我亲姐姐,若真是她自己的决定,我也不会干涉什么。可这样一来,就像你所说的,皇上既使有心拒绝这门婚事,台面上都不好看了。可是若真的姐姐嫁给了阿史那峻柏,那么以阿史那峻柏对他已故汗妃的深情,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去救姐姐的。也许,甚至包括与宸国结盟。”
陆森扬沉思了片刻后说道:“此事确实难办,待我回去谋算一二再说。至于‘和亲’这边,你就先想办法拖延着罢。此事的话,暂时不要告诉皇上的好。依我之见,那阿史那峻柏确实是想与大陵结盟的,若因为此事伤了和气,只怕会适得其反。”
亦堇微微点头,便悄声先行离开了。
陆森扬看着亦堇远去的背影,方才的云淡风轻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踌躇与忧思。睿智如他,并非想不出此事的解决办法,但他却不忍说出口。只能借词暂缓,看能否找到更好的替代法子。
因为为了计划见陆森扬的事,这两日亦堇来宣钦殿的时候并不多。待来到门口,却见李德裕一反常态地站在殿外。上前行礼道:“李公公吉祥。”
见来人是亦堇,李德裕淡淡道:“嗯。起来吧。”
见今日殿外气氛奇怪,亦堇便上前问道:“奴婢有一事好奇,不知道公公能否替我解答?”
“说吧。”
“往日公公为了时刻候着陛下的吩咐,通常是立于殿中皇上左右。怎么今日倒……?”
李德裕听后并没作答,而是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亦堇。
亦堇连忙跪下:“奴婢该死。不该越矩。”
“起来。我是觉得要是你聪明吧,连我贴身的小顺子都没有看出这几日殿中端倪,你才来却发现了不同。但若说你糊涂吧,以你的心思,若多用些心,这名正言顺的正二品尚仪迟早是你的,但你近来却隔三岔五地见不到人影。皇上是没诏你,但不代表我们做奴才的就可以闲散无章。”李德裕训斥道。
“公公教训的是。是奴婢近来有些偷懒,多亏了公公在皇上面前的担待。”亦堇听李德裕的意思,并非真的要责骂自己,估计是想劝自己多谋前程,将来于他也是有所裨益的。不过既然他话也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改接的戏还是要做足的。能拉拢他的话,了解顾沛卓很多机密就容易得多了。便低眉顺眼地回道。
果然,李德裕听到她这样说,便没有计较了,而是让她下去准备些水果,待会进去侍奉。亦堇转身前,李德裕装作不经意地在她旁边说了一句:“哪是今日这样,这情形已经好些日子了。看来后宫又有新的荣宠主子了。”
亦堇听后,会意一笑。
待她收拾好后进去,果然看到了自己预想之中的一幕:顾沛卓正握着叶清然的手在练字。
“奴婢衿儿参见皇上、婉嫔娘娘。”亦堇行礼道。做了这么久的奴婢,她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说完便打算放下果盘退出去。
“慢。”顾沛卓叫停道。
随即与叶清然相视一笑后说道:“朕知道你这个丫头很聪慧,过来看看这几幅字。看有没有什么见解。”
亦堇一直谨记“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何况帝王和妃子正在恩爱缠绵,自己一个宫女去瞎凑合什么劲。便寻思着婉拒了回去。
这时,婉嫔淡淡一笑说道:“衿儿,不用拘谨。我知道你是个有才气的女子,不妨上前看看。”
顾沛卓也用不容置疑的目光看着亦堇。亦堇心中暗自叫苦,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只见桌上摆着五六幅字。其中三幅刚遒有力、沉稳潇洒,而剩下的几幅则显得清秀工整,分明的出自叶清然之手。亦堇看着二人字迹,倒觉得也是十分般配的一对。
便笑着说道:“奴婢认为可以用‘阳春白雪’四个字来形容这些笔墨。”
“哦?何解?”顾沛卓倒起了兴趣。
亦堇接着说道:“皇上和婉嫔娘娘的字各有风格,既有豪放大气,又不失田园清雅,所以对于奴婢这个粗人来说,仅能从样子上感觉一二,故觉得是阳春白雪。”
顾沛卓听到这里才知道亦堇是故意推说这些书法是太高深的艺术,而她看不懂。她很清楚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直接推说看不懂,定然会让人觉得是刻意推诿。这样虚晃一枪,既拍了马屁,称赞了自己和婉嫔的书法,也恰到好处地为自己脱身。看来这个女子比自己想得更加精灵古怪。眉眼间微带无人察觉笑意,随后故作无趣地淡淡道:“看来婉嫔夸你的才气倒也不过尔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