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了朝阳宫内。
一夜花开,露凝枝上,折射着五彩的光芒,欲坠未坠,仿佛神女的清泪。
成群的宫娥从游廊上穿过。
蓝色的衣衫迎风招展,在晨光的沐浴下更显柔和,渐渐向花间移去。
母后,母后,慕阳终允诺归来了,不为他的召唤,只为了我们所有的不甘与恨意。
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抚上了娇艳欲滴的花朵,柔媚的脸上渐渐绽放出美丽的笑容,单纯而柔弱不染一丝纤尘,手中的花朵却被一瞬间揉碎成残片,尽数湮灭。从此,她要让世间的一切陨灭成苍白。
鲜血夹着花的汁液从指间滴落,渐渐融入泥土里,花的刺却深深的扎进了肉里,报复着她的残忍,正如,她要用她的恨化成尖锐的刺,刺伤所有人。
“受伤了?”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仿佛穿透岁月,融化了亘古的冰川。循声望去,阳光下的男子含着淡淡的笑容,迷离的天光勾勒出他优美的轮廓,白衣胜雪,恍若天神。
居然是他。
他微笑着朝她走来,她却慌乱的连连后退,然后仓皇的转身离开。慕阳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慌乱,或许只是因为他在她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出现了。可是,他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熟悉的让人心生一种亲切感,从那天大殿上的初见开始就有这种感觉,尽管她一直刻意去忽略。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是不该对这里的任何人产生感情的,哪怕是一点点熟悉感亲切感。
“慕阳,你不记得我了?”身后,是他依旧温和的声音,她回头,淡淡的望着他。
怎么会不记得了呢?大殿上的初见犹历历在目。
“果真是不记得了。”他似嘲讽的笑了笑,缓缓走到她面前,抬手从她的眼前轻拂而过。
时间在刹那间倒转。
十年前的王城。
晚云渐收,母亲拉着她的手凝视着天边的最后一抹夕阳。
凄惨的离别,只有一人相送。
凌乱的风扬起少年白色的袍子,他俊美的脸庞顿时迷离了起来。
“不,星诺,我会回来的。”小女孩坚定的摇头,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年,稚嫩的声音饱含着令人震撼的决绝,“我一定会回来的。”
少年笑了,点头说:“我等你回来。”
画面突止,往事消弭,只有眼前的白衣男子真实的笑着,淡淡的容颜和当年那个少年的脸重叠了起来,他唇齿轻启:“慕阳,你终于归来了。”
慕阳,你终于归来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是穿越了沧海桑田的时光。当初的少年倏的化作眼前的白衣男子,神秘,清远,一笑风华绝世,清雅绝伦。
“星诺……”她出声轻唤,冰封的回忆渐渐复苏,笑容染上了一丝疲惫,显得无助而孤单。
十年踪迹,物在人非,母亲离去,星诺长大,而她亦不复当初纯真。
“星诺表哥原来在这里,害阿曳好找。”阿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尖削的下巴,薄薄的唇,手指依旧纠缠在浓黑的发里,一脸妩媚而邪气的笑容。
蓦的一惊,慕阳回头看着她。与宛纱如此相似的眉目,却选择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星诺没有应她,只身步入花间,所过之处,渐渐泛起一道金色的光芒,无数湮灭的花朵重绽枝头。
“你不该如此伤害自己。”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他低语。
低头,她受伤的手竟在瞬间恢复如初,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师父曾问她:“慕阳,你知道这世上最厉害的是什么法术么?”
她答:“是在一瞬间毁天灭地的那一种,就如同初见师父,师父杀死孤星楼的杀手时用的那一招。”
师父温柔的摇了摇头,目光遥遥的伸向了天际:“是重生,有些人的力量可以毁灭一切,却不能令毁去的事物再次重生。一旦一个人掌握了重生万物的力量,那么就等于他已操纵了万物的生死。”
她仰起头来望着这个如月般的男子:“那师父一定是有这种力量了。”
他摇摇头道:“这么多年来,我只见过一个人拥有这样的力量,只是,他早已在万年前就消失在这个世间了。”
“万年前?都说妖千年逢一劫,师父都安然渡过了这么多劫,难道还没拥有这样的力量?”
他没有再答她的话,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休止,最终一拂长袖,墨绿色的身影淹没在了樱花雪里。
操纵万物的生死,那就是,如果他要一个人死,那么这个人就绝对不可能活下来,如果他要这个人活,那么这个人就绝对死不了。
多么可怕的力量!
望着星诺离去的背影,阿曳的身体颤抖着:“星诺,终有一天,你会为你的骄傲付出代价的。”
望着阿曳,慕阳冷冷的笑了,一丝残忍浮在了心头。对于阿曳,星诺是一道无解的咒,终有一天,会将她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