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再三交代了盼雪不许将自己抢白父亲的话给母亲说,母亲是个柔弱的女人,况且还在病中,芳草怕添了气病情又加重。
天气渐渐变冷,对于许氏来说仿佛更难熬。芳草自然是日夜的照顾。她拿着一本书守着炉子静等着熬的药,素素走了来笑说着:“姑娘去熏笼上坐着吧,这里让小的来照顾就好。”
芳草也没在意:“不用了,娘还等着喝了。”
素素又说:“前不久姑娘让找什么芙蓉花的,可惜找了大半天也没找着,毕竟这京中不产,南边有许多了。不知姑娘要这芙蓉花做何用?”
芳草淡淡的说道:“既然没有就算了。我想的是天气渐冷,不如我们在这边院子里搭一个小灶,除了给娘熬药以外还可以炖一点羹汤,这芙蓉花可以拿来炖豆腐也是一道美食了。”
“芙蓉花炖豆腐?”素素是闻所未闻。
芳草淡淡一笑:“可是呢。这芙蓉花又叫拒霜花,芙蓉叶可以拿来做药治痈肿。花也是能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消肿排脓。这肺热咳嗽、目赤肿痛都有很好的疗效。”
素素听着芳草说完笑道:“这些道理姑娘又是从何处知道的?”
芳草扬了扬手中的书。
素素又问:“那么芙蓉花和豆腐又有什么功效呢?”
芳草笑说:“功效都差不多,这道菜据说在宋朝的时候就有了,我也觉得新鲜,还有一个雅名叫做‘雪霁羹’。”
正说着的时候炉子上熬着的药已经沸腾了起来,素素忙上来帮忙。芳草将手中的书放下等着药煎煮的时间久一些。
初晴走了来说道:“姑娘,姨奶奶请姑娘过去呢。”
芳草不敢耽搁,忙走到了许氏的房里只见盼雪正给许氏找衣服了。芳草上前和许氏温柔的说道:“怎么不多睡会儿,养养精神也好呀。”
许氏道:“哎,身体不济事睡也睡不好,昨晚整整一夜都听见风吹得屋外的那些树叶沙沙的响。”
芳草说:“也吹不了几天了。那些树叶已经掉得差不多也就不会发出声音。娘若是还觉得可厌的话不如叫人给砍了去。”
“长得好好的何必要去砍掉,你这性子可要不得。”许氏微微蹙了眉头。
芳草俏皮的笑了笑,接着又说:“娘吃这杨大夫的药也没多大的疗效不如我们换个大夫吧。”
许氏是个省事的人:“哎,我的病自己清楚,不过是熬几年的日子。哪里就药到病除很快就好呢。等着再上点年纪怕更不行了。”
芳草听见这话却是不好受的,在她的记忆里虽然没有这个女人以前如何的生她养她,但毕竟是这具躯体的生母。这些日子又对自己百般的呵护和关切是在这府里享受过最多的温暖。芳草思及至此忙去安慰母亲:“娘也不要想这些,好好的保重。以后还有好日子过了,女儿也不会让娘再受什么委屈。”
许氏欣慰的笑了笑:“好,好。”
不多时药已经熬好了,芳草捧了过来给母亲喂药,许氏喝了两口可能是呛住了又咳嗽了一阵子。素素忙帮忙拍着背。芳草看了看屋里的人,这些便是最亲近的人了,不管在外面自己受不受待见,至少在这座小院子里她能够感受到骨肉亲情。
芳草正服侍母亲吃药,却见盼雪慌慌忙忙跑来说道:“禀姨奶奶,姑娘。侯爷来了。”
许氏听见了这句立刻呆住了,芳草一时也没回过神。素素和初晴更是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许氏先反应了过来说道:“快拿外面穿的衣裳来我换上。”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想到如今这模样不大好见人。
哪知杜演已经走了进来,许氏正要穿鞋子,连头发还来不及挽因此有些窘态。杜演见此情景忙道:“既然身子不好就卧着吧,何必劳神。”
许氏慌忙说道:“还没给侯爷行礼问安,礼数不周。”
杜演似乎有些不大在意:“我顺路进来看看,前些天听三丫头说你病了。”说着又看见了芳草手中的药又道:“有病就好好的治。”
许氏忙暗暗的拉了拉芳草的衣裳低声说道:“傻丫头,怎么不给侯爷行礼呢?”
芳草忙将药碗交给了素素,正要屈礼杜演忙说:“好了都免了吧。”芳草还是将这个万福道完。盼雪搬了椅子来请杜演坐,初晴上了才新沏的茶。
不过杜演仿佛没有要久留的意思。
芳草是个心思灵巧的姑娘,忙让素素和盼雪摆饭又趁势和杜演说道:“爹用过饭没有,不如在此将就一下可好?”
此刻说到吃杜演还真的饿了,在哪处用饭都一样也没什么异议。当下摆好了几案,清晨的早点也很是简便原来只是一碗小小的汤圆。
素素是个伶俐的丫头在旁边说道:“侯爷尝尝吧,这是我们姑娘亲自包的了。”
杜演见碗里的汤圆有些不同寻常,不似平常的雪白,竟然泛着橘红有些像南瓜的颜色,杜演有些纳闷,此刻也不管是什么颜色的可能被这新奇的东西吸引了勺子里装上了一个,快要放进嘴里时便觉得有一股淡淡的芳香,待咬下去的时候便觉得芳香四溢。有桂花的味道也有玫瑰卤子的味道,很是别致。
杜演一连吃了两个,吃第二个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嘴。芳草还等着父亲的评语了,哪知等杜演吃完了所有的汤圆也没说过一句话。
好不容易杜演终于开口了:“你们母女平时就吃这个够么?”
许氏答道:“侯爷挂心,三丫头做的这个好。我吃着也喜欢倒也不是经常吃。”
杜演又见许氏似乎比前些年瘦弱了许多,因此不急不缓的说道:“身上的病大夫怎样说?”
许氏听了这句颇感意外,她身份低贱没想到还能得到这样的关切问候,一时间喉咙哽咽不知如何说话。
芳草见母亲这个样子倒有些心酸于是替母亲回答着:“娘吃那些药总不见好,还想着重新给找个大夫呢。只是还没去和大嫂说。”
杜演又看了她们母女一眼,就要离开了,临走前留下了一句话:“这屋子冬天里冷了些,重新挪一处住的地方吧。”说着已经出去了。许氏动不了身又忙让芳草去送。
芳草小心的跟着父亲的步子,望着他的背影不是很年轻的男人,是整座府里的顶梁柱,身上又袭着爵位。芳草嘴上喊他一句爹,然而对这个父亲却是一点也不了解。杜演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说道:“好好照顾你母亲。”
芳草答道:“这是我的责任,只是母亲她……”芳草话还没说完呢,只见杜演已经转身去了。芳草撇撇嘴,为什么同是一家人表现出来的却是这样的冷漠,一句知冷知热的话也难得说。难道这个时代的人不善于表达还是人情冷暖上本来就冷漠些。
对于杜演的突然造访屋里人的反应各不相同。丫鬟们自是喜不胜收,心想这边院子要迎来转机了又是侯爷亲口说的要挪地方,看来是有好日子过了。相对于许氏来说有些诚惶诚恐,被遗忘被冷落的日子过惯了,对于突然的造访还真有些不适应。
芳草的表现却是淡淡的,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当她将温热的桂花茶放到许氏手中的时候,许氏说道:“你心思机敏又灵巧只可惜生在了这房里。你大姐要准备待选了,选上了的话自然是荣华富贵,连带这府里还要受她的护佑,你二姐听说要和什么安国公家的孩子做亲,倒也十分的富贵。你年纪最小,我却担心。你出身又比不上她们,都是我给拖累的。”
“娘怎能这样说,我都不怨这些你还怨呀。别的不说论这长相我也比不上,生得太平凡了,既然命运未知还不如掌握在自己手中。”
许氏笑道:“你倒会说。”
芳草低声问着母亲:“娘,爹能来探望你是不是也很高兴呀?”
“怪让人不安的。”许氏觉得那个男人自己一直不敢奢望能得到什么,两人地位太悬殊心里唯一希望的是他能对这个女儿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