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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张良(3)

刘邦听后,悲观情绪一扫而空,忙派能言善辩的随何前去策反英布;随之,又遣使联络彭越;同时,再让韩信北攻魏、赵等地。过了不久,内外联合,共同打击项羽的军事联盟形成,这就从根本上扭转了汉军的不利局面。

张良的这个谋略,对楚汉战争局势的演变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首先,在楚强汉弱,军事力量对比悬殊的情况下,起到了扭转战局的作用。刘邦彭城新败,要想站稳脚跟,必须优先考虑如何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缓解楚军的强大攻势。楚军猛将英布实力不凡,占据淮南,可配合刘邦夹击项羽。刘邦采取张良的谋略后,策反英布归汉,等于斩断了项羽的左臂,不但消除了汉军南面的威胁,而且造成了对楚军侧背的威胁,牵制了项羽向西进攻的势头。项羽分兵向南进攻,减轻了刘邦在荣阳(今河南荣阳东北)、成皋(今河南荣阳西北)一线正面战场的压力。同时,联络彭越,使他在梁地活动,袭击楚后方,破坏、切断楚军补给线,有力地配合了刘邦正面战场的防御。

其次,张良这一谋略,是站在战略全局的高度制定出来的,有着深远的意义。它明确了汉与楚进行军事较量的基本力量,同时,为后来形成对楚军的包围态势奠定了基础。刘邦在西,正面防御,韩信向北向东发展,彭越在楚军后方游击,英布在南面配合。因此,司马迁高度评价了张良的这个谋略,指出:“卒破楚者,此三人(指韩信、彭越。英布)力也。”(《史记·留侯世家》)。

汉王刘邦二年(前205年)五月,刘邦移军荣阳,招集余部;萧何也从关中补充大批兵员和物资,汉军又复大振。

汉王刘邦三年(前205年)十二月,楚军加紧围攻荣阳,屡屡侵夺汉军粮食和援军通路。汉军粮草匿乏,渐渐难己支撑。刘邦十分焦虑,就与郦食其谋划如何削弱楚军的实力。碘食其说:“从前商汤讨伐夏架,封夏的后代于荒地:周武王讨伐殷纣,封殷人的后代于宋。如今秦朝丧失德行、背弃道义,侵伐各诸侯国,灭掉各国后,使诸侯国的后代无立锥之地。陛下若能重新分封六国的后代,当今六国的君臣、百姓都会对陛下感恩戴德,没有不仰慕您的义行,甘愿做陛下的臣民。如此德义已经施行,陛下即可面向南面居帝位,称霸天下,楚一定会整理衣冠,肃然起敬地前来朝拜您。”刘邦听后,连连称好,速命刻制印玺,准备派郦食其出使各地行封。

郦食其尚未启程,张良从外面回来拜见刘邦。汉王刘邦正在吃饭,说道:“子房,您来,有人替我策划了削弱楚国实力的办法。”随即把郦食其的话都告诉了张良,说:“子房,您的看法如何?”张良道:“是谁替陛下谋划了这个计策?陛下统一天下的大事就要完了!”刘邦一听,急切地问:“为什么呢?”张良走上前去,拿起餐桌前的筷子,对刘邦说:“我请求借用您面前的筷子,来为您指划一下目前的形势。”

于是张良说:“从前商汤伐夏桀,所以把夏桀的子孙封在杞,是因为估计到自己有制夏桀于死命的把握。现在陛下能够决定项羽灭亡的命运吗?”刘邦说:“还不能!”“这是不可分封六国国君后代的第一个理由。周武王讨伐商纣王,又封殷的后代于宋,是预料到能够得到商纣王的头颅。现在陛下能够得到项羽的头颅吗?”刘邦回答说:“不能!”“这是不可分封六国之后的第二个理由。周武王进入殷商的都城,在里门表彰商纣王时的贤人商客的德行,释放被囚禁的箕子,整修比干的坟墓。而如今陛下能够去整修圣人的坟墓,表彰贤者,亲自去礼敬智能之士吗?”刘邦说:“还是不能!”“这是不可分封六国之后的第三个理由。周武王把商纣王存积在巨桥仓(商朝的粮仓名,在今河北曲周县东北古衡章水东)的粮食,储积在鹿台(在今河南汤阴县)库里的钱财,拿出赈济贫苦百姓。现在陛下能把您库府里的粮食、钱财,散发给贫苦百姓吗?”刘邦说:“不能!”“这是不可分封六国之后的第四个理由。殷商灭亡后,周武王废弃战车,改作乘车,倒置兵器,以向天下人表示不再用兵。如今陛下能够放弃武装而去从事文教,不再战争吗?”刘邦说:“还不能!”“这是不可分封六国之后的第五个理由。把战马放养在华山的南面,告诉天下人再不骑马打仗,现在陛下能够解下马鞍,放到山坡上而不再用马打仗吗?”刘邦说:“不能!”“这是不可分封六国之后的第六个理由。将运输用的牛放牧到桃林(又称桃林塞、桃原。在今河南灵宝与控关之间。)的北面,告诉天下人不再运输屯聚军需物资。现在陛下能够这样做吗?’刘邦说:“不能!”“这是不可分封六国之后的第七个理由。天下的谋臣说客,所以要远离自己的父母兄弟,抛弃自己祖先的坟墓,离开自己的老友,跟随陛下辗转奔波,为的就是得到那日思夜想的一点点封地。倘若今天重新封立六国国君的后裔,使天下远游之士各自回去事奉他们的君主,和他们亲戚家人团聚,返回他们旧友、祖坟所在的故土,那么陛下还依靠谁去夺取天下呢?这是不可分封六国之后的第八个理由。况且楚国目前是无敌于天下,假如复立的六国后代重又屈从楚国,那么陛下还怎么使他们臣服于汉呢?若真的采用那人的计策,陛下统一天下的大事就完了!’刘邦听后,猛然醒悟,放下碗筷,吐出嘴里正在嚼的食物,大声骂道:“这个书呆子,几乎坏了老子的大事!”即刻下令,赶快销毁那些印玺。

这是楚汉战争最为关键时刻,刘邦集团内部关于战略决策的一次重大争论,张良的正确意见占了上风,使刘邦克服眼前困难,渡过了最为难熬的相持阶段。汉代苟悦曾对比了陈胜分封六国,与此时楚汉相争的不同。认为当初陈胜起兵,六国贵族闻风响应,都想报国恨家仇,推翻秦王朝的残暴统治,他们反秦目标是一致的。陈胜分封六国的后代,起到了广泛联络反秦力量,给秦朝增树强敌的作用。况且陈胜当时并没能独占天下之地,所谓“取非其有以与人”,是行施恩惠之虚名,而获得福益之实惠。但对刘邦来说就不同了。楚、汉的胜、负之分还无定势,天下的人未必都想要项羽覆灭,重立六国之后,无异于“割己之有而以资敌”,是空设虚名而实受祸害。事虽相同,而得失之形却完全不同。作为原来一心想复立韩国的张良,此时能有这样的卓识远见,说明他的思想已发生了根本性转变。

六捐地灭楚劝都关中

自从汉王刘邦二年(前205年)五月,项羽围困荣阳,楚、汉在荣阳、成皋、广武(古城名,在今河南荣阳东北之广武山上)一带相持两年多,楚、汉双方展开了拉锯式战斗,彼此互有胜负。渐由军事斗争,转而辅以政治斗争和心理战。

汉王刘邦四年(前203年)冬十月,项羽为摆脱楚军进退两难的困境,忽然想起刘邦的父亲刘太公还被扣在军中,就决定利用这个人质向刘邦施压。他威胁刘邦说:“今日你如不赶快投降,我就烹杀了太公。”刘邦不动情地说:“当初我和你曾经约为兄弟,我的父亲就是你的父亲。如果你一定要烹杀你的父亲,别忘了分给我一杯肉汤喝!”项羽无奈,只好作罢。一计不成,项羽又生一计。一日,项羽要刘邦出来说话。在两军阵前,项羽对刘邦大声说道:“天下沸沸扬扬地闹腾了好几年,只是因为我们两个人相持不下的缘故。现在我愿意向你挑战,一决雌雄,不要再让天下的老百姓白白地忍受煎熬了。”刘邦听完项羽这番黔驴技穷。推卸责任的话,就笑着说:“我宁肯同你斗智,不同你斗力。”刘邦趁机历数项羽十大罪状。项羽闻言大怒,用暗伏的弩箭射中刘邦。刘邦胸部负伤,却摸着脚说:“这贼子射中我的脚趾了!”刘邦伤势过重,回到营中卧床休息。张良十分佩服刘邦的机智,竞能在两军阵前哄过越军,也瞒过了汉军。但是刘邦长时间卧床不起,一旦被士卒发觉,必然会动摇军心。在楚汉战争相持的关键时刻,哪一方先退,很可能就会一溃而不可收拾。张良决心还是力劝刘邦起身去军中抚慰将士,以安定军心,不要让楚军乘势取胜。刘邦于是挣扎起来,忍着剧痛,装作无事的样子,巡视了一遍军营,对将士讲了几句宽慰的话。回来后,终因伤势较重,而赶赴成皋养伤。

当刘邦在正面战场坚守的同时,韩信北面战场连战连捷,先后略定魏、代。赵、燕诸地。汉王刘邦四年(前203年十一月,韩信又平定齐国。韩信派人向刘邦上书说:“齐国伪诈多变,是个反复元常的国家,它的南边又紧靠楚国,如果权势太轻,不作假(代理)王,恐怕不能安定齐地。’刘邦打开书信看后,大发雷霆,骂道:“我被困在这里,朝思暮想地盼望你能来辅佐我,你却想要自立为王!”张良深知此时韩信在楚汉势均力敌情况下的重要,他倒向哪一方,哪一方就会取得绝对优势。于是张良连忙用脚暗中轻轻地踩了一下刘邦的脚,接着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汉军目前正处在不利的形势中,怎么能禁止韩信自立为王呢?倒不如就趁势封他为齐王,好好地笼络他,至少可以使他拥兵自守,不至背汉降楚。不然的话,可能会发生变故。”刘邦反应很快,立即明白过来,乘机改口骂道:“大丈夫能平定诸侯,要做就做真正的王,何必要当个代理的王呢!”于是特意派张良带着印信去封韩信为齐王,并征调韩信的部队去攻打楚军。这就巩固了刘邦取得的既得成果。

刘邦采纳张良的策略,封韩信为齐王,和派张良出使齐国,从事后来看,意义非同寻常。此后项羽派武涉去挑拨韩信与刘邦的关系;说客利彻又去游说韩信,要他“三分天下,鼎足而居”,但都被韩信拒绝。蹑足封齐,不仅仅说明张良处事的机敏,而且说明他对天下大势,全局在胸,洞若观火,所以能在瞬息万变的情况下,相机制宜,应付裕如。

随着形势的发展,对项羽越来越不利,汉军兵盛食多,楚军兵疲粮绝。项羽终于在同年(前203年)八月,与刘邦情和。双方约定:以鸿沟(在今河南中牟县,即今之贾鲁河)为界,中分天下,鸿沟以东属楚,以西属汉。

同年九月,项羽解兵东撤,刘邦也想西行回国。作为政治谋略家的张良,认为这是时局的重大转折点,岂能就此罢手,半途而废。他就劝刘邦说:“我们已经占有大半个天下,诸侯又都来归附,楚军兵疲食尽,这正是上天让我们灭亡楚国的大好时机。要是现在放走楚军而不去消灭项羽,这就是所谓养虎而自留祸患。”刘邦接受了张良建议,亲统大军追击项羽。

汉王五年(前202年)十月,刘邦追击项羽,到达固陵(今河南淮阳西北)。本来约定韩信、彭越前来合击楚军,但并不见韩信、彭越的踪影,楚军趁机反攻,大败汉军。刘邦无奈只好躲在营垒中进行防守。刘邦不胜焦躁,便来向张良问计说:“诸侯不遵守信约,怎么办才好?”张良答道。楚军即将败亡,而韩信。彭越二人没有分得到确定的封地,所以他们不应约前来会合,原本是应当的。君王您如果能与他们一起共分天下,就可以立即把他们召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况且齐王韩信的封立,并不是您的本意,韩信自己也不放心。彭越本来平定了梁地,当初您为了魏豹的缘故,封彭越为魏国相国。现在魏豹已死,彭越也想自己称王,但您却没早做决定。请您把睢阳(今河南商丘)以北至谷城(今山东东阿)的地盘划封给彭越;把陈县(今河南淮阳)以东至东海的地盘划封给韩信。韩信的家乡在楚地,他的意思也是想要重新得到自己故乡的土地。您如果能拿出以上地区许封给他们二人,让他们各自为自己的利益而战,那么楚军就很容易消灭了。刘邦依计行事,果然韩、彭二将立即发兵前来会攻项羽。

当初丽p食其提出分封六国之后,张良极力反对,而这次张良却主动提出捐地灭楚的策略,这也是因为形势演变的结果。为着消灭当前最大强敌——项羽,做出一定的妥协是必要的,只要能一举全歼楚军,其他问题可留待以后去解决。张良的谋略充分展示了他因时而变,顺势而为的权变思想。下面的“奏封雍齿”也应如是观之。

同年十二月,汉军各路兵马会集该下(在今安徽灵壁南),与项羽展开最后决战。项羽兵败,逃自乌江(今安徽和县东北长江边)之畔自杀。不久,刘邦驰入韩信军营,接管了他的部队。

长达四年之久的楚汉战争,最终以刘邦的胜利宣告结束。汉王五年(前202年)二月,刘邦即皇帝位,是为汉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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