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室内,显然是为了欢迎他回家,室内也堆满了鲜花,书桌正中,还特地插了一瓶樱花!他皱紧眉头,开了房门,一叠连声的大叫:“周妈!周妈!周妈!”
“什么事?什么事?”周妈和柳太太都赶上楼来了。
“把所有的花都拿出去!”他命令著,“以后我房里什么花都不要!”
周妈愣著,却不敢不从命。七手八脚的,她和柳太太两个人忙著把花都搬出了屋子。柳元枫立即关上房门,把他那盆宝贝三叶草恭恭敬敬的供在窗前的书桌上。去浴室取了水来,他细心的灌溉著,抚摩著每一片憔悴不堪的叶子,想著映秋留下来的卡片上的句子:“绿叶滚珠泪暗零,欲留无计去难成!”
这上面,沾著映秋的血泪啊!她走的时候,是多么无可奈何啊!他把嘴唇轻轻的印在一片叶片上,闻著那植物特有的青草的气息,一时间,竟不知心之所之,魂之所在了。
片刻之后,他开了房门,走下楼来,柳天佑夫妇和文静都在客厅里,显然是在谈著他的问题,一看到他下楼,大家就都缩住了口。
“我要出去一下!”他简单的说。
“什么?”柳太太直跳了起来,“医生说你还需要休养,出院并不是代表你就完全好了……”
“我自己知道我的身体情况!”柳元枫紧锁著眉,“不要管我!我要开车去!”
“开车?”柳太太更慌了,“你一只手怎么开车?你别让我操心吧!刚刚才从医院出来,你别再出事……”
“这样吧!”柳天佑知道无法阻止他,“叫老刘开车送你去!”
“算了!”他粗声说,“我叫计程车去!”
文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微笑著:“我陪你去好不好?”
他摇摇头,对雅珮文静而温和的看了一眼。说道:“不!我一个人去!”
“你要去哪儿?”柳太太还在喊,“周妈给你炖了只鸡,好歹喝点鸡汤再走好吗?喂喂……你身上有钱没有?怎么说走就走呢!外面在下雨呢!”
“我有钱!”柳元枫说,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半小时以后,柳元枫已经来到福溪路了,下了计程车,他呆呆的站在雨雾里,面对著映秋那栋陋屋的所在之地!
三个月不见,人事早已全非!那栋屋子已拆除了,新的公寓正在兴建,一排矮房都不见了,成堆的砖石泥土和钢筋水泥正堆在街边上,地基刚刚打好,空空的钢筋耸立在半空中,工人们来往穿梭,挑土的挑土,搬砖的搬砖,女工们用布包著头,在那儿搅拌水泥。他下意识的看著那水泥纸袋:台茂出品!
他再找寻映秋房子的遗迹,在那一大排零乱的砖石泥土中,竟无法肯定它的位置!
他呆呆的站著,整个人都痴了,傻了!映秋不知所踪,连她的房子,也都不知所踪了!将来,这整排的四楼公寓,会被台茂的水泥所砌满!台茂!它砌了多少新的建筑,却也砌了他爱情的坟墓!
他站在雨地里,一任冷风吹袭,一任苦雨欺凌,他忽然有股想仰天长笑的冲动。如果他现在大笑起来,别人会不会以为他是疯子?或是白痴?正常人与白痴的区别又在哪里?他不知道自己在雨地里站了多久,有几个孩子从他面前跑过,其中一个对他仔细的看了看,似乎认出他是谁了,他一度也是这条巷子里的名人啊!那孩子跑走了。没多久,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对他大踏步的跨了过来,是钟声!他居然在这儿,他不是去警官学校了吗?
“喂,傻瓜!”钟声叉腿而立,盯著他,“你在雨地里发什么呆?”
他望著钟声:“听说你去念警官学校了!”
“是呀!”钟声抓抓头,“今天我刚好回家,你碰到我,算你这小子运气好!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当警察?是夏妈妈叫我当的!他说,钟声,警察比你凶,他们可以把人关在笼子里,你不要当钟声,你当警察吧!我想想有理,就干了!”
“夏妈妈!”他叫著,迫切的,“你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你还没有把他们找到吗?”
“如果我找到了,我就不来了!”他凄然的。
钟声审视著他:“我告诉你,映秋安心要从这世界上失踪,谁也找不到她!映秋的脾气就是这样!你别看她娇娇弱弱的,她硬得像块石头!不过……”他又望望他,“看你这小子满有诚意,我指示你两条路吧!”
柳元枫紧张得浑身一震:“你说!”
“第一条,何不去问问那个罗文昊呢?那姓罗的一直追求映秋,映秋这女孩不是平常的女孩子,换了任何人,可能都会和罗文昊搞七捻三,映秋呀……啧啧,”他摇头,忽然间火来了,瞪著柳元枫说,“他妈的,我真想揍你!全世界上的男人属你最混蛋!她干嘛要认定了你?如果她当了我的老婆,我会把她当观世音菩萨一样供在那儿!只有你这混球,还怀疑她不贞洁哪!她干嘛要为你贞洁呀?我是她,现在就跟罗文昊同居!有吃有喝有钱用,他妈的,为谁当圣女呀!有谁领情呀?”
柳元枫的心沉进了地底。咬了咬牙,闷闷的说:“你说得有理!你的第二条路呢?”
“你老子不是有办法吗?”钟声耸耸肩,“清查全省的户籍,总可以查出来!”查全省的户籍?这算什么办法?找谁去查?如果映秋安心不报户籍呢?
可是,钟声所说的那第一条,还确有可能!他侧著头沉思,如果映秋果真已跟了罗文昊,自己将怎么办?他一凛,开始觉得那苦雨凄风所带来的寒意了。但是,他重重的一甩头,今天管她在那儿,管她跟了谁,自己是要她要定了!找她找定了!于是,半小时之后,柳元枫坐在蓝天咖啡馆里,和罗文昊面面相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