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我每次看到你,就会想起一本翻译小说,名字叫《七重天》。”
“那小说与我有什么关系?”
“小说与你没关系,里面有一支歌,是男主角常常唱的,那支歌用来描写你,倒是适合得很。”
“哈!什么歌?”钟声又眉飞色舞了,“想不到我这人和小说里的主角还有异曲同工的地方。赶快告诉我,那支歌说些什么?”
映秋忍住了笑,念著那书里的句子:“它说——喝一点酒,小心的偷,好好说谎,大胆争斗!”
钟声又好气又好笑:“哈哈!这是支他妈的什么鬼歌!三字经也出来了,嗯?不过……”钟声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这支鬼歌还他妈的有点道理!我告诉你,映秋……”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门外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显然是在招呼钟声,他转身就往屋外跑,一面还仓促的问了一句:“那个男主角是干什么的?他和我倒像是亲兄弟!”
“通阴沟的!”
钟声张大了嘴,冲出一句话来:“真他妈的!”他跑出了屋子。
映秋摇摇头,微笑了一下。把锅放到炉子上,开始炒菜。一会儿,她把炒好的菜都端出去,放在餐桌上,四面看看,没有妈妈的影子,奇怪,她又溜到哪里去玩了,平常闻到菜香就跑来了,今天怎么不见了呢?她扬著声音喊:“妈,吃饭了!”
没有回音,她困惑的皱皱眉,走到妈妈房门口,她推开门,心想她一定不在屋里,否则早就出来了。谁知房门一开,她就看到妈妈,好端端的坐在床上。正对著床上的一堆东西发愣,室内没有开灯,光线好暗,也看不清楚她到底在研究什么。
映秋伸手开了灯,走过去,心里模糊的想著,她千万别再发什么痴病,那就糟了!到了床前面,她定睛一看,心脏就猛的狂跳了起来。妈妈面前的白被单上,正放著两盒包装华丽的草莓!妈妈傻傻的对著那盒子,似乎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在她此刻的记忆力,从没见过盒装的草莓!
“这——这是从那儿来的?”映秋激动的问。伸手拿起一盒草莓。
妈妈扬起头,大睁著天真的眸子,带著一抹抑制不住的兴奋,他一连串的问:“他送我的!我可以打开它吗?我可以吃它吗?这是草莓,是不是?秋儿,是我们采的草莓吗?……”
“妈,这草莓是谁送的?从什么地方来的?”映秋沉重的呼吸著。
妈妈自顾自的说著:“秋儿,为什么草莓要放在盒子里呢?为什么要系带子呢?……”
映秋抬高声音叫:“妈,这是那儿来的?我问你问题,你说!谁送的?”
夏妈妈张大嘴望著她:“就是他送的呀!那个男人送的呀!”
“什么男人?”映秋仔细的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吐出几个字来,“柳元枫吗?”
“是的!就是柳元枫!”夏妈妈的高兴叫了起来。
映秋心慌意乱的问,问得又快又急:“人呢?人到哪里去了?他自己送来的吗?什么时候送来的?你怎么不留住他?”
她的问题太多,妈妈是完全弄不清楚了,只是眨巴著眼睛,莫名其妙的望著她。她定了定神,醒悟到自己的失态,深吸了口气,她清清楚楚的问:“柳元枫什么时候来的?”
“就是刚刚呀!”
“刚刚?”她惊愕的,怎么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呢。
“刚刚是多久以前?”她追问,更急了,更迫切了。
“你跟钟声在厨房里讲笑话嘛!元枫说草莓送给我,他走了,走了好久了!”妈妈心不在焉的回答,继续研究著那草莓盒子。
“你不是说刚刚?怎么又说走了好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生气的嚷道。
夏妈妈吓了一跳,瑟缩的往床里挪了一下,她担忧的、不解的看著映秋,怯怯的、习惯性的说:“秋儿,你生气了?秋儿,我没有做错事!”
没用的!映秋想著,怪她有什么用呢?反正他来过了,又走了!走了?或者他还没走远,或者还追得到他!妈妈不是说“刚刚”吗?
她转过身子,迅速的冲出大门,四面张望,巷子里,街灯冷冷的站著,几个邻居的孩子在追逐嬉戏,晚风带著凉意,扑面而来。她陡的打了个冷战,何处有柳元枫的影子?走了!“你跟钟声在厨房里讲笑话嘛!”她脑子里轰然一响,立即头昏目眩。天,为什么如此不巧?为什么?好半晌,她站在门口发呆,然后,她折回到房间里,低著头,她望著餐桌继续发愣。心里像有几十把刀在翻搅著,自己也不明白何以会如此痛楚,如此难受,如此失望。
夏妈妈悄悄的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胆怯的望著她:“秋儿,我饿了!”
她吸了口气:“吃饭吧!”
坐下来,母女二人,默默的吃著饭。平常,吃晚饭时是妈妈心情最好的时候,她会又比又说的告诉映秋她一日的生活,当然是零碎、拉杂、而不完整的。但,映秋总是耐心的听著她,附和她。
今晚呢?今晚映秋的神情不对,夏妈妈也知道“察言观色”了。她不明白秋儿为什么生气,却深知她确实“生气”了。于是,她安安静静的,大气也不敢出,只是大口大口的吞著饭粒。
映秋是食不知味的,勉强的吃完了一餐饭,她把碗筷捧到厨房去洗干净。又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拿到水龙头下去搓洗,工作,几乎每天都是千篇一律的,枯燥乏味的。但是,工作最起码可以占据人的时间,可恨的,是无法占据人的思想。
唉!如果钟声今晚不在这儿!如果她不和他谈那些七重天八重天!唉!把衣服晾在屋后的屋檐下,整理好厨房的一切,时间也相当晚了。回到“客厅”里,妈妈还没睡,捧著那两盒草莓,她询问的看著映秋:“秋儿,我可以吃吗?”
映秋点了点头,走过去,她帮妈妈打开了盒子,把草莓倒出来,夏妈妈立即兴高采烈的吃了起来。“吃”,大约是她最重要的一件事!映秋几乎是羡慕的看著她,如果她是她,就不会有期望,有失望,有痛苦,有烦恼了!她握著那包扎纸盒的缎带,默默的出起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