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患有高血压,加上长期劳累,引发了心脏病——”医生停顿了一下,“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子女的?”说完又用责备的眼神看了她们一眼,便低下头看病例。苏夕垂下了眼睑,睫毛微颤,雨晗握紧她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医生,那伯母会有生命危险吗?”雨晗问出最紧要的问题,“暂时不会,但是病人身体很虚弱,不要刺激病人,我们要求病人积极配合做相应治疗。”医生的语气有些冷淡。
雨晗挽着苏夕走出诊室,走向伯母的病房,“开心一点,伯母看到你的样子会难过的。”苏夕努力扯出一丝难看的笑,雨晗自己却笑不出来,她想自己此刻的表情肯定比苏夕还难看。
还没进去,就听见谈话的声音,原来是苏夕的姑妈她们来看她母亲。
看着母亲温和的笑,苏夕也强装笑颜:“姑妈来了?谢谢你们来看我妈。”说完,又转向自己的母亲:“妈,我给你削个苹果吧。”看着母亲点点头,苏夕坐到母亲的床边,拿起一个苹果,轻轻地削起。
苏夕母亲看向站着的雨晗:“雨晗来了……坐,坐,看这孩子还记挂着我……”轻松的话里透出喜悦。
雨晗还没来得及坐下,电话就响了起来,她拿起电话走出病房。
刚刚将电话放到耳际,电话里就传来刘心阳急切的声音:“你在哪里?”声音里透出些许不悦,“我在医院——”雨晗还没说完,刘心阳就打断她:“你怎么了,叫你别乱跑怎么不听?”刘心阳提高了声音。
“我没事,是苏夕妈妈住院了,我陪她来看看伯母。”雨晗淡淡解释道。
“以后你要出去之前记得打电话告诉我。”命令式的口吻,毫无商量的余地。
雨晗下意识地像很久以前那样点点头,电话那端却传来带着薄怒的低沉嗓音:“听到没有?”雨晗回过神来,勾了勾唇角,“知道了。”
刘心阳似乎要挂电话了,他要挂电话时总是沉默着,雨晗不知道他其实希望雨晗再说一些话,很多时候,他默默等着,雨晗却总是一言不发,最终轻轻合上电话。这一次,雨晗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要不要来看看伯母?”出乎刘心阳的意料,他愣了一下,想了想道:“你和苏夕先在那儿,我下午去接你们。”
通完话,雨晗转身往回走,几缕刺眼的阳光将她的视线拉向窗外,绿茵茵的草坪旁的小道上,一对老人互相搀扶慢悠悠地走着,脸上是幸福的笑容。雨晗突然就想家了,想起头发花白的父母,想起疼爱自己的哥哥。
人的生命原来这么脆弱,昨天还健健康康,今天就能躺在医院里。雨晗收回停留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在心底默默为自己的家人祈祷:你们一定要健康快乐!
陪伯母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刘心阳却说他临时有事不能来了,让她们自己回去,小心一点。
雨晗让苏夕留下来陪伯母,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去。
天色已晚,踩着几缕惨淡的夕阳余晖,雨晗不紧不慢地走着,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总让雨晗惊慌,她害怕某一天自己也会不小心失去自己最心爱、最重要的人。
思绪飘忽不定的她,并没看到等在小区门口的张泽远。
泽远将她的哀伤收入眼内,轻轻地唤一声:“雨晗……”雨晗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看到了泽远温和的脸,看到了他满是自责和担心的眼神。
见雨晗怔怔地不说话,泽远有一丝尴尬,终于还是吐出几个字:“我去你们杂志社找你,他们说你没去上班,我很担心……”
感受到泽远的关心,雨晗浅浅的笑了,“我没事。只是想休假一段时间,照片的事和你没关系,我错怪你了。”
“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泽远凝视着她浅浅的笑靥,在心底叹了一声。
“来了就上去坐坐吧?我记得你还没去过的。”雨晗侧首,征询他的意思。
泽远淡淡一笑,难得轻松的语调:“前面带路!”误会解开,雨晗却放松不下来,自己的事倒是没什么,但伯母的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好呢,或者……
泽远进屋后,将屋子上下打量了一番,飘逸的纱帘、米色的沙发、精致的茶具,素净的风格就像雨晗的个性一样,如一株莲,寂静绽放,不吵不闹,与世无争。
“房子很漂亮!”泽远坐下,赞叹一声。
雨晗也坐到泽远的侧边沙发,“我自己装的,这里的每一块地板都是我自己到建材市场挑的。”
雨晗和泽远聊着各自的情况,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苏夕,“你还记得苏夕吧,就是大学时常常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女孩?”泽远当然记得,她们走到哪里,那个女孩都会成为焦点,而雨晗就那样静静地在一旁,不声不响,却不会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苏夕本来在锦城工作的,但现在辞职回来了。”雨晗说着,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哀伤,“苏夕的母亲患了高血压性心脏病,今天我们刚刚从医生口中得知……”雨晗接着补充道。
泽远明白了雨晗今天恍惚的原因,原来是因为这件事。他想起自己的以为故友,于是说道:“我认识一位这方面的专家,你把伯母的病情详细告诉我,我明天就联系他。”
“嗯,我这就给苏夕打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雨晗的澄澈如水的眸里荡漾起点点光亮,黑暗的前方确确实实透出丝丝明媚。
医院里苏夕和母亲的闲聊刚刚结束,母亲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乖乖躺下,苏夕将母亲的被角掖紧,自己便趴在母亲的床边,看着母亲并不苍老却憔悴苍白的病容,苏夕的眼眶里溢满了泪水,自己为什么总是这么不懂事?为什么要到了母亲病倒才想起作为一个女儿的责任?为什么从前没有多关心母亲一些?为什么现在只能守在母亲的床前,看着母亲痛,她多希望自己能替母亲忍受这疼痛。、
手机震动起来,苏夕看了一眼安睡的母亲,踮着脚悄悄走出病房,“夕,泽远认识一位专家,或许对伯母的病有帮助。”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苏夕还是能感受到雨晗的喜悦,但愿吧,如果母亲能好起来,我愿意付出一切。苏夕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