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等琰亲王还朝,我的册封典礼推迟了十几天才举行。
一开始,我还以为琰亲王要在其中某个环节担任重要角色,比如,要由他亲自宣读册封诏书。真到那天才发现,他只是一个观礼的宾客而已。
只能说,母后很在乎我,也很在乎他,希望这么重要的场合他不要缺席,我不要遗憾。希望她的宝贝女儿在册封典礼上得到天佑皇朝最显贵的王爷的祝福。
典礼之后的庆祝酒会上,他举杯对我母后说:“恭喜太后,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女儿承欢膝下,真叫人羡慕呀。”
太后笑得好不得意:“羡慕是吧,那让她认你当义父好了。”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睛下意识地朝皇上的方向看了看,只见他举起酒杯大声说:“各位爱卿,让我们同贺太后一杯,祝她老人家凤体安康、福寿绵长。”
“太后凤体安康、福寿绵长!”怡和殿里,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恭贺声。
“如果为臣记得没错的话,太后您老人家今年才三十七岁高龄,就成‘老人家’了?”那位魔鬼般的亲王还在不知死活的揶揄。
“没关系啊,有个这么大的女儿,成‘老人家’也正常了。怎么,你害怕成‘老人家’,所以不肯认她当义女?如果本宫记得没错的话,你今年也三十五岁高龄啦,是本朝最老的单身汉。”
他两个言来语去,词锋倒是机敏,我却再也听不下去了。就算他们俩是本朝最有权势的两巨头,一贯唯我独尊,目下无尘,在大众广庭中,也该注意点形象不是?
更何况,在群臣及百姓心目中,天佑皇朝真正的主子还不是他们,而是十五的小皇帝。只因为皇帝年少,身体又病弱,才暂时没亲政,让他们代为行使权力而已。
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母后如果不知收敛的话,我真替她的未来担心。
“音音,你母后希望我当你的干爹,你自己的意思呢?”
我惊慌地抬起头,母后不畏人言,任意妄为,他也跟着胡闹?这次的册封,官方说法是太后认了个义女,如果他也认我当义女,那岂不是……
我躬身回道:“音音蒙太后崛拔于草莽,已经诚惶诚恐,岂敢再高攀亲王?”
“这话听起来好没诚意,都敢高攀太后了,不敢高攀本王?本王还曾为博公主一笑,攀上百尺悬崖采花呢。”
“哪有百尺那么夸张。”我脱口而出。
他笑得像一只十足的狐狸:“看来公主观察得挺仔细的嘛,可能真的没有百尺,但几十尺总有哦。不管怎么说,本王曾有幸为公主采下一朵悬崖上的话,是不是?”
“什么花呀,你们之前见过吗?”
不知什么时候,母后已经摆脱了一堆围着她的人,朝我们这边走来。
“没见过!”
“见过一次!”
我们同时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他大笑,我大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为了这两句没对齐口供的话,母后在那天晚上送我回瑶光殿后,专门谴开众人,很严肃地质问我;“音音,你和琰亲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精神,我把路遇琰亲王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一遍,没有任何隐瞒,包括共骑和悬崖采花等暧mei情节。
母后脸色阴郁,双手紧握,听我说完后,她紧盯着我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拼命地摇头:“怎么可能,您想到哪儿去了?”
“那你今天为什么不肯认他当义父?”
我叹息,恋爱中的女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什么都爱往那个方向想。
我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我认您当义母,再认他当义父,然后某个场合你们俩一起出现,我先喊您一声义母,再喊他一声义父,那您和他成什么关系了?”
母后斜了我一眼;“就你想得多,你明明喊我母后的,怎么会喊义母。”
我无声一笑,不想再跟她争论这个问题,其实,她心里什么不知道?若非机智狡黠,她到不了这个地位。我有时候甚至怀疑,她在外人面前时而慈霭,时而凶悍,时而机谨,时而狂放,不过是为了掩盖她的真性情,让臣下摸不清她的底细。
就是我,跟她相处了这么久,也没摸透她的性格。表面上看起来,她彪悍放肆得有点不顾场合,大笑起来甚至有些傻大姐的味道,但在某些不言不笑的瞬间,她的眼神冰冷到让人不寒而栗。
想起在乡下的时候听到过的传闻,说太后摄政之初,有时候故意犯一些低级错误,然后观察群臣的反应。若有人趁机大放厥词、出言嘲弄,那对不起,要么脱掉乌纱,要么摘掉脑袋,总之绝不轻饶。
正因为手段狠辣,才在先皇驾崩后迅速控制住了混乱的政局,并成功地笼络到手握兵权的琰亲王,逐渐形成了太后和亲王共同专权的局面。
她是我的亲娘,她对我的真心我毫不怀疑,我也相信她并非有意在我面前演戏。只是,我真的没法把传闻中的太后和我认识的母后联系起来。
只有那些不言不语的瞬间表现出来的她,才是真实的她吗?
不过怎样都没关系,因为她是爱我的,她甚至诚恳地对我说:“不认他当义父也好,虽然他比你大了十几岁,但也算一表人才,要是你哪天发现自己喜欢他,娘就把你嫁给他。”
我大惊:“母后,您不是和他……和他……”
“母后没和他怎样,那都是外人造谣污蔑。退一万步讲,就算母后和他怎样了,只要你喜欢他,还是可以嫁给他。母后说过,你喜欢谁,母后就把他弄来给你当驸马,这是母后给你的承诺,在母后的有生之年,永远有效。”
我又是感动又是吃惊,母爱大于天,可是这样一来,不就成了母女共事一人?
天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