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子清的女儿风灵今年读高三,再过两个月就要参加高考,这个女儿倒是为风子清长了不少脸,不但模样长得水灵水灵的,而且天资聪慧,弹琴绘画歌唱样样精通,除此外成绩亦是极好,即使不凭借风子清的影响力,也完全考得上名牌大学。
苏雅和她相识倒是很凑巧的事,她的一个高中老师是教风灵钢琴的,有一天去那老师家的时候正好碰上风灵,两人一谈之下大为投机,小姑娘虽然年纪还小,但见识什么的却一点也不输给成年人,更有一种成人世界中所没有的纯真,那股清新的气息,让苏雅对她印象大好,从此成为了朋友。
苏雅有时就会发一些感叹,怎么风子清这样的权欲中人生得出像风灵一样可爱的女儿。
“小雅啊,你有听见吗?”风子清在电话那头和蔼地叫着。
苏雅从回忆中惊醒过来,道:“我听着,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呵呵,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对了,小雅,我听灵灵说你好象懂一些很奇特的能力对吧?”
苏雅想了想,自己好象是在风灵面前展现过一些道术,当然那都只是些小玩意,哄她开心的。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你就说吧?”相比较于风子清的拐弯抹角,苏雅的回应简洁直接。
这是她的效率原则,无论做什么事,都以最直接的方式切入,有时,这种方式还挺管用,特别是在对付像风子清这样老奸巨滑的官场老手上。
风子清在电话那头干咳几声,似乎是在掩饰他的尴尬,然后笑笑说:“也没有什么事,灵灵一个朋友身上前阵子发生几件很古怪的事,自此之后,本来好好的一个小姑娘,一下子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样,每天都呆呆地发楞,到了晚上,常常半夜三更地惊叫着做噩梦,更古怪的是,她家人给她请了一位催眠大师,结果给她做完催眠的第二天,那个催眠大师就无病无痛地死在家中,浑身没有半点伤痕,这事实在是太古怪了,所以当灵灵说起你的时候,我就想着能不能请你帮忙看看。”
苏雅的兴致倒被他的话挑了起来,但想想又觉不对,这种事怎么会让风子清堂堂一个市常委来私下请自己帮忙?苏雅的心里很明白,如风子清这种官场中的人,如果没有自己的利益在内,是不会主动去做一件事的,尤其是像现在这样用风灵的面子来请自己,若是说这件事真的纯粹是风子清帮人一个忙,那对他来说可真是亏大了。
风子清似乎猜知她心中所想,苦笑道:“其实这个女孩子的父亲是我的老师,我少时家境贫困,是靠着老师的资助才能够读完大学,他老来得女,想不到会出这种事,我再没良心也得帮他这个忙啊。”
苏雅愕然,不知不觉,这个风子清的形象又有了点改变,或许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吧,即使是一个如此世故的人,心里面也仍然会有一些珍惜的东西。
在苏雅为着不断响起的电话声烦恼之时,左动走进了高阳高中的校门,眼前景物熟悉如旧,就像他记忆中的那样。
人流穿梭不息,从他身旁挤过,匆匆忙忙地赶往教室。
左动干咳一声,茫然中发现自己好象已经与这个世界脱离了。
和这些生活得简单而纯粹的学生们相比,他的生活实在太过复杂而混乱。
“小动,怎么还站在这里啊,都快上课了,快点快点,不过昨天你怎么回事啊,居然一天都没来。”一个有点胖乎乎的少年正推着自行车往里走,一眼就发现了呆站在路中间的左动。
“是你啊。”左动淡淡地回答,“我昨天生病了,来不及请假。”
这个有点胖的少年是他一个班的同学,坐在他的前排,名字叫王成圣,虽然有点胖,但人倒挺好,和左动也说得上话。
两人都是高三八班的学生,这个班是整个高三年级段里两个文科班之一,左动以前对读书几乎没什么兴趣,尤其是数学,成绩虽然不至于一塌糊涂,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就报了文科班,反正对他来说,读书也就是消遣时光而已。
还有一点,左动在黄老门中的身份仍是相当隐秘的,对外他的姓名是左权,吴老也不大让他公开地参与门内的各项事务,一般有什么行动的时候,左动都会化装,比如有时就在嘴唇上沾点胡须,再在脸上动点手脚,如果不是熟悉他的门内弟兄,也不知道他真正的长相是什么样的,在这种情况下,一个高中生的身份也能让他隐藏不少东西。
两人走进教室,室内闹哄哄的,有人在大声地说着话,有些女生正在对着一面小镜子化妆,空气里漂浮着一股甜香。
左动面无表情地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对于这种场景,他已经看得多了,说不上厌恶或者喜欢,对于他来说,那是别人的生活方式,和他无关。
“哈哈,我们班的冷酷王子来了。”
不知是谁在角落里喊了一声,班级里顿时轰的一声笑了开来。
冷酷王子是班级里的某些人给他取的外号,的确左动平时的表现也挺符合。
左动好象一点也不知道别人是在说他,慢慢地把桌子里的东西收拾出来,今天早上的第一节课就是被学生们称为“马铁面”的马文德教的数学课,这也是左动最怕遇上的课。
他对于数学实在是很白痴,不过自己倒颇不以为然,在左动看来,只要能够做基本的习题就可以了,又不是要去当数学家,学得那么深那么偏干嘛?那些出题的人也真是脑子有病,非要把题目出得见神杀神遇鬼杀鬼又是何苦来着?
据说有应用数学专业的硕士生,做一张高考的试卷,花了比学生多一倍的时间,还只做出一半的题目,这看起来是个笑话,却反映了中国应试教育的可悲与无奈。
左动的心思东飘西荡,正想着的时候,铃声已经响了。
一个干干瘦瘦的中年男人手里捧着一大叠的试卷走进教室,干咳一声,伸手扶扶黑边眼镜的框子。
每一个被他双眼扫到的学生都心里惴惴。
他的视线在教室内巡行了一圈,最后落在左动的身上,嘴唇哆嗦了一下,慢慢地说:“左动,昨天你怎么没有来上课?连请假也没有请,我问过你的班主任,他也说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看。”
左动心里叫糟,他三天前遭暗袭,一直到今天才来学校上课,幸好当中两天是法定的休息日,所以只缺课了昨天的功课,但没想到刚好撞到这马铁面的手上,也不知是幸或不幸。
“昨天发高烧了,来学校撑不住,今天本来还有点发热,不过想到这样要一连两天缺课,就赶来了。”
马铁面不动声色,他心里根本不相信左动这个借口,教了这么多年的书,看人看事都清楚地很,绝不会给学生轻易蒙骗,除了铁面这点外,他还有一个外号就是神眼,说的正是他眼神的锐利。
马文德再次干咳,缓缓走下讲台,淡淡地道:“既然有热度,就不要在学校硬撑,该养病的时候就要养病,身体是最重要的嘛!”
一看他的架势,左动嘴角挂上一丝苦笑,心道:看来这是要亲自给我做检查了。
他的身体根本没有病痛,昨天晚上一觉睡到天亮,现下精神不知道有多好,这一检查可就要查出漏洞来哩!
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反正走一步是一步。
忽然左动心里一动,连忙呼叫寂山子:“喂,快醒醒,你有没有办法帮我?”
寂山子的声音很不满意地响起:“什么事?”
左动在心里尴尬地一笑,低声下气地说道:“你有没有什么方法是能够让人的体温升得比平时高点的?”
寂山子冷哼一声,不耐烦地道:“那都是些旁门小道。”
“旁门小道?现在可是救我命的大道,快点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把体温弄高点。”左动心里急了起来。
他一边在心里和寂山子对话,眼里还在观察着马铁面的飘忽走位,视线中眼见自己课桌与他的距离可是越来越近,又怎么能够教他不急。
“想起来了,‘术’宗里有个暖心诀,你意存灵台,神潜渊海,念烈阳之威,化体为云尘……”接下来就是一长串的法诀。
“靠!这么复杂我怎么记得住啊,说得简单明了点。”左动急道。
寂山子叹了口气,似乎对他的没有悟性很不满意,不过还是将这些深奥复杂的法诀解释一遍,这下子左动就马上能够领悟了。
“哈哈,原来是这么容易的事。”左动心里偷笑着,一面念动法诀,同时气神两分,按照法诀要求运行。
全班肃静无声,眼睁睁地望着马文德干枯的手掌贴上左动的额头。
这个时间,几乎可称为鸦雀无声,即使是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那细微的声音,怕也清晰可闻。
一小半人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另一大半人则有点同情左动的处境。
老实说,虽然左动平时在班级里几乎和别人没有什么交流,但毕竟大家也都是同学,颇有点兔死狐悲的味道。
倏然间,马文德的眼睛睁得老大,死死地瞪着左动,嘴角张动,说不出话。
那模样,就像是大白天见了鬼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