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对妇人冷声:“我家孩子不缺吃的。”
妇人知道苏浅浅看穿她的目的,便换了话:“瞧你说的!我这不是看你家孩子可爱,随口和你开个玩笑罢了?”
“是吗?”苏浅浅面上没有一丝笑意,“我看这样吧,不如让你儿子给我做上门女婿,我保证他有蘑菇和野鸡吃。”
还不待妇人说话,苏浅浅又笑着说:“我是和你开玩笑的。”
苏佑摇了摇苏浅浅的手:“娘,我不想吃西瓜了,我们走吧。”
苏浅浅点头,牵着苏佐和苏佑离开,只听两个宝贝说:“我以后都不想吃西瓜了!”
“看都不想看见它!”
“干嘛要迁怒西瓜?”苏浅浅问。
苏佑很不开心的说:“反正不吃!”
“就是!她凭什么要抢走我姐姐?”苏佐拉紧苏佑的手,很怕姐姐真的会离开他。
苏浅浅正想说话,移步间,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挎着个小医箱出现在她眼里。
男人背着的医箱因为用的时间太久而黯淡无光,穿一身青色的粗麻大褂,隐约可见补丁的痕迹,黑色短靴沾满了泥土,后梳的头发被风吹乱,嘴唇干裂,眼睛生涩,骨瘦如柴,满脸疲倦的模样。
这个男人正是苏浅浅的父亲:苏茂平。
“快滚!不然,我的拳头可就对你不客气了!”在苏茂平对面站着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
男人抡起拳头,扬言要打苏茂平。
“店家,我替你看病,你只给我一文钱,这样实在是不够啊!”苏茂平愁眉不展,显得很无奈。
苏茂平身上的书生气息很浓,尽管比店家高出半个头,他也依旧是一副唯唯诺诺,好商好量的供人欺负的模样。
在苏浅浅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是这般软弱而且无能的。
无论是他当初科举没考上,还是女儿糊里糊涂怀孕,苏茂平的处理方式都是:听从邻里的意见。
大家都说他该定下来学医谋生,他就果真当起了大夫;大家都说他该与苏浅浅断绝关系,他就果真对她不闻不问。
他做事,从来都没有自己的主见,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浅浅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至极的笑意,她很想问苏茂平一句:那些所谓的“邻里”,在他落魄至此的当下,有没有给过他一口饭吃呢?
“给你一文钱还嫌少?”店家吼苏茂平,作势欺身上去吓唬他。
苏茂平吓得后退了一步,满脸的小心和委屈。
“我家里都已经没米下锅了,今天给你治病,用的药都不止一文钱啊!”苏茂平弱弱的说。
他寄希望店家能发发善心,哪怕给够本钱给他也好啊!
“你家里没米下锅关我什么事?”店家看准了苏茂平好欺负,语气依旧不曾减轻。
店家继续说:“你一个当大夫的,不是要悬壶济世么?还好意思跟我收银子?真是没有医德!”
苏茂平像哑巴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又羞又气,却想不出一点儿办法替自己讨要应得的银子。
他的眼眶里甚至有了微微的潮湿,为自己的这般没用,也为自己的这般无可奈何。
“还不走?非得逼我放狗咬你是不是?”店家凶巴巴的说。
“店家,你做人不能这样啊!我给你治病尽心尽力,现在你病好了,就给我一文钱……”
“真是烦!”店家打断苏茂平的话,“你再在这儿挡着我开门做生意,我还要你赔钱!”
“我求求你!哪怕你给我些药钱也好啊!你大发慈悲,我给你跪下了!”苏茂平无奈之下,真要跪在地上。
苏浅浅眉头一皱,快步走过去,大声询问:“你们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茂平一听是熟悉的声音,他偏过头,见是苏浅浅,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家伙,他要跪下的双腿忽然就直起来,脸色由红转黑,再变白、变青。
店家看向苏浅浅,说:“他给我看病,我付了银子给他,他现在还赖着不走了!”
“你……你才……”苏茂平气结,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茂平知道,刚才他苦苦哀求的模样肯定落在了苏浅浅眼里。
他的无助和失望,就像是当初他坚持要赶走苏浅浅时,苏浅浅求他的心情。
父女两久未见面,如今见着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苏茂平恨不得一走了之。
可妻子还在家等着他买米回去煮饭,他们都饿两天了,再不拿钱吃点儿东西,还怎么活得下去啊!
苏浅浅并未理会苏茂平的脸色,只对店家说道:“我刚才可是听说,你只给了他一文银子。”
旁边已经围了好几个看热闹的人,但大家纷纷只是看着,并不出声,等着看好戏。
店家看了苏浅浅一眼,见她是个女的,根本不放在心上。
“一文钱怎么了?一文钱就不是钱啊?他不想要,退给我就是!”店家索性耍起赖来。
苏浅浅笑了,说:“一文钱是钱,但不够他给你看病的钱。”
“更何况,你今天这样坑他,事情一旦传出去,以后你生病了,谁还敢给你看病?”苏浅浅补充一句。
“你咒我生病?”店家瞪着苏浅浅,凶神恶煞的,以为能够吓退她。
苏浅浅站在原地没动,眉目之间闪耀着淡定,嘴角勾着微微的笑意。
那份安之若素的神态,温柔中透着秀雅,清丽中透着娴静,隐隐还藏着一股不轻易显露的霸气。
苏浅浅反问:“难道,你能保证这辈子都不生病?”
店家指着苏茂平,说:“他一个当大夫的,救人治病收那么高的费用,是他没有医德!”
“大夫治病收钱是没有医德,你开饭馆的,我来吃饭你收钱,也是无德。”苏浅浅的语速不快,却铿锵有力。
她还拉着旁边看热闹的人,说:“走吧!我们进去吃饭!一人给老板一文钱,老板有德,饭菜管够!”
一听这话,大家都纷纷闹嚷着要进店里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