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皱了皱眉道:“你家小姐到底是谁?”
小玉儿眨巴着眼睛道:“宁公子随我去,岂不是就知道了!”
宁奕拧了拧眉头,这事实在过于突兀,而且莫名其妙,那无端端冒出来的小姐又是何许人也?怎么会知道自己跟刁然下棋的事情?还是那小姐也是万侯的人?或者根本是万侯要见自己,故意弄出这么一个说辞来?
在宁奕思绪百转的时候,小玉儿却是咯咯的笑道:“其实宁公子无需担心,若我家小姐害怕那位老爷,那又怎么会让我来接你呢?”
宁奕转念一想,既然连自己跟刁然下棋的事情都知道,那自然也该知晓刁然的身份,既然敢来找自己,自然是不怕那位刁县令的,想到这里,宁奕哈哈一笑,像小玉儿一俯首道:“那么,小可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宁奕便招来了管事交代几句,不外乎就是万一刁然真的派人来找自己,该说些什么推脱之词而已!
交代完后,宁奕才一撩衣摆,直接蹬上那马车!
待宁奕上得车上,那小玉儿却是翩然的一跃,那府门前的石阶距离马车至少也有三四丈的距离,那小玉儿竟然是翩然一跃,就稳稳的落在了车架之上,甚至落下的时候,宁奕都没感觉到车身晃动!
“好俊的功夫!”
因为车帘未拉,宁奕自然也是看的清楚,不由出言赞了一声,前世他虽是刑警,手底下的本事也不弱,大小三十六路擒拿手玩的无比利索,但走的是硬功夫的路线,这轻功却是真的没有瞧过,也不怎么信,现在看来还真是自己孤陋寡闻了,这老祖宗的东西还是真有其事的,只是随着历史长河的推进而被掩埋了吧!
“宁公子,你可坐稳了!”
小玉儿回头展颜一笑,手里的马鞭在空中熟练的打了个响儿,嘴里轻喝一声,便是驾着马飞快的消失在那街道口了。
一路上,宁奕自是也没忘记跟这位身手不凡的小玉儿交谈一番,遗憾的是这小玉儿看起来最多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即便古代女子十四就可嫁人,但依宁奕的眼光来看,这样的年纪依旧只能算是小孩,只是这小玉儿的心智明显很成熟,经验老道,虽然跟宁奕一问一答完全不失礼数,但每逢关键之处,全部会轻巧的绕过去,问了半晌,宁奕硬是没得到丝毫有用的消息,以至于后来宁奕也就放弃了,闭目静坐养神起来!
只是大约半盏茶的功夫,小玉儿便驾着车出了庐州城!
这倒是让宁奕一楞,那位小姐邀自己见面的地方竟不在城内?再一看那路线,宁奕倒也回过味来,这恐怕是要去水月亭吧!
那水月亭在庐州城内也算小有名气的一个景点,只因为那附近有一座水月庵!
水月庵并不大,但据说相当灵验,而且只接待女客,颇受城里的小姐和夫人们的喜爱,那水月亭其实也就是一座普通的亭子,在山腰附近,因为往来香客皆在那里歇脚,也就得了个水月亭的雅名,待水月亭的名气越来越想后,也有钱财颇多的富绅直接出钱将水月亭修缮了一下,成了当地颇为著名的一处地方!
“宁公子,山路不便,还请您下来步行!”
一直到了山脚,小玉儿熟练的一停马车,撩开帘子撇着一对小酒窝微微一笑,冲着宁奕做了个请的姿势,宁奕自然也不矫情,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步行着便朝山上而去!
这一路拾阶而上,宁奕忽然发现了些许不对的味道,前世做为邢警的宁奕,敏锐方面自然是数一数二的,这水月庵虽不能说香火鼎盛,却也决计不算差的了,平日里总归或多或少都有些人来这水月庵拜拜,可眼下一路走来,竟是半个人影都没有!同时宁奕还敏锐的发现,一路而去,那山道边的灌木间隐隐的都有人隐藏着,而且都隐藏的极好。只是宁奕何许人也,一下子就察觉出来,灌木从里有人。
并且,宁奕还准确的判断出,隐藏在灌木丛中的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数量竟然还有十数余之多!
宁奕的额角,不由的沁出些许汗水,这到底是谁要见自己?
好在,没过多久,宁奕便得到了答案!
白衣似雪,青丝似瀑,琼鼻如玉,樱纯似血,五官精致,容貌俊俏,最勾人的还属那双眼睛,那淡淡的两道月牙眉下,那双漆黑的眼珠子仿佛会说话似的灵动,而且带着淡淡的春意和一丝很哑然的媚气,光是被那双眼睛看一眼,都会让人有种勾魂夺魄的心悸!
最关键的是这女人宁奕竟然还真的认识!
虽然恢复女装后清丽许多,但不管如何,那轮廓却依旧在,略微辨别一下,宁奕便发现眼前的女人便是名声叱咤庐州府,千古绝无的庐州府女县令,刁然的夫人!
“小子宁奕……”宁奕深知刁然说话可能都没这位女县令好使,连忙上前作揖,客气地道:“见过刁夫人了!”
“刁夫人?哼!”童若兰一声轻哼道:“莫跟我提那姓刁的,听到他名字我就来气,本夫人闺名童若兰,宁公子还是如此的叫我若兰吧。”
“岂敢!”宁奕一笑道道:“还是叫童小姐吧?”
童若兰点了点头,伸出那一双白如羊脂的小手指了指已摆满了小菜的石桌,微微笑道:“今日请宁公子前来赴宴,桌上的这些菜,都是本夫人特地亲手做的,宁公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
宁奕笑了笑,客气地说道:“那么,小可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坐下后嘬了口酒,宁奕想了想,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童小姐让人唤小可来此地,不知是有何指教?”
“指教?”童若兰月牙儿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本夫人今日唤你前来水月亭,只是想问问你,这几日陪我家老爷下棋,下的可还畅快?”
“不敢,不敢!”宁奕一张老脸红也不红,敢忙装起了糊涂:“小可愚钝,可不知道那人竟是县官老爷。”
“哦,是么?”童若兰那双眼睛本就细细的如同月牙,此刻眯起来自然是更显狭长,然后猛的一提声音,一拍那石桌道:“宁奕,你可知罪!”
宁奕突然浑身一个激灵,赶忙垂首道:“小可不知!”
“不知么?”童若兰似是有心戏耍宁奕一般,突然的又声音一软,咯咯的笑了起来,轻巧地捏起酒杯道:“宁公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那九秀楼可是你宁家的产业?”
宁奕点了点头,赶忙道:“那九秀楼却是宁家的产业,但何老娘勾结野匪,小可的确是完全不知,小可也从未与任何野匪有过往来,这一点夫人可以私下里派人打探。”
童若兰一边把玩酒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人证物证皆在,其中还能有什么误会?对了,宁公子,那些土匪也招供了,都承认自己是清风山的土匪,于那何六娘也确实认识,那何六娘是九秀楼的老鸨,那九秀楼却又是宁公子的产业,咯咯,你说这事跟宁家有没有关系哩?依大宋律法,勾结匪徒,又拐卖人口,罪加一等,按律当抄家问斩!”
啪!
宁奕手腕一抖,便把那酒杯给碰翻在桌,透明香醇的酒液便撒了出来,顺着圆桌留下,染湿了宁奕的衣袖!
只是宁奕眼下却是顾不得那么许多了,听那童若兰的语气和说辞,这案子岂不是板上钉钉了?若是连怎么判都定下了,那自己还有何机会翻盘?
“刁夫人!”
宁奕思绪了许久后,猛的站起身来冲着童若兰一作揖!
“莫叫我刁夫人!”此时,童若兰颇有些厌恶的挥了挥手,随即把眼睛眯成狭长的一条道:“宁公子可叫我若兰,也可叫我童小姐,但且莫叫我刁夫人,不然本夫人会很生气,到时候宁公子有什么要跟本夫人说的,夫人我怕是就听不进去了。”
“童小姐莫怪,只是小可一时口误而已……”宁奕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道:“童小姐虽未女儿身,却有男儿志,这庐州城内谁提起女县令不是大赞一声的!”
“阿谀奉承!”童若兰乐呵呵的拣了块桂花糕咬了一小口道:“宁公子一张嘴儿那么利爽,怕不是想让我替宁家开脱吧?”
童若兰这话一出口,宁奕就长舒了口气,能说的出这话,那就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童小姐说笑了!”宁奕又恢复到了那种一波似水的状态,嘬了口小酒润了润喉咙道:“本就无罪,何来开脱?”
“宁公子倒是好气度!”童若兰咯咯的笑道:“勾结匪徒,拐卖人口,这还算是无罪?哪怕是沾些关系,也够让宁公子头疼了吧!”
宁奕无奈摊手道:“那九秀楼却是宁家产业没有错,只是此事小可的确不知情,既便真有此事,也是何六娘私下所为,当然,宁家自然也有失察之责,对此,小可是绝对不会推脱的,甘愿受罚!”
“嘿,失察之责!宁公子这算盘打的倒是如意啊!”童若兰漫不经心地看着宁奕,失声一笑道。
说起来何老娘并不是宁家的契约奴才,只是纯粹老板与职员之间的纯雇佣关系,若是说与宁家没有一点干系,说的通。若是说就是与宁家又干系,那也能说的通。自古以来就是如此,官字两个口,上嘴唇一搭下嘴唇,就能把黑的说成白了,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宁家缺钱么?
显然不缺,现在宁奕提出受罚,除了罚银子,以纠失察之罪,还能怎么罚?这样的惩罚简直就是不疼不痒!
“宁公子!”童若兰喝了些酒,脸色也有些晕红,一双眯起的眼睛突然一睁,飘了宁奕一眼,咯咯一笑道:“其实宁公子不用太紧张,庐州城那一亩三分地谁最大?谁说的话管用?若是有心,不管什么罪名,想小便能小的,你说对么?”
宁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童若兰这话听着确实挺客气的,但是宁奕并不傻,想小就能小的意思就是不管什么罪名,若是有心,那么想把那罪名放大,自然也是易如反掌的!
“童小姐!”宁奕心头一震,立刻起身向童若兰一作揖,沉声道:“刁老爷来庐州城上任怕也是没多久吧,那县衙门年久失修,也不知道您二位住不住的习惯,不如由小可出些钱财,把那府衙给修缮一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