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轻也激动地从案几之后走到李孳如身前,用双手紧紧地按着她的肩膀:“李孳如,我从来都没有这般对你这么失望,你手上沾染的,是自己亲身父亲的血液啊,你怎么能狠得下心肠!”
“姑姑,当一个女人疯了的时候,什么都干得出来,譬如,现在……”李孳如右手一扬,一道白色的光芒闪动,此刻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李孳如身边的素以伸出腿,一个飞旋腿,将下盘并不稳当的李孳如踢到在地,而与此同时,秋沛夐随手从案几上拿起的碗也扣到了李孳如拿着刀子的手腕,蛤蜊雪花蛋羹散落在鲛绡之上,狼狈不堪。秋沛夐看见李轻轻没什么事,心下才松了一口气,脚步却是虚软了不少,他带着有些踉跄走到李轻轻身边,一把抱住她,手臂还是打着战栗,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要失去她了。
“绿珠,把这个疯女人给捆了。”素以冷冷地吩咐道。
李轻轻明显没有想到李孳如会如此对自己,原地呆立着,面上却是凄惨了一片,李梁氏看到这一幕变剧,整个人如同被浸在了雪水之中,说不出一句话,以前玉雪可爱的孳如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伤,怎么这般短短几年,变得如此狠辣,竟然敢当众刺伤亲生的姑姑。
“表姐,你确定你这真的算的上爱吗?”素以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番衣裙。
李孳如转过头,闭上眼睛,不发一言。
“我很好奇,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能让你狠得下心命令一个丫鬟把我推下湖水中。”素以却是不依不挠地蹲下身子。
“素以,快些到娘身边来,孳如她疯了,会伤着你的。”李轻轻心下有些害怕。
“没事的,娘亲,绿珠已经拿着绳子缚住了她的手脚,我很安全,来来来,绿珠,你站在我身边,不然娘亲担心。”
更何况,自已这个跆拳道黑带四段也不是盖的,呃,虽然胳膊和腿短了些,但是防身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素以静静地看着李孳如带着灰烬的脸,细细想着是不是这具身子之前听到或者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才引得她这般下狠手。
“怎么,表姐,说不出原因吗?”素以伸出水嫩的小手,摸了摸李孳如肿地老高的脸,淤青的脸在火烛之下显得特别狰狞。
“因为你总是坏我的好事!”李孳如眼中满是毒汁,看着素以的脸,恨不得生啖了她的血肉。
“破坏你和爹爹独处的时光?”
“没错,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作对,而且,我想着,若是你无缘无故死去了,姑姑便会伤心,姑父也会,届时,我便可以介入他们之间……”
“你可以乘虚而入,安慰一番爹爹受伤的心,然后再赢得他的心,再然后,你便可以被爹爹收纳进房?,如果娘亲可以从此之后缠绵病榻,撒手而去,那就最好了,届时,你便可以取代娘亲的位置,对不对?”
“没错。”李孳如闭上美眸,心下却是一片惨淡。
“你的心果真是黑色的。”素以加重了按在她脸上的力道,却浑然不见李孳如吃疼的表情,“或者,表姐,你根本就没有心。”
“轻轻,这件事,我们就移交给官府吧。”秋沛夐不忍心再看着妻子越来越惨白的脸,想要拥着她进房间。
一厢呆立着的李梁氏倒是被惊醒了一般,连忙跪倒在地:“轻轻,我知道孳如罪大恶极,可是,她毕竟是博年留下的血脉,你不能把她送官府啊,一旦进了官府,孳如便活不成了,我求求你!”李梁氏不住地磕着头,一次比一次响,额头不一会儿便有血液渗出,沾染在地面上。虽然不孝女犯了这般严重的罪行,但是要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扭送官府,她做不到这般大义灭亲,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啊。李孳如的本性还是良善的,只是走错了路,以后好好教育一番,总能扭转过来的。
“舅妈,你这又是何必?”素以有些看不下去。
“不,素以,你不明白一个母亲的心,轻轻,我求求你,不要将孳如送到官府中,我求求你……”
“娘亲,你不要这样,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我有这个胆子做,必有这个勇气担当。”李孳如有些看不下去,毕竟这是和她相依为命将近16年的娘亲。
“不不不,这一切都与孳如无关,是我,是我硬是逼着她这般做的,所有的罪孽都是我造下的,不要怪在她身上。”
“嫂子,你这又是何苦?”李轻轻一脸凄凄地将脸埋在秋沛夐的怀中,不忍再看一眼李梁氏血水淌成一片的脸。
“轻轻,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也没法求得你的原谅,只是,你能不能体会一个母亲的苦楚?倘若今日犯了错误的是素以,你会不会也不忍心看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进官府?”
“舅妈,可是表姐杀死了舅舅。”素以在一边提醒道。
李梁氏抬着一张血液横流的脸,坚定地说:“一切和孳如无关,是我指示她在药罐里放乌头的,不然,孳如这般纯孝,怎么敢?轻轻,我造的业障由我来还,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放孳如一条生路。”
李梁氏忽然如疯了一般朝着门口跑,一头便撞在了柱子上,发出钝钝的声响,这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了,谁也没有料到她会忽然自尽,在她的身子顺着柱子缓缓滑下时,李孳如忽的意识过来李梁氏在做什么,她像一只疯狗一般往李梁氏尸体那边爬,嘴里不住地喊着:“娘亲,娘亲……”然而,手脚被缚住爬不了多少距离。
李轻轻和素以也慌忙跑到李梁氏倒着的地方,她的额头早已血肉模糊成一片,看不出原本温温婉婉的眉目,眼睛不甘心地睁开着,羽睫不住地颤抖着,死死地盯着李轻轻。
“嫂子,你放心,今天发生在碧波荡中的事,便这般算了,我不会把李孳如押送到官府的。”李梁氏听见了这句话后,便安详地笑了,只是担忧地看了一眼李孳如,便闭上了眼睛,去找亡夫了。博年,孳如犯下的业障由我的血液来清洗,你不要生气,可好?李梁氏觉着自己的身子缓缓地腾升到空中,她依稀看到了他还在身边的日子,虽然没有彩袖殷勤捧玉钟的旖旎风情,然而却也是似胶投漆中的举案齐眉,可是,她却是生了一个索了他命的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