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大做人是有原则的,平时管着家里的弟弟,但很少发这么大的脾气,就连元叶儿还是头一回见。
得不到回应,元老大脸色更加难看,瞪着元叶儿,再次开口吼道:“说!谁打的我媳妇儿!”
元叶儿吓得懵住了,今儿眼泪流的最多,好不容易被夏小钱哄好了,现在又忍不住的往下流,哭的那叫一个惨,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二、嗝!二伯娘、二伯娘打的……”
元老二听着那打嗝的声音,浑身发毛,好在叶儿说清楚了,要不然瞧着大哥这样子,还不得将自己活活打死?
夏小钱也是被吓得不清,手腕被元老大攥着,手上的青紫的地方看的也清楚。
“好了,吓着孩子!今天你二伯娘来了,撺掇着村里人抢咱们的鸭子,结果闹了起来,我一生气就拿着菜刀和你二伯娘打了起来,我身上这是小伤,你二伯娘才惨呢!”
元老大没回来之前,夏小钱觉得元老大不一定会为自己出头,但是现在他这副样子,明明就是像要去杀人的主儿,果断让她不淡定了,连忙解释起来,最起码让他知道自己占了上风,没吃亏,免得这憨货再去巴巴的找事儿。
元老大听着,只觉得心里冒着一团火气,蹭蹭的往脑门上蹿,这手里头攥的是自家小媳妇儿,出不了气,一股子劲憋在身上,青筋暴露。
“你在家等着!”
元老大忍了一会,还是控制不了,一想到媳妇儿被人踩在脚底下暴打,这心里疼得他不是滋味,松开夏小钱,恶狠狠的直接抄起了被夏小钱放回远处的菜刀,冷着身子便准备往外头走。
元老大这反应让夏小钱发怔,心跳的速度都加快了许多,元老二一脸担忧却又不敢拦着,只能一脸祈求的看着夏小钱,希望她大发慈悲拦住大哥。
“站住!”
瞧着元老大越走越远,夏小钱突然反应了过来,连忙跑了过去,将元老大手里头的家伙抢了回来,瞪着眼道:“逞什么能?今天贾里正来过了,这事儿翻了篇,鸭子虽然被二伯娘带走了,可咱手里头还有钱,想买几只鸭子都够,而且那契约现在在我手里,以后谁也别想让你几兄弟去当奴才,虽说你二伯娘讨厌,可眼下还不是折腾她的时候,别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夏小钱这小脑子也不知是怎么长的,只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元老大是去为自己出气,那念头没冒出一会便被她自己寻个理由打发了,只当元老大是为了那几个鸭子。
元老大憋红了一张脸,夏小钱抢东西他不敢不给,毕竟是把刀,万一伤了媳妇儿有他后悔的时候。
“可她打你!”
元老大本就不善言辞,想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媳妇儿却又做不来,想说“媳妇儿你受苦了,我去给你出气”也开不了口,局促的样子,像是那些十几岁刚刚情窦初开的年轻人。
夏小钱愣了愣,本能的抗拒了元老大的好意,只拽着他的衣角将他拉回了院子,一边碎碎念的说道:“今儿阎王村的人都瞧着了,说是我打的二伯娘谁都不会赞同,你没瞧见你二伯娘被我砍成什么样,要是没人抢了我的刀,今天咱院子肯定热闹了,非得将县城里的捕快招来不可。”
元叶儿也害怕元老大的样子,也跟着说道:“我、我在门缝里头看了,嫂子好厉害……别人都不敢动手,还有丸子爷今天也来了,扭了二伯娘呢……”
夏小钱回想了一下,原来那个将自己从二伯娘手中抢回来的人是丸子爷呀,这名字,可真够喜感的,不过后来她也累了,忘记招待人家了。
元老大一听丸子爷来了,脸色好了一些,“二弟你去烧水给你嫂子洗洗,我今天给你买了新衣服,你洗好换上我瞧瞧,这田螺的事你别管了,我来就好。”
元老二松了一口气,连忙去做,夏小钱在元老大突然的强势之下,只好乖乖回了屋子歇着,事实证明,她也是真的累了,还没等到热水洗澡,便已经窝在床边睡了过去,身上的伤处还传来一阵阵疼痛,睡着的时候都呲牙咧嘴的。
夏小钱只觉得自己浑身火辣辣难受的时候,一股凉意传了过来,那股粘乎乎的感觉也完全消退,身上仅剩一点的血腥味都消失无踪,屋里头似乎燃着什么,有股淡淡的芳香。
至夜,元家的小院子传来一丝响动,高大的身影僵硬着出了门,向着二伯娘家的方向走去。
元家二伯本是个生意人,不过做的不怎么成功,后来遇上一位贵人,跟着别人跑了,抛妻弃子,这二伯娘虽然凶悍丑陋,但也甚为可怜,带着儿子好不容易坚持到了如今。
以往的元家兄弟住在二伯娘家旁边,后来房子被二伯娘占了,被她重新翻盖将院子连在了一起,整个阎王村,只有最富户的院子比她家的大。
元老大猫进了二伯娘家的后院,靠着月光躲在了墙根底下,听着屋里头的动静,脸色阴沉的很,似乎等着合适的机会进屋将二伯娘狂揍一顿。
若不是媳妇儿不愿意,他现在肯定光明正大的走进去打人,原本觉得二伯娘也受了伤,媳妇儿又不想多事,便也罢了,可他刚刚给媳妇儿擦身子的时候发现原本白皙的身上好几处伤痕,青紫的吓人,稍稍一碰,媳妇儿便疼得嗷嗷叫,看的他心里头滴着血,不出了这口气,今晚上怕是就睡不着了。
不过没想到二伯娘这大半夜了还没关灯睡觉,屋里头传来堂哥一阵阵痉挛声,二伯娘似乎焦急的很,一声声叫着堂哥的名字,没过一会,堂哥没声了,二伯娘竟然哭喊着,难道堂哥已经……
堂哥这身子原本还不错,夏小钱准备进门的时候突然有些不对了,前两天闹得更凶,也就这两天才安静了一些,这事儿还是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原本以为堂哥这身子是要好了的,没想到现在人没了。
元老大也没了打人的心思,毕竟亲戚一场,本想进屋瞧瞧,但仔细考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又猫了出去。
二伯娘的性子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儿若是真的进了她家的屋门,让她瞧见了人,那以后真就说不清了,何况这是人命的大事,若是将堂哥的死都栽赃在自己身上,媳妇儿还不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