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8日,丫头又昏倒了,宇霏嘲笑她贫血,还说再这样以后就不让她再跟我登山了,她买了大堆的食谱在家里餐餐做补血的食物吃,还真是长了点肉。”
“3月7日,Thank_God,西藏图书馆打电话来说《丹珠尔》(藏传佛经)中记载过新疆的雪山下有一片紫色冰川,传说冰川上长了一种叫梦花的植物,入药,可以消除世间恶障?古人的恶障是肿瘤吗?真有让人回生的药?不确定,但要一试!必须一试。”
“3月8日,天气不大好,出发去新疆。”
“3月25日,签完约,美国那边建议放弃治疗?放弃?我必须再去一次新疆。”
“4月1日,愚人节,昆仑山下,我突然有点沮丧,加把劲敖宇翔,她时间不多了。”
“4月2日,百马活佛告诉我,他师傅对他提过音苏盖提河红柳滩深处有一片紫色的冰川,像水晶一样点缀着苍茫的雪原,守护着时空的秘密,那里开满了一种神奇的花朵,可以消除恶障,让百病化清。没办法淡定了,不管是真是假我要去找。”
“5月3日,丫头放假,约我和宇霏去钓鱼,很多年没有和他们去钓鱼了,但我有时间,她没时间了,明天又要去新疆,太多的事情要准备。对不起,真心的对不起,我要让你失望了。等回来,记得提醒自己要带丫头去钓鱼。”
“5月7日,乔戈里的夜太冷了,丫头一定恨死我了。今天上山毫无收获,李医生发来短信,她的癌细胞扩散速度惊人,已经进入晚期。究竟要不要化疗?医生说脑癌化疗只会让病人更加痛苦,让我作好心理准备?靠,这就是21世纪的医学吗?”
“5月8日,那个坐标点下面是什么?是紫色吗?还是太阳的反光?我看见了,可是为什么GPS上没有?明天再去一次,风雪太大了,希望不是眼睛看花了。给丫头发信息,她说她头痛,要休息了,心都揪紧了。宇霏这小子,也不知道又去哪里私混了?有没有好好照顾她。这次回去,要告诉他么?”
“5月9日,马上上山,天气似乎有点糟糕,给丫头发了一条短信,希望此行,天不负我。”
敖宇翔脑子里不断的循环着大哥经历的这些片段,他真的觉得自己太大意了,大意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得了脑癌他不知道,大哥满世界寻药他也不知道。如果不是家里打电话说大哥失踪了,他或许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内心是前所未有的懊悔,这才发现自己沉迷在摄影世界里忽略了身边的亲人是多么的自私。他不该却忘了影象再是美好,也留不住身边真实的光阴。
时间转瞬即逝,宓可一夜未眠,她如何睡得下去,敖宇翔在山里生死未卜,如果情况允许她真是片刻都不想停留,马上就上山去。
“傻丫头,这次我从新疆回来,就娶你好不好?”她不停的翻看着手机里的短信,那是宇翔出事的当天早上发给她的。她当时还在睡梦之中,自然没有回,而后起床看见了,又心慌得不知道如何回。从大学毕业开始,她就设想过很多次敖宇翔对自己求婚的场面,或许他会抱着一大把的玫瑰单膝下跪,又或许会带着她去到某座雪山之颠从皑皑白雪之中刨出一只戒指套在自己的手上。心里纵然计划过千百次,却没有想到他这么平淡的就说了出来,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浪漫场景,就这么一个短信,仅此而已。宇翔?这就是你的求婚吗?还是你假装失踪只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女子不确定的胡思乱想着,把最好的最坏的统统都设想了一遍。
她很想哭,但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踏进敖家的第一天,他就对她说过最讨厌见到她哭。有他的世界,她不能哭,如果她哭了,那就是他这个哥哥不在了,不能保护她照顾她了。所以即便巨大的无助与不安笼罩着她的思维和神经,她也仿佛的告戒自己,不能哭。
他是失踪,只是失踪而已,暂时失踪而已!虽然很多人都说在这样的极地,根本不会有人坚持得了四十八个小时,但是她不相信!他有极强的野外生存技巧,所以她不相信他已经遇难了,一天没有找到他,她都必须要坚持去找。
天还没亮,大本营就热闹了起来,登山的、旅游的、采访的、救援的,黄的红的黑的,各国的人们都开始收拾着装备和工具准备出发。
“今天我来带队!”敖宇霏顶着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拨开整装待发的人们,两个高山向导白马央措和JO,一个队医刖刖,五个队员,除了宓可,其他四人都是雇佣的最顶尖的高山救援。听他这么一掺合,大家还都吃惊的看向了他。
“你搞什么?”宓可一把推开他,“你领队行吗?你会攀冰吗?让你背相机没有问题,让你拿冰镐知道往哪砸吗?这个时候,如果你不让我去,还浪费我时间,我恨你一辈子。我们拖得起,宇翔拖不起!”宓可老羞成怒的盯着敖宇霏,咆哮的吼了出来。这是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再也无法忍受的爆发了,所有人都默不出声,无奈的对敖宇霏笑了一笑,好象是在提醒他迫在眉睫了,别出来再添乱行不行?
“你是我妹妹,万一你有什么事情,大哥还没有找到,我怎么交代?绝对不能让你去。”敖宇霏一脸凌然,恐怕这是他一辈子最正式的一次出场了。他丝毫不被宓可的咆哮所动容。他能放心让她去么?她已经癌症晚期了!
“走开!”女子再次咆哮,一掌将他掀开。
“我们走,你留守营地接应。”宓可头也不回的抓起背包命令队员出发。
“不要去,让我去找好不好,就算我求你。”敖宇霏伸手拽过她的手臂,把她拉得生痛。
“你发什么神经?出发前就说好了的?你再这样耽误时间,我恨你一辈子?”宓可用尽全力硬生生的把手抽了出来,甩开了他的手。愤怒的双眼充满了血丝,决绝的望着敖宇霏,那眼神,前所未有的寒冷和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