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景蹉跎,眼底光阴疾似梭。喜的是,良辰美景,万紫千红,雨霁风和。 新词付于雪儿歌,小亭也许花奴坐。满斟金卮,琵琶一曲愁弹破。
《驻马听》一曲
话表江夏县知县田云山在后堂,同夫人议论帅府之事,只见家院报道:“少爷回府。”玉川走近,给父母请安。田公一见,大骂:“畜生!经书不念,竟自在龟山闯祸。帅子打死渔人,与你何干?惹下这场大祸,致令父母耽惊害怕!”令家院:“取家法来责打小畜生!”曾氏夫人口尊:“老爷且慢生嗔!令小奴才从头至今诉说一遍,再打也不迟。”田公曰:“这都是你骄生之过也!”夫人问曰:“吾儿惹祸,从头诉来。”田玉川遂将“游龟山怒打不平,多蒙渔女相救渡江,自己更名雷轰字全州。遇军队,怎样藏匿新安桥下,徐大人收在帐下护粮,怎样救卢帅不死,卢帅感救命之恩,将亲生之女许配孩儿为妻,立刻拜堂,为占嫡室之位。”细言了一遍。田公夫妇只吓的目瞪痴呆。半刻,田公喝道:“好畜生!乱作胡行,教老夫怎样辩白办理?”夫人曰:“只可绑儿投案。就言今早自回,看他如何罚落?”田公曰:“好!”吩咐把他绑起,遂即往帅府投案。
中军官进大厅报道:“现有江夏县田令绑子投案。”卢帅闻报大怒,吩咐:“推出去在辕门外斩首!”众大人曰:“且慢斩首!昨日县子无音耗,今日绑来,其中必有诈。倘若假捉凶犯,也未可知。须要问明,再斩不迟!”卢帅依言。遂即众位大人起身升了帅堂,即吩咐:“把田知县父子带上堂来!”
田公带着玉川跪在帅堂前,玉川口尊:“帅爷饶命!”卢帅见是自己的女婿,不由大怒,骂道:“好狗官!你子打死我子,反拿我婿顶名!不蒙众大人之言,险些误伤我婿。你该当何罪?”田公曰:“明系我子玉川,怎么成了帅爷佳婿呢?畜生今晨回县署,卑职把他绑赴来辕,任凭帅爷按律定罪!”卢帅闻言一愣,眼望徐府院曰:“你藏匿凶犯不献,却是为何?”徐府院曰:“此子是在新安桥下藏匿。卑职押运粮草经过该桥,马不前行。令人搜桥,搜出此子,自称雷轰字全州。卑职爱他武艺高强,遂收在帐下,保护粮草。多亏此子解了帅爷之难,帅爷亲口许亲。卑职何尝藏匿于府中?众位大人不信,严究此子的实供,便知分晓。”郝按察曰:“这小子将实供招来,自然罪名减轻!”
田玉川供曰:“我本名田玉川,我父知江夏县事。我游龟山避暑,偶遇帅爷之子卢士宽,仗势欺压平民,买鱼不给钱,反令恶犬咬伤渔人之手,又用皮鞭乱打渔人。是我近前相解相劝。卢公子反口出不逊,倚仗人多动武,被我皆已打跑,并未打死卢公子。我欲渡江,众船户皆不敢渡我。多蒙渔家大姐渡我过江,为感恩,我把蝴蝶杯赠与大姐。后来囊中空落,在乞讨路,遇徐大人军队,我更名改姓,名雷轰字全州。大人收我在帐下保护粮草。那夜苗蛮偷营,卢帅落马,我拚命奋勇冲杀苗军,救了元帅,计点军兵,失去大半。趁此机会,在元帅帐下讨五百军兵去偷袭苗营,大获全胜。元帅见喜,情愿将小姐许与我为妻。是徐大人、唐老爷从中调和。此是小人实供。”
董布政曰:“这小将原来是元帅救命的恩人了!”众大人皆曰:“此子是县子,又是得功之将;又是凶犯,又是帅府佳婿,真乃奇事!”不由众官哈哈大笑,只笑的卢帅又羞、又恼、又气,闭口无言。董布政口呼:“元帅,不必生气!俱是县子之过,何不传校尉把他推出去斩首?”卢帅曰:“斩不得了!这都是唐司马的好计策!”董温心中不明,忙问唐让曰:“你定的何计策,受了瞒怨了?”唐让曰:“帅爷感恩,将千金小姐许配雷将军为妻。雷将军先有前定末娶之妻,元帅自悔许亲太莽。我言无妨,先拜堂为大,先定者不为大。因此元帅回府,令小姐拜堂争先。所用者此计。”董布政闻言,暗暗点头不语。郝按察曰:“事到如今,元帅不必追悔。县子在阵前奋勇,舍死忘生救了元帅之命,亦可将功折罪。又有平蛮之功,圣上必然见喜,不久必然降旨封赠。依下官愚见,千金已配县子,那有报仇之理?况且已完花烛,乃是元帅之喜,岂不是两全其美!田县令,还不拜见亲家翁吗?”田公闻言,急忙跪倒曰:“畜生打死公子,本当殊死。今开天恩,赫儿不死,分骨碎身难报大德!”卢帅曰:“罢了!亲家翁请起。”。众官曰:“这才是两家一场大喜。大家须要多饮几杯,一醉方休!”
言罢,众官复入大厅,按次序归坐。单单不见董温一人进来。卢帅心中纳闷,曰:“董大人为何不辞而去?”按察郝子良曰:“那渔家之女,他现收为义女。今事已平和,想必去将他义女抬到帅府,一拜花堂,又解释女儿报仇之心。董大人一定是这个主意。”卢帅曰:“若将那女子抬来,怎样安派?”众官曰:“元帅不必为难。他将渔女送来,不分大小,一同大拜花堂,冤怨全释。”卢帅曰:“那渔家女子有杀父之仇,他焉能与我女儿同居?”郝按察曰:“他既送来,也就是一家人了。他父虽死,公子也未生,二命相抵,也不能计较前仇了。若有争论,有卑职等息和,有何不可?”
正谈论之间,忽见中军官报道:“董大人把一顶花轿抬至帅府门首来了。”众官闻报,忙忙站起,迎将出来。郝子良问:“董大人,这是何人的花轿抬到帅府来?”董温曰:“郝大人,你是明知故问。这就是胡翁之女,是下官所收的螟蛉义女,乃是田公子先定长房之妻。今日来此,是与田公子安全花烛。”卢帅忙曰:“我女昨夜已完花烛,怎么此女来争长房呢?”董温曰:“先定我女,岂不为长房吗?”郝子良曰:“二位大人不必争论。田公子打死帅子,其罪一也;私定姻缘,其罪二也;隐名上阵,其罪三也。有此三罪不斩,争长论短,岂有此理?所以不论大小,一同大拜花堂。”立刻悬灯结彩,鼓乐喧天,三位新人,一男二女,同拜了花堂。众官并家下人等皆贺喜。
只见中军官禀报:“现有圣旨降临。”众官闻报,即刻站起身来,吩咐设摆香案,即迎出辕门,跪接圣旨。但见都御史海瑞手捧圣旨,带领八名侍卫进了帅府。在帅堂正中,面南而立开读,众官跪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苗蛮作乱,仗诸卿马到成功,不负朕委。在军中文武,皆加封三级。阵前又收勇将雷轰,朕心甚悦,雷轰着封为湖南总兵,入京面圣加旨。其余军兵并阵亡者,犒赏及恩恤银三万两。钦此。众官一齐望阙谢主龙恩,海钦差回京交旨不表。
众官各回衙署,这且言讲不着。再言朵思、董狐狸大犯雁门关,乃是当年奸臣李良死后留下逆根。此贼名唤李红,镇守都江城。老贼心想报仇杀官,妄想篡位。自思力薄,遂勾串朵思贼、董狐狸贼,又勾金交大王,又勾北霸天史典,众贼人大反雁门关。这关内众百姓皆已逃去。总兵于得龙一见贼人攻城,忙派兵守护城池,即发告急文书。万历皇爷急差戚大将军带领一万军兵征北,王大愣为先锋官,兵发塞北。这且不提。
且言在雁门关居住艾员外,家有百万之富,又好行善。夫人刘氏。夫妇二人同庚,四十有余,膝下无子,只生一女,名唤艾伶。因戚大人镇守雁门关时清如水,明如镜,他二人交厚,将女儿许配戚公子为婚。那时公子八岁,女儿十岁。戚大人任满回朝,算来五年有余,音信不通。现时贼兵攻打雁门关,众多黎民百姓不顾家业财产,纷纷逃难。艾老夫妇见贼兵犯关,女儿现已十五岁。艾公曰:“此在离乱之际,老夫给戚亲家去了几次书信,不见回音,却是为何?心中纳闷。不如咱三口人奔赴京城,一则探望亲家情形,一则趁此避难,将家产交与家人看管。你看如何?”夫人曰:“老爷说好便好。”遂将家产托家人看守,老夫妇带了些路费,领着女儿出关口。忽闻连声炮响,只吓得惊魂千里,望前逃命。这炮声震天,乃是于总镇与朵思贼大战疆场。朵思托叉来刺,于总镇拧枪来迎,战有三十余回合。于总兵招架不住,败阵回关,吩咐三军紧闭四门。朵思见四门已闭,吩咐攻城。城上灰瓶、炮子、滚木雷石打将下来。朵思见不破城,只可围困城池。这且不讲。
再言艾老夫妇领着女儿,只唬的不知东西南北,一气跑出二十余里,天光已亮。但见逃难的男女老少不计其数。艾老三口奔北京须上南行,那知只顺大路向东行去。未走十里八里,小姐足下疼痛,坐在地上不能走路。艾善人见此光景,只可歇息歇息再走。正然歇息,忽见来了一簇人马。原来此人马乃是穿云山的寨主董天豹,绰号狐狸精,与朵思反王同伙,在山寨招兵买马,聚草屯粮,聚了五百喽卒。现有探马报道:“朵思大王兵反雁门关。”董狐狸闻报大悦,遂率众喽兵,助朵思一臂之力。兵马行在中途,只见小卒跪报:“前面有一美貌少女,还有半老一男一妇相随,大约是逃难的。请令定度。”董狐狸闻报大悦,遂传令:“把女子抢上山寨,把那男妇二人杀了。”兵卒遵令施行。旁边有两个得用的兵卒,一名长脖雁马华,一名短脖鹰项振,忙忙拦阻说:“不可杀。大王把女子抢上山去,他看不见他的父母,必然想他父母,今天哭,明日嚎,哭也就哭死了!”董狐狸闻听曰:“言之有理!令你二人将他父女三人送上山寨,候我夺得明朝江山,封他作正宫,封你二人为镇殿将军。好生侍奉你的正宫娘娘!”二人谢恩,遂来至艾老爷三口前。令兵卒牵过三匹马,令父女三人骑坐。他二人各乘骑,一前一后,往穿云山而去。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