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没课,大家在饭食上懈怠了很多。即便我们到餐厅的时候正是饭点,也不见排队打饭的迹象,桌子空了一大片,不用像平时一样紧张座位。
打了饭就近坐下,林宇齐发来短信说晚自习不来了,要我们帮他敷衍一下。
于是三个男生凑在一块儿,很有默契的八卦起来。
“有情况。”高博超眉毛一挑,一脸奸笑。
“这还用你说。”我夹着饭,自觉地过滤掉高博超的这句废话。
“我猜,今天宇齐肯定是向杨珊表白了。”高博超笃定地说。
“哪有这么快。”我不信。
“你没谈过不知道,这种事看准了就得下手快,晚一步都有被别人抢占先机的风险。”高博超煞有介事地分析道。
“这怎么能一样,又不是去超市抢购大减价的商品。”我摇摇头,表示不赞同。
“任何事情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恋爱也不例外,千万不可小看了时机。”高博超越说越有兴致,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俨然一副长者的口气,“这方面你现在还是空白,跟你说你也不信,信了也未必理解,理解了也未必接受,总之你不懂就是了。”
“你不也是空白。”我不服。
“我是没有实践,但我有理论基础。”高博超摆摆手,接着说,“这些东西只能亲力亲为,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也不能一概而论。当有一天你失去了或者错过了,你会有更深刻的领悟的。”
“不就是小情小爱吗?哪来那么多不着边际的大道理。”我不以为然。
“遇到了就懂了。”高博超一向高亢的音调放低了许多,我不由得一愣。难道高博超也是有故事的人?各种假设在脑海中翻腾,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故事的主人公,却对上高博超笑意盈盈的眸光,瞬时发现是我想多了。高博超这种没心机没城府没内容的性格,那些戏剧性的巧合冲突是不会和他有交集的。
“泽,你倒是说句话啊。”高博超玩着手里的筷子,一刻也不闲着。我也发现,从刚才开始,杨泽就只是作为听客,冷静地看着我和高博超辩驳。
“刚刚说的很精彩,我听听也能受益。”杨泽收起碗筷,他一直是我们之中最有效率的人,吃饭最先吃完,上课走在最前,作业最快完成,就连考试他都能提前交卷。相对我们来说,他在很多方面都是可以标榜的对象,只可惜我们抗体很强,总也接收不到他好的熏陶。
“泽,你有情况。”我直勾勾的盯着杨泽,笃定他肯定有问题。
“我能有什么情况。”杨泽笑了笑,起身端起碗筷,“吃完了就快走吧。五十了,差不多可以去教室了。”
“别着急啊,还有十分钟呢。”高博超懒懒得说。杨泽已经走向餐具回收处了。
“喂,都别走啊,还没聊完呢。”我起身追上杨泽,高博超的呼喊从身后传来。
“我说,我三班的都不着急,你们这时候去班里能有几个人啊。”刚走出餐厅,高博超就追上来了。三班不比我们班,班里学生都是积极分子,这会子还差五分钟,班里的人恐怕早就在教室自觉翻书了,高博超倒还真沉得住气。
“你接着散步。”杨泽不紧不慢地说,一面对高博超使个眼色,“那边是刘女士吧。”
高博超顺着杨泽眼神的方向看过去,三班班主任正要走进教学楼去。进门左转不出十步就是教室,在我的意识里,赶不及在老师前面进教室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尤其这个老师还是严苛的刘女士。
但是这种逻辑在三班是不存在的,尖子班就是这样,只要管好自己的学习,这些迟到早退的细枝末节老师是不计较的。生源好,学生的基础也好,大都有学习的自觉性,作为任课老师也能省不少心。和渣子班的我们比起来,同样是操心,尖子班的老师却往往是事半功倍,所以老李才那么愤愤不平,一心努力证明自己好摆脱噩梦一样的我们。
高博超一向成绩良好脑子灵活嘴巴讨巧,跟各科老师的关心更是不在话下,按说是不用担心迟到早退问题的。可自从他自请换到一班寝室,刘女士待他便不似从前了,尤其经常撞见高博超和我们同进同出,思维意识里更觉他不求上进,对他也变得苛刻起来。
“我先走一步。”高博超反应迅速,撒腿就跑。
我有些佩服杨泽,他总能准确的抓住高博超的软肋,总有的是办法降住他。
“我们也快点吧。”杨泽拽了拽肩上有些滑落的书包,加快了脚步。
“说回学校告诉我的事,到底是什么?”我追上去,不死心地问。
“你会知道的。”杨泽微笑着,表情略带一丝神秘。我只好不甘心的点点头,也是,谜底揭晓得太快反而无趣。不如耐心等待,让他有足够的时间酝酿成熟。
太阳还在升起的路上,天空琢着一抹暗色。我在哗啦啦的洗漱声中不情愿地睁开睡眼。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床铺,空空如也,林宇齐彻夜未归。
下了床,只见高博超正在洗漱。
不多久,门被推开了,杨泽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四份早饭。平时杨泽起得最早,像我这种懒散的人在高中惯有的紧张节奏下忽略早饭是常有的事。幸好有杨泽,他总是很有规律也最细心。我很感激他这些额外的付出,却又无从言表,感激涕零那是女孩子的方式。兄弟间的感谢或许只在默契的不言中。
“宇齐还没回来?”杨泽把早餐分放到桌上,分到宇齐那份时,看座位上还是空的。
“没有。”我说,“可能直接去教室了吧。”
“那等下带去教室给他。”杨泽把林宇齐的早饭装进书包。
“好。”我应道。
迅速的吃了早饭,就往教室赶。期中考愈发临近,老师也是异常敏感,这个必须得乖乖的,尤其是我们这些经常被拿来当“典型”的男生,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成为老师杀一儆百的对象。
到教学楼的时间不算晚,很多班的学生已经到了大半,嗡嗡呀呀的进行着早读。看来大家对期中考的重视程度还是不容小觑的。
拐进走廊尽头的一班,就是另一番景象了。教室里人不多,几个值日生拖沓的干着活,早到的为数不多的同学凑到一起聊电视聊八卦,只要不是关于学习的话题他们都能涉及到,俨然一副放假前夕的悠闲景象。我和杨泽扫了一眼后三排的位置,林宇齐不在。
上午的课听得心不在焉,化学老师在苍劲有力地挥着粉笔,黑板上满是晦涩难懂的公式定义。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电话依然打不通。
我又一次看向林宇齐的位置,依然是空荡荡的。虽然林宇齐翘课是常有的事,但每次都会打电话让我们帮他“善后”,就像昨晚在食堂收到短信一样。虽说他性格大咧,一贯不拘小节,但为人处事向来思虑周全总能估计每个人的感受。思绪没有方向的四处发散,我第一次意识到林宇齐潜移默化中带给我们的大哥般的温暖。
化学老师说了声放学,收拾了教案走出去……同学们也窸窸窣窣地整理了东西,三五成群的离开,教室很快就空了。
我和杨泽最后离开教室,没有直接奔向食堂。
在学校附近转了几圈,林宇齐经常出现的地方也找不见他的身影,这才去食堂打包了饭走回寝室去。
门没锁,我和杨泽进来的时候林宇齐正裹了被子躺在床上。
“你回来啦!”看到宇齐,总算放下心来。
“去哪了?”杨泽关心地问。
林宇齐不作声,良久,他起身下床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出去了。
我和杨泽相视无言,一丝不安像种子一样隐隐在心底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