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起床了!”一个高个男生破门而入。
“高博超,跟你说过多少次,进来先敲门。”对床的男生揉着惺忪的睡眼发泄着不满。
“找的就是你,还不起。”高个男生径直走过来,对不满的男生说。
“杨泽,你快去吧,不然我们都别想睡了。”其他床铺的男生催促着。
“岑浣央,要不要一起?”杨泽看向我。其实我们还不熟,虽然已经住校两星期了,但人与人之间的熟识程度不能只依据时间来定义。
“我就不凑热闹了。”我转身向里,算是彻底的回绝了。
“下次一起啊,别忘了。”高博超丢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闹铃第三遍响起的时候我起床了。
云北中学是上铺下桌的四人间。
我们班的宿舍被安排在最靠后的宿舍楼里,这栋楼是原来的教职工宿舍改造的,空间比其他的宿舍楼要大些。但随着开发,前面的学生宿舍楼一个个建成使用,这栋楼的采光条件弱下来,渐渐地就被闲置了。
因为上半年的扩招学校又临时启用了这栋楼。一年一班是历来出名的差班,对于班里住校的同学来说,宿舍除了睡觉几乎别无它用,不像有些班的好学生需要宽敞明亮的宿舍来巩固课堂上的学习。
采光差,自然不利于学习,但却利于睡眠,这样的风水宝地安排给我们男生也算是变废为宝了。
对面铺上的男生还呼呼的睡着,我简单地收拾下书包关上门走了。去楼下的车棚里取了车子,在学校门口买了早饭,一手骑车,一手解决着早餐,是以前初中跑校时经常有的生活状态。但现在,我在以这样熟悉的方式穿过还不太熟悉的街道,向新家的方向靠近。
到家门口的时候,一个邮递员正要穿过围栏的间隙向院子里那个红棕色的邮箱投递一封信。
“等一下。”我反应过来,快走两步取过邮递员手中的信,“交给我就行了。”
“你是这家的?”邮递员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新搬来的。邮箱的锁坏了,开不了,给我就行了。”我解释道。
“哦,那也行,就不麻烦了,直接交给你吧。”邮递员很爽快。
“谢谢。”
“应该的应该的。”邮递员骑上车子走了。
我把信顺手塞进了书包里,直到吃过晚饭回房间休息的时候才想起来。
在书房的椅子上,我从书包里拿出了那封信。信封是米白的,地址是这里,没有落款,收信人是“邹煜”。
不知道是不是猎奇作怪,我居然打开了那封信:
邹煜:
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还记得上周和你说的可能会搬家吗?这种可能还是被肯定了。
我现在住在彩石溪市的一位阿姨家里,阿姨是我妈妈的好朋友,她有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儿子,叫沈可辉。我们还没有见面,阿姨说他在住校,周末才能回来。
今天下午的时候叔叔下班回来了,是一个很亲切很和蔼的人,他很健谈,看上去和我们没有什么代沟。
这里是一个规划好的别墅小区,统一的二层别墅,白色的墙壁外观,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环境很好。
我的房间在二楼的楼梯口左侧,房间很大,进门是三张柔软的单人沙发隔成的小区域,沙发中间还有一个精致的小桌子。再往里是一张白色的圆桌和椅子,旁边的墙上有一个很别致的壁橱,上面的隔层可以放书,下面的橱柜可以用来叠放衣服。
另一边靠墙放置的书桌上放着一台淡黄色的笔记本,我很喜欢。再向里就是床了,床放置在一个单独的空间里,这个空间刻意架高了一个台阶的距离,空间的两侧还有纱质的帘子,可以在睡觉的时候遮光。
这个独立的空间里还放置了一张分格的小柜子,里面放着几株小巧可爱的盆栽,还有我喜欢的仙人球。床垫是直接放置在木质地板上的,上面是红白相间的床单和被罩,躺在上面很软很舒服。
床的旁边是一个巨大的落地窗,窗户右角有扇玻璃门,可以走到外面的阳台上。
一切看起来都很好,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妈妈在准备她的工作调令,具体多长时间还不能确定。
这里的天气很好,明天要做点什么呢?
时间不早了,先写到这吧。现在学校的课程很紧张吧,注意休息。
苎原
把信丢在抽屉里,我伸着懒腰向卧室走去,一面慵懒的感慨,电子时代了,居然还有人写信。
周末对我来说是无聊的,在床上耗了一下午,睡醒后就对着天花板发呆。直到饭点,才在妈妈的催促声中悻悻地下床。
回家果然是个不太明智的选择,于是第二天我就踏着我的单车荡回学校去了。
“央回来啦!”刚推开宿舍门就见识了高博超的大嗓门,一米八的个子,篮球打得好,又是自来熟的性格,任是谁都拒绝不了他的热情。据说他那张标准的微笑面孔就在女生中间积聚了不少人气。
我还是很不客气的拍掉了他亲昵地搭在我肩上的手臂,一脸嫌弃。
“怎么了嘛。”高博超倒是一脸委屈。
“我说你干脆搬来我们寝室算了,也省得你天天跑来跑去。”我一面卸下书包,一面打趣他。
“我也想啊,不然我跟辅导老师申请下?刚好你们这有空床位。”高博超信以为真,望着林宇齐旁边的空床位两眼熠熠生辉。高博超和杨泽自幼是朋友,两人关系一直很铁,就算高中被分到不同班,也没减少两人的来往。
“不过你们这儿怎么会有空床位,学校扩招,宿舍应该很紧张才对。”高博超转而好奇起来。
“以我们班的学风,你觉得会有人来吗?”林宇齐从上铺爬下来,一般淡淡地说。
“这还真说不好。”高博超笑得不怀好意。他不仅运动细胞发达,学习成绩也很好,学校历来按成绩分班,他自然被分进了三班那个响当当的尖子班,宿舍也在前面一栋采光很好的公寓楼里,和我们的宿舍相差甚远。不过高博超腿长,自然不惧这些,几乎天天都跑来找杨泽,这样的友情还真是可歌可泣。
想到这我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我们都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高博超真的搬过来了,我们是被老师默契孤立的一个班,几乎被视为我们这一年级的病菌,唯恐避之不及。高博超自请涉足病源地的时候,据在场的同学描述,辅导老师的脸都绿了。老师怎么同意的,我们想象不出,不过高博超是有这个能力的。我们班主任也很感激他,尽管上课还是在三班,只是和我们同住一个寝室而已。
只不过是调个寝室,居然还在校园里引起了一阵轰动,许多好事的女生甚至围堵在一班的宿舍楼下,想要一探究竟。
班主任李老师推推鼻梁上的镜片,迎着其他班老师好奇的眼光也只是含糊地笑笑,这其中的原因他的确不清楚。想起早上三班班主任怨恨的眼神,李老师不禁颤了颤身子。看来有时间还真要找高博超聊聊了,了解一下情况总是必要的,那个严厉苛刻的刘女士是他招惹不起的。
中午吃饭的时间林宇齐被临班男生拿手的冷幽默逗得前仰后合,餐厅里很多人,但他不在乎,形象之说对他没什么约束力。
杨泽在一旁安静地吃饭,他笑点很高,平时虽说并不严肃,但也很少见他笑。微卷的短发衬着他略黑的肤色,硬朗的脸部轮廓,端正的五官,杨泽是个很耐看的男生,他性格沉稳内敛,平时也不多话,这点倒是和外向多动的高博超形成鲜明对比,我一度怀疑他们到底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听林宇齐说高一入学杨泽也是分到三班的,后来因为腿伤休学半年,康复回校正赶上月考,成绩大幅下滑,加上三班学习进度快,高二又是高中学习很核心的阶段,课程安排的很紧,杨泽落下了很多内容,虽然原来有些基础,但听起来还是不免有些吃力,下半学期就自请插班到了一班。
至于为什么选择了一班,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三班人才济济,总是落单的好学生老师也不看在眼里,就由得他去了。帅尾将头,杨泽昔日的良好底子到让差生云集的一班老师视若珍宝,他在一班得到了足够的重视。
杨泽转班,高博超换寝,不大的两件事把下学期的一班再次推上众说纷纭的风口浪尖。餐厅里人很多,嘈杂的人声中还是分辨出不少声音在兴致勃勃的争论着这些事,不时望向我们这边的同学也大有人在。
“我来了。”高博超放下手里的托盘,在杨泽身边坐下。
“怎么这么晚?”杨泽扭头看他,高博超一向最积极饭食,每次都是不等下课就开始叫饿。平时我们都是一起吃饭,今天倒是反常,我们的饭都快吃完了,他才出现。
“还不是你们班主任,被叫去问话了。”高博超边吃边说。
“老李咋还找上你了?”林宇齐好事地凑上来,老李自然就是我们的班主任。
“不就换个寝室,我都没放心上。谁想老师倒当成个事儿了。”高博超一脸不在乎的摆摆手,转而一想,又说,“也对,刘女士那么严苛,背地里肯定没少给你们老班施压。”刘女士是三班班主任,三十多岁还没嫁人,性格拘谨,平时也不苟言笑,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带尖子班,对付学生很有一套。同学们背地里都叫她刘女士。
“说什么了?”杨泽擦擦嘴,把空盘子摞起来,准备等下放回餐具车上。
“就换寝原因呗,还给我做了一番思想教育,什么要和同学友好相处,互帮互助什么的。我博少啥时候缺过朋友,交际是我一大长处好不好,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别人来教了。”高博超一脸委屈,“办公室那么多人,说得好像我被原来的寝室赶出来似的。”
“行了,快点吃吧。”杨泽起身,拍拍高博超,“声音小点,那边都看着你呢。”
“那有什么。”高博超满不在乎地大口吃起饭来。
我擦擦嘴随杨泽离开了。
说起来,性格上我和杨泽比较合得来。我们是班里最后一个寝室,所以在高博超加入之前就三个人。林宇齐一直在602住着,我和杨泽是这学期才来的。
据说之前这寝室的另外两个男生上学期就退学了,我们来了刚好补缺儿。三个人住四个人的寝室倒也没什么不好,还有一个空床位供我们乱摆杂物。开学这两星期我们相处的还算愉快。
男生不比女生细腻,心思基本不用在学习上,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电脑,生活方式也简单,衣服可以堆满一桶再洗,既节水又省力,何乐而不为。
林宇齐在602住的时间最长,也最了解一班的情况,他当寝室长自是没什么话说,况且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操着一口浑厚的东北嗓音,皮肤不黑但身材匀称,还有一身自小练就的结实肌肉,一看就是条汉子。
杨泽虽说原来是三班的,但也不是个死读书的呆子,性格不温不火倒也随和,喜欢看书,也喜欢打球。他很有思想见地,遇事也有主张,这是我最欣赏的地方。
现在阳光开朗、表情丰富的高博超也要加入进来了,以后的住宿生活根本不必担心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