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带同学回来了。”昨天往家里打过电话,推门进去的时候妈妈已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午饭。
“杨泽是吧?小央经常提起你。”妈妈从餐厅走过来。
“阿姨好。”杨泽礼貌的问候道。
“你好。”妈妈卸掉围裙,一面说着,“来,先吃饭。”
“小泽家是哪的?”餐桌上,妈妈开始唠家常。
“彩石溪市,阿姨。”
“在祁邺省吧?经常听人说起风景很美。”
“呵呵,有时间阿姨可以和央一起来玩。”
“我去过祁邺的省会逸城,发展得很好。”
“彩市离逸城不远,坐大巴一个小时就可以到了。”
“是吗?有机会真要去玩玩呢。”
“好啊,随时欢迎。”
“家离得这么远,平时不经常回去吧?”
“平时回去也没什么事。在外面上学有一年了,父母对我放心。”
“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呵呵。”杨泽略带腼腆地笑了笑。
“来,多加点菜。”
“谢谢阿姨。”
午餐进行的很愉快,虽然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在旁听。
“小央,等下带小泽出去转转。”饭后,妈妈边收拾碗筷,边对我说。
“阿姨,我来刷碗,您去忙吧。”杨泽上前接过妈妈手里的碗筷。
“这个让央来。”妈妈毫不客气地给我揽活。
“在这儿还要多麻烦阿姨呢。”
“不麻烦,在这儿别见外,当自己家就行。”妈妈一贯的热情。
“妈,快迟到了。”我在一旁提醒。
“你们玩着,我去上班了。”妈妈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急匆匆地赶出门去。
“路上慢点。”院子的铁门“吱悠”一声,不知道妈妈听到没有。
“走,我带你在家里转转。”我揽过杨泽,两人并排向书房走去。
“这张桌子很有创意啊。”
“整个书房我最喜欢这张桌子,长度够咱四个并排坐,不信改天把宇齐和博超叫来。”
“可以试试。”杨泽一面笑着,一面参观着书橱里面,“你平时都喜欢读这些书啊。”
“有你感兴趣的吗?”我打开书橱。
“太文艺了,我很少看。”杨泽从里面随手拿了一本,没翻几页,一个米白色的信封就掉出来。
“你还有这爱好?”杨泽冲我扬了扬信封。
“那不是写给我的,我只是代为保管而已。”
“不是吧,信封都是拆过的。”
“我承认只是好奇。”
“这样很不道德哎。”
“我知道。要你你会怎么样?就正人君子的放着?”
“肯定要帮忙找收信的人啊。不然你可以回信说明情况。”好吧,我没杨泽高尚。
“我还懒得写字呢。”我从杨泽手里拿过信,重新夹到书里。
“那也不能让别人的信石沉大海,说不定她还等着回信呢。”
“信又没有落款,我有什么办法。再说,一直收不到回信,她自然就不会再寄到这儿了吧。”我乐观地说。
“看邮戳是彩市的。”
“这倒是。”杨泽提醒了我,但转念一想,知道城市又有什么用,范围那么大,“算了吧,以后再说。也许下封信就有落款了,也许下封信就有新地址了。”
在书房逗留了一会儿,就觉得乏了,这阵子为准备考试牺牲了不少睡眠。我把杨泽带到卧室,妈妈准备的双层床发挥了作用。我睡下铺习惯了,果断让杨泽爬到上面一层去。一星期的假期来得突然,杨泽也没有回家的打算,虽然学校没封,但一个人呆着也无聊,我就把杨泽带到家里来了。七天很长呢,有个人说话也能排解假期的空虚。
考试一过,心情总能变得轻松。可能前一天睡足了,假期第一天,我们早早就起了。杨泽带我去跑步,以前的时候也会跟着爸爸一起晨练,却总是不能坚持。杨泽说早起往高处跑,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离家不远有个半坡,周围树木苍翠,环境还不错。我和杨泽跑到顶端大声喊着,感觉很过瘾。
“舒服吧?”往回走的路上,杨泽悠闲地做着舒展运动。
“累。”我叉着腰,上气不接下气。
“一开始很正常,多跑两天就适应了。”
“算了算了,明天不来了。”我连忙摆摆手。
“任何事情都贵在坚持,马上高二了,学习压力会更大,有个良好的身体素质很重要。”杨泽高瞻远瞩。
“好快。”天天嘻哈着过日子,仔细下来,确实有白驹过隙的感觉。人们常说的是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可对我们来说“期中过了,期末还会远吗?”再恰当不过了。已经过四月了,再有一年多,高三的炼狱将是我们逃不掉的宿命。我突然很没有出息的伤感起来。
“知道时间的珍贵了吧。”杨泽略带力度地拍拍我的肩,“想过两年后的自己吗?”
“没有。”我实话实说。
“现在可以想了。”杨泽总是比我们站得更远,看得更广。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高考对我意味着什么,我还没太想过。大学、专业、社会、职业,总觉得这些问题对我来说还太深太远,却没想再遥远的难题也终会有一天被时间推至咫尺,不得不面对。
不过有一点我懂了,那就是要努力了。努力学习,也努力生活。
“来,跑一会儿。”杨泽拽着懒散的我,往家的方向跑去。
“岑—浣—央!你又拐走了我家泽!”高博超的大嗓门没把电话线震断,我深感万幸。
“嗯,所以呢?”我淡淡地应道。
“你——,不和你说,换泽讲电话。”
“他忙着呢,没空搭理你。”
“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哼。”
“大少爷,有事说事啊,电话费很贵哎。”我好心提醒。
“没关系,家里座机是优惠套餐。”
“……”这家伙的成绩是抄来的吗?理解能力差到可以。“我的意思是你打电话有事么?”
“没事,就慰问一下。”
“好吧,承蒙高少垂帘。”我将错就错,配合他的自恋。
“当然,要想将功赎罪,可以给你们个机会。下午一点半,南校篮球场见。”
“将功赎罪?”我们何罪之有。
“昂,谁让你们不带我的。要是我也跟你回家,这会子就不至于一个人无聊了嘛。”高博超赖皮地说。
“不去,不还有宇齐吗?”早上累个半死,下去还去打球,一天两个项目,这是要当运动员吗?
“别这样嘛,宇齐也会来,人多不是热闹嘛。”高博超又使出一贯的软磨攻势。
“要不,我去你家?”见我不回话,高博超又说。敢情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来就来啊,不过你认识路吗?”我故意刁难他。
“你和我说下地址嘛,现在手机的GPS功能很强大。”
“我不说,你自己找吧。”
“央~来吧,来了看我们打球还不行嘛。”好吧,高博超也知道我的运动细胞不发达。
话筒丢回原处,结束了时长30分钟的通话。我再次向高博超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妥协了,下午去学校篮球场,进化我那慢半拍的运动细胞。
放假中的学校像去了仁的果壳,空空如也,四处不见人影。
我们到的时候,高博超和林宇齐已经在球场上等着了。
夹在两个高个儿之中很是伤不起,没两局我就退下阵来,果断看热闹了。三个人不成队列,干脆就没规则的乱打。我坐在一旁的看台上,望着篮球在他们之中争来抢去。太阳的方向渐渐和地面折成平角,操场中央,新绿正在慢慢接替枯黄的草坪被抹上一缕和煦的暖色,夕阳透过镜片,温暖了眼瞳,原来,高中的生活也可以很美好。
“央,走了,超子请客吃饭。”林宇齐在不远处挥着手招呼道。
“看吧,都是因为你,我输了比赛。”高博超厚着脸皮赖账。
“和我有关系吗?”我无辜地说。
“有啊,你要在场,就不会形成二打一的不公平局面了。”高博超振振有词。
“超子,输就输得起,难得赢你一回,得赏个脸哈。”林宇齐豪迈地说。
“那是,我博少一向有担当。”高博超自恋道,一面不忘强调,“今天的败阵纯属意外。”
“意外就意外,有饭吃就行。”一点多耗到现在,我饿得不行。
“走着。”高博超大手一挥,“想吃什么尽管说,我请。”
“都别拘谨,拣着贵的吃就行,对超来说是小意思。”杨泽及时拆台,他俩还真是最佳损友。
“行!怎么着都行!”高博超痛快地说。
学校放假,周边的不少小店都关门了。沿街一直走到路口有一家饭店正在营业,我们几个推搡着进去了。正直饭点,大厅里人声鼎沸,我们在角落里坐下来。老板热情地走过来冲茶倒水,饥不择食,飞快地点完餐,就让送去厨房了。
“先庆祝一下?”高博超举起茶杯,询问道。
“祝贺你终于输了。”杨泽很配合的碰了碰杯子。
“去,这有什么好庆祝的。”高博超翻个白眼,“我是说期中考。”
“没考好的不发言。”我悻悻地收了杯子。
“就是,超子这什么意思,明摆着看低兄弟们。”林宇齐也抱不平。
“期中考过去了,不是件值得庆祝的事吗?”高博超油嘴滑舌,给自己圆场。
“碰杯就碰杯,没原因。就因为哥几个又凑在一起了,高兴!”还是林宇齐敞亮。
“这几天有什么打算?”杨泽问高博超,六月份过后还有个全市联考,成绩划分AB等级,全市排名,重要程度远超期末考试。
高中三年,为数不多的几次联考会成为高考的重要参考指标,多拿几个A对以后的升学很有帮助。联考是云北全市历届高中学生必经的,但AB等级就属于杨泽和高博超这类好学生考量的范畴了。一般学生只求及格万岁,排名对他们来说意义不大。
云北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发达的教育享誉全国,单就高中,除去我们所在的云北高中,还有扬辉中学,明泽高中,一中,二中,实验中等一干高校,再者扬辉和明泽都是省里数一数二的名校,招生历来面向全省,广集精英。若要真把这些学校拢在一起统一考试,不止规模庞大,竞争激烈程度更是可想而知。市里会成立专门小组负责考题事宜,各校老师交叉监考,原则上避开自己的学校、学生,以求公正严明。规章程序谨遵国家级考试规定,人称“小高考”。
“我报了辅导班。上课时间倒挺宽泛的,一般周末上课,平时有空也可以去。”高博超说着,又看向杨泽,“不过,你想好没有,要不要回来?”这次期中考试杨泽被安排在三班考场并非偶然,刘女士能意外“钦点”,不为别的,说明这次考试后杨泽回去三班的可能性很大。
杨泽没说话。
“兄弟,利弊关系都在这儿了,刘女士可是难得向人递橄榄枝。”一向功利的刘女士肯在三班的人才济济中额外关注到杨泽,实在少见。
“怎么,泽要走?”林宇齐听出了意思。
“还没决定呢。”杨泽说。
“多好的事啊,回去回去,必须回去。”林宇齐倒是为杨泽感到高兴,仗义的说道。
“再说吧。”杨泽不置可否。
走出饭馆,街两边的路灯都亮了。高博超掏出手机,七点多了,还得赶去上课。在街边拦了辆出租车,送走了高博超,剩下我们三个并排往回走。
“听说白觅柔找你补课?”林宇齐突然说道。
“听谁说啊?”我问。
“杨珊。”
“白觅柔告诉她的?”
“听起来不像。”林宇齐边想着说道,“不过,泽,你答应了?”
“还没有。”杨泽低着头,踢路上的石子。
“你就答应她呗,顺便也给我们补补课。”林宇齐顺水推舟。
“这个主意不错。”我也落井下石。
“你们也跟着搀和。”杨泽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