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的钟声刚敲响七下,我已经骑着单车出了校门。这一星期的认真备考让我养成了早起晚睡的作息习惯,以往全然不在乎的时间流逝现在让我有种自责感,似乎只有努力珍惜现在,才能稍稍弥补被肆意荒废的曾经。
在学校门口买了早餐,边吃边骑车,阳光透过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缝隙斑驳的落在脸上,一切看上去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我深知自己已不能变回昨天的样子了。成长是一种不可逆的无奈,每天我们都要面对全新的自己,我们塑造着每一天的自己,把连贯的许多天合在一起,并做成长的轨迹。
车子停在门口,我瞥见了栅栏里的邮箱,漆面剥落的邮箱口被糊了一层纸。我推门进去,庭院里的树长满绿色的枝桠,妈妈在菜园里埋下的种子也纷纷破土而出。坐在窗外的藤椅上,看着院子里的景和物,我有些出神。
“回来了怎么做在外面?”妈妈端着喷壶准备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妈,邮箱上的纸是你糊的吗?”
“邮箱的钥匙不是没有吗。把口糊上,邮递员就不会把信投进去了。”
“你收到信了?”
“我放在书房的桌子上了,你看看是不是你的。”
“知道了。”我向客厅跑去。
书房的长桌上果然放着一封米白色的信封。收信人依然是邹煜,我没多想,拆开了信。
“邹煜:
最近好吗?转眼间我来彩市已经快一个月了,沈阿姨家周边的环境也已经很熟悉了。我从来没有想过,适应一座城市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并且不需要太多时间。昨天沈可辉带我去了彩石溪,溪在山上,周边是粗大的树木,斑驳的树皮饱经历史的沧桑,沈可辉说这些树木以松柏为主,少说也有五百年的历史了。清澈的溪水在泥土的沟壑里涓涓流淌,溪底尽是天然的彩色鹅卵石块。我和沈可辉坐在距离溪边不远的一块大石头上,看着脚下欢快的人群在溪边弯腰嬉水或者挑拣漂亮的石块,他问我看到这样的风景为什么不感到惊讶,我很想告诉他我之前已经来过了。
‘人总是这样,刚接触时很是新鲜,再回首时的沉默不是厌倦,而是沉淀。’这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而现在,我很想平静的面对生活,虽然大多数时候生活的变数总是让我措手不及。
彩市,无所事事,暂居别家的生活。
我已经明确的感觉到自己处在生活的漩涡之中了,明天,后天,甚至是更远的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的我还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我只希望自己可以乐观一点,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3月24日星期五”
把信按原样折好,和上次的信封一起夹到了书页里。这是我的习惯,我总喜欢把一些东西收集在书页间,偶尔捡回的树叶、邮票,小时候的糖纸,还有零用钱。一页页的翻着书本,很多久远的记忆翻涌上来,我不是一个怀旧的人,只是偶尔会在不经意间留下过去的痕迹。
一张照片从书页间掉出来落到地上,我蹲下身,拿起照片,那是和爸爸的合影,爸爸对着镜头微微笑着,而一旁的我则是一脸茫然。翻过照片,背面上有爸爸的字迹:央六岁,明天就要去上小学了,开始很期待他十年后的样子。
一丝轻微的叹息,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
起身把照片重新放回,眼角竟有些微润。
十年,是我们习惯上用来定义一些事情时默认的时间跨度.
十年很短,它几乎是在一阵风吹过的瞬间拉近了我和校园的距离,转瞬便是十年,除去逐级升高的年级,我还是我,还是学生的身份.
但十年又很长,它在岁月的沧桑中画下长长的一笔,人一生能有几个十年?照片里满怀期待的爸爸有没有想过十年后会是这样的情境呢?短短十年,竟让一切支离破碎,物是人非。
这让我更加确信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但我很庆幸,我是男孩子。
“你是男孩子,应该有自己的担当。”这是妈妈最常对我说的话。视线在闭合的书柜上短暂停留,我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这句话的分量。
“忙好了吗?出来吃饭了。”妈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清清嗓子应了声,“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