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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它于我来说,不单单是用来忘记忧伤的,更重要的是用来想念。

如果知道我会为这受尽折磨,那么今天这一步还会走下去吗?我不知道,但我清楚至少我现在很好。

有林然陪在我身旁,每一步都走得那样坚定。一切也都按照林然所说的那样发展,走完这一段,悲哀与我无关。

与林然折回原点的时候,每走一步,我就深深的呼一口气,空气中夹杂着野草的芳香,混合了太阳特有的味道,脑子里一片清凉。就跟那“三高”患者,突然一下各项指标都正常了,全身上下就连毛孔都透着舒服。

我们站在起点处,看着刚才走过的铁轨,林然抬起手指着它说:“猫猫,你感受到风的存在了吗?你看你遗落在铁轨上的那些忧伤,就像蒲公英一般的被风吹起,摇晃摇晃飘散在空中,最后就会化成雨。”

他说话的神情是那样认真,让我无法不相信,落下的雨就是我的忧伤。我曾经一度怀疑林然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嘛?为什么他说的话永远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哀伤。

不过,没多久我就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

“哥。”我拽拽他的衣角。

“恩?”林然回头看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叫他。

“哥有没有听到呜呜的声音?”

“呜呜的声音?”林然皱起眉头都是那么好看。

“恩就像就像小狗的声音。”我想了好久,没错,我确定就是小狗的声音。

“小狗?天呐!”林然瞪大双眼,一脸悔恨又带一些错愕的感觉,一下子窜进了荒草丛中,整个人都趴了进去。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只能看到荒草都动了起来,很有韵律感。

我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直喊着:“哥,你快点出来”

很快林然就从里面钻了出来,他的头发上衣服上都沾满了草屑,白色的衬衫都变得脏兮兮的了。我真的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林然那么一个爱干净的孩子,即使变得狼狈也要钻进去。

“这个给你。”

一扫刚才的复杂情绪,林然乐呵呵的塞给我一个用绳子绑住的鞋盒。只是这个盒子不太听话,它一直在抖动,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连忙把盒子放在地上,解开绳子打开盒盖后,一只眼睛大大,毛很白,长的很笨的小狗扑进了我的怀里,在我脸上乱舔一气。

林然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发,傻傻的笑着说:“本来想早点给你的,结果给忘了。”

我笑着摇摇头,意思没关系。不过我指着盒子说:“会憋死它的。”

林然马上得意起来,指着鞋盒侧面一个还没有杯子口大的窟窿说:“我早就想到了,所以给它留了通风口。”

我摸摸小狗,再看看林然,我只能说,是这只狗命大。

我抱着小狗走到了阴凉处,坐在地上,轻轻的梳理着它的毛。可能刚才在盒子里真的憋坏了吧,此刻它正趴在我怀里闭着眼睛,感受着风的轻轻吹拂,很惬意。

林然走过来站在我身后,抓起我的散落的头发,开始往一起聚拢。看样子是要为我梳头发,尽管他不会。但是,轻轻低下头,嘴角还是不经意的向上弯。

“哥。”我轻声唤他。

“恩。”他的声音总是那样轻,那样柔。

“它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你给它起一个吧。”

我看着远处扔在地上的鞋盒,突然想到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哦,那叫鞋盒吧,它是从鞋盒里钻出来的。”

“好。”他柔柔的回答了一个字,便继续专心为我梳头。

在多年后,当我看到铺天盖地的广告都在介绍那家医院的时候,我傻了。假如,那个时候的我有预知能力,我发誓,打死我都不会让它叫这个名字,会被别的狗嘲笑的。

那是整个夏季天空最蓝的一天,清澈的干净,在我的记忆里,再也没有比那日更美的天空了。

天高,风轻,云淡,一切都很好。林然很聪明,他的手也很巧。是不是手指长的漂亮的人,手都很巧?他多梳了几次,就可以把我的头发很漂亮的绾起来。比我自己梳的还要好,我都有些怀疑我自己是不是女生了,也捎带着的怀疑了一下林然的性别。

我们回去的时候鞋盒跟打了鸡血似的,前后左右的绕着我们的脚边转。小样的,你就不会晕?

鞋盒太小了,走路还有些不稳,总是跑着跑着就趴在了地上,然后撒娇似的从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用一副贱兮兮的表情看着你,让你去抱它。

每次在我想伸手去抱它的时候,林然都会阻止我,然后老神在在的说:“公狗都这样。”接着回过头对鞋盒恶狠狠,赌气般的来一句,贱狗!说完后就拖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明白,林然是小心眼!绝对不可以和他以外的异性太亲密,特别是当我对鞋盒的热情明显大于对他的热情的时候。

不过话说回来,鞋盒是有点贱。每次林然骂完它,它都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咬裤脚对他示好,明显欺软怕硬的主。

林然就会笑骂着对我说:“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狗。”

一联想到每次我把林然惹生气后,在拽着他衣角的摸样,跟鞋盒简直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就会红着脸,手指绞着衣角据理力争的回答,那叫能屈能伸,见机行事。我们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的回到了家。

在楼下那扇破旧的朱红色大门前,一个吊着马尾,穿着淡蓝色连衣裙,脚趾上是鲜红色的指甲油的女孩站在那里。

她的一切与这个给她当背景的三层宿舍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画面,只有她有着鲜活的生命,绚丽的色彩。身后那幢墙皮剥落的楼,破败敞开的大门,推着自行车提着菜篮子往来穿梭的人,都变成了一部无声的黑白默片。

我看着这个本不属于这个地方的女孩,我的脚步再也不肯向前迈一步了。明明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却感觉那样遥不可及,这是不是那所谓的咫尺天涯呢?

林然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让我的心情可以稍稍平静下来。林然就是有这样一种可以让我安静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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