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用餐愉快,真要说有什么不好,就是包括奶娘在内的几人就站在桌子旁,眼神殷切地看着她吃,让她们一起也不干。古代的尊卑制度分明,不能勉强。
用餐时间不长,吃个八分饱就放下了碗筷,从开吃到吃完,不过三分钟。奶娘和小文惊呆了,至于绿儿那小丫头,早已让她下去吃饭了。
“小姐!慢着点吃,别噎着了!”红妈妈赶紧倒了杯水,递到蒋遥嘴边。蒋遥嘴巴抽了抽,这阵势,就差饭也一起喂了。她不知道的是,她没穿到这个身体的时候,还真是红妈妈亲手喂的饭。而在她来这之前,吃饭都是要红妈妈捧着饭碗、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昨天能自己吃饭,已经很让人惊诧了,这是十一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红妈妈和小文在想了很久最后归结为……吃饭的时候晚了,小姐饿狠了,自己动手狂吃,这是不是也说明,小姐的病其实有些好转了呢?
小文则规矩地站在一边伺候。
将手中温热的茶水喝了一大半,吃饱喝足,蒋遥舒服地呼出一口气,这两天吃了睡睡了吃,十成十的米虫啊!
对了,还要喝药,在刚来那一天她就各种不肯喝给推拒掉了,反正也快好了,其他人也没坚持。不过药还是要换的,小文收拾好桌子没一会,拎了个小篮子过来,里面都是纱布小瓷瓶等物。
“小姐,换药了。”声音轻轻柔柔的,像在哄小孩子。接着蒋遥就意识到,她现在可不就是小孩嘛!
小文小心翼翼地撩起刘海,取下纱布,庆幸小姐今天还算合作。纱布之下的伤口呈淡粉色,这说明快结痂了,小文一边拆线一边道:“小姐的伤口恢复的很好,大少爷送来的金疮药真是好用!”
小文换药的手法十分熟稔,想来这位小姐受伤的频率不低啊,敷处清清凉凉,很是舒服。
小文很是轻轻地给蒋遥包扎,尔后收拾药箱的时候转过身去,叹气。小姐的伤口太深,即使用再好的灵丹妙药,以后也是要留疤的。
容貌对女子来说极为重要,小姐毕竟是女子,又是大家闺秀,脸上有个疤痕,可如何是好。
也罢,小姐也是个苦命的,此次真是凶险,差点以为小姐挨不过去了!和命比起来,这确实算不上什么了。
自从发现自己的额头有个伤口,蒋遥就消停了许多,像个病人一样虚弱地歪在床上,其实她是在想事情。
上午从绿儿那里问到了一些信息,加上红妈妈和小文那边,梳理一番,她总算对自己穿来的地方和以后的身份有大致的了解,不至于一抹黑了。
加上红妈妈也特别愿意说老爷的事迹,这宅子的情形就更加一目了然了。
这里是国公府,她是国公府的小姐,而她的父亲姜冲,是名噪一时的将军。
姜家是楚国的望族,出过名相,也出过帝师,多为文人雅士,在历史的长流中明明闪闪、消消隐隐。在沉寂上百年后,大家都以为姜家还会这么没落下去,未想出了个姜冲。他自小读书,不像其他的姜氏族人走文途,而是在偶然的机会中迷上兵法,不顾家族反对进了军营,积下不少军功,慢慢的成长为一代名将。那时候楚国还很弱,在几国中夹缝生存,时不时受点连累,战乱焚天时,姜冲以多次以少胜多的战役使楚国逐渐强大起来,直至平定西边的齐国,奠定楚国的霸主地位。
姜冲骁勇善战、家世优渥、又是少年将军,意气风发,多年的从军生涯让他有了麦色的肌肤,五官坚毅气质冷峻。当年的冲将军不知迷倒了多少千金小姐、小家秀玉。他十四岁从军,十九岁统领军队上阵杀敌,一举成为楚国品阶最高、最年轻的的武将,手握一国大半军马,官至兵马大元帅。
他是一国新秀,也是家族重复兴盛的希望。在新旧皇权交替的站队之时,姜氏一族选择了太子,而他毅然选择支持当时的贤王,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成王败寇,新皇即位后又是一轮清洗,姜家因为姜冲幸免于难,家中男丁却也被贬官夺爵,一个个消停了,如履薄冰,夹起尾巴做人。
姜冲在帝位之争中起了决定性作用,拥护有功,一般手握兵权的都会被上位者忌惮,皇帝却反其道而行之,颇为重用。
不知道什么原因,姜冲与姜氏一族渐渐疏远,后来甚至脱离姜家,自立门户,并在不惑之年,请求上交兵权。
皇帝当然不答应,费了挺大的劲恳留他,姜冲还是拒绝了。
帝感其功,赐应国公,世袭之。
你说一个将军,四十多岁分明是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就这么隐退了。
在楚国,除了皇帝,就属应国公和镇国侯最为尊贵,连亲王都比不上。要说丞相在朝堂中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国公的爵位是世袭的,就连镇国侯爷,三代之后爵位也会逐代递减,可见皇帝对姜冲的厚爱。
此外,姜冲以当年的骁勇战功一直被朝中众人、或者说是被整个国家视为神祇,大家对他都极为恭敬,都称其为上将军。地位在所有的将军之上,可想姜冲所受的推崇。
姜冲却不肯接受这一殊荣,府上挂的也是应国公府的牌匾,上交兵符后,他就更低调了。
当然,在这期间,他早已娶妻。
要不怎么会有她这个女儿?像这种名留青史、年轻有为的男人,又是在古代,就算不妻妾成群,也有个一妻几妾吧。而且这身子一看就不是主母生的……哪个女儿受伤在床,几天都没露面的母亲?至少蒋遥是这么想的,那个,话说她现在是不是姓姜了……
哎呀,她问绿儿的时候,结果当听故事一样入神了,都没有问关于她现在这个身份的事情!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是大家口中那位形象无比高大的将军的女儿,然后不受宠,还有点什么毛病不能见人,被变相囚禁在院子里,现在还受了伤,怎么感觉她的现境这么凄惨……
夏天将至,天渐渐的热起来,罩着薄薄的天青色的纱帐的梨花小塌上,一个小小的身子斜靠着。床头垫了个东西,依稀是穿旧的衣服。她坐在上面双腿稍稍曲起,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加上屋子简陋的摆设,几个场景结合起来,却不会给人格格不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