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锡山为山西的都督后,就任命张培梅做了晋南镇守使。张培梅得了晋南镇守使这把交椅后,把军队扎在了洪洞、赵城一带。虽说他是晋北人,祖宗却是来自这里,人常说,“若问祖宗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所以他对这座古城崇敬,对这里也有情感。然而,他在这里呆了没有数月,因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很快改变了他过去的看法。这是为什么呢?
本来,太原辛亥起义之后,阎锡山手下的军队还未形成一支雄壮的力量。张培梅来到洪洞赵城,一方面是镇守,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招兵买马,整饬军纪,壮大一下军威。所以他一到赵城,便订了几条铁的纪律:不得奸淫妇女,不得欺压百姓,不得捣乱市场。军队纪律应该说是不错,可隔个一天半日,便有兵士被打得头破血流,过个三天五日,便有兵士被寄了“黑草”,没了踪影,每每出事,下边虽然不敢上报,但张已有察觉。
忽一日,张培梅草草吃完早饭后,叫了几个马弁,说要上街,挂了洋刀和盒子炮,混在人群中,来到集市上。
真是一个不坏的去处呀,熙熙攘攘的人群,五颜六色的衣服,五花八门的吃喝……大概所有家庭里的吃喝用品都汇集到这里了:闻喜煮饼、平遥牛肉、安泽火腿、太谷饼子、清徐葡萄、汾阳核桃、蒲州青柿、临猗石榴、高平镰刀、阳城肉罐、平定砂锅、壶关陶缸……更有那洪洞、赵城一带的本地土特产品,让人眼花缭乱,数也数不清;说书的,卖药的,治眼的,割脚的,算卦的,耍猴的……别是一番情趣。
镇守使矮矮的个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走走停停,连跟随他的马弁也不知道张大人怎么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来这里蹓跶呢!
前面围着一群人,听得圈外几个本地人呐喊着:“打那狗日的!打那狗日的!”吵吵嚷嚷,混成一片。
张培梅立即从人缝里钻了进去,众人一看是位长官,慌忙让开一条道,让他往里走。
原来这是一个卖碗饦的小摊子,碗饦小商正与他的一个兵士吵架。那小商举起的拳头还未落下,就被这位进来的长官架住。他站在场中央,严肃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那卖碗饦的本地商人抢先答道:“他吃了我的碗饦,不给钱,想赖。”
“没,没有吃呀?”那兵士怯生生地反驳。
“就是么!吃了人家的东西,还能不给钱!”“兵痞,就能白吃。”一旁的人又吵了起来。
“是这样么?”镇守使转过身,问那个士兵。
“不,不是,我没吃呀,我只,只问了个价。”
“胡说,吃来,吃来!”卖碗饦的毫不相让。
张培梅看这位小商这样厉害,也厉害地问道:“到底吃了没有?”
“吃来,没问题。”卖碗饦的商人理直气壮。
“好吧,这好办,大家都是见证人,我要严惩一下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对,对,对!”小商得意地应承着。
“好,好,好!”众人也附和着。那士兵立即跪倒在地:“长官,长官,我实在是没吃,冤枉啊!”
“起来,我问你,你是哪里人?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那士兵弄不清张大人问这些干什么,颤抖着如实交代说:“我,我是代县人,家里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妹妹弟弟。”
“好,家里的一切,有我替你去照料,你尽管放心好了。”接着,张培梅转过身子,对那个卖碗饦的严肃地说:“老乡,他吃上的东西,现在消化了么。”
那人似预感到什么,嘟嘟嚷嚷:“没,没消化。”
“那么,大家都在场,现在我就将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开肠剖肚,如果是他吃了,定在肚中,就算他白死;如果是没吃,那可就别怪我镇守使了。”
“啊!”卖碗饦的一下子软了下来,急忙跪在张培梅脚前,“大人,长官,长官,大人,就饶他一命吧,钱,我,我不要了。”而那个张的部下,含着眼泪,却没说什么,昂着头。
“给我滚开,看刀!”张培梅推开小商,拔了洋刀,照那部下腹腔就是一刀,顿时,血溅满地,肚肠流出……
围观的人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长官竟这么厉害,有的吓跑了,有的捂住双眼,有的说不出话,那卖碗饦的,更是吓得缩成一团,瘫倒在地。
经马弁过来验尸,那位士兵肚中毫无半点碗饦,纯粹是小商的一派胡言。此时,镇守使气愤至极,他马上明白了过去发生的事儿,命令道:“给我取铡刀去,把这个卖碗饦的脑袋,连同铡刀挂到城墙上去。”
当日,赵城的城门楼上就放了一把铡刀,城上还挂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城门两旁各有一幅字,上书:“凡有伤害兵士者,照铡悬门之首级。”果不其然,在以后的几日里,还有些刁商、刁民不知死者,也一样被铡,悬首级于城门。当然,有些好人也受了连累,死于铡刀之下。再以后,城中平安无事。
是一把铡刀镇住一座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