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姬经理在从境外购进汽配件时,想大捞一笔,将数十辆原装整车进行了大拆解,以汽车配件的名义,和其他零件混合装在集装箱内进了临市的一个港口。不知何原因走露了消息,被口岸辑私队扣留封存待查。走私汽车可不是闹着玩的,资金损失不说,严重的是触犯了法律,所以货物口岸被扣,让孙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记得前天秋妹正打扫楼道,见孙总进到姬经理办公室后,一改往常文质彬彬轻声细语的绅士风度,怒气冲天地对他大发脾气。秋妹在外面听见姬经理辩解说他也是遵照孙总的意思,为了弥补一下公司股票大跌后经营上的损失才这么做的。孙总气得发抖,拍着桌子大发脾气说:我让你见机行事是把汽车分解后分几批进货,谁让你一次就把货进来了?辑私队的人又都不是傻瓜。那是几十辆豪华车呀,我的老天!弄不好人财两空,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办公室传出一阵孙总的怒吼声。不过秋妹没想到的是,这事又和崔三魁勾扯上了,作为孙总办公室的她还得参与认真高规格的接待,这让她心中很不是个滋味!
餐厅是孙总“飞凤”属下经营的酒店一个装璜豪华至极的大套间。餐桌上金盏银杯,一律的雕花桌椅,套间外是一个舞池,舞池周边还有两间小客房及几组真皮沙发,沙发之间茶几上摆满了红酒、饮料、瓜子、水果、点心和口香糖一类。
陶师师挽着霸气十足的崔三魁一块来赴宴。入座时,陶师师亲热地搂着秋妹,把她拽到自己身边,说姐妹一场,分开后心里总有点难舍难分的不好受。说着眼圈还有点红了。秋妹心软,见陶师师这样,想想陶师师因自己受过的委屈,心里感动,不由两眼也湿了起来。
陶师师是一个颇有心计的女子。公司让崔三魁兼并后,陶师师不满意孙总那次模特比赛演出时让她代替秋妹全裸上场,让她一个部门负责人在众人面前失去了面子。她认为秋妹比她更年轻、更漂亮,加上姬经理告她说孙总准备让秋妹代替她当公司形象代言人,所以,陶师师觉得和秋妹在一块她就无出头之日,便在公司出让签字后,自愿随公司一块投靠到崔三魁手下。崔三魁对陶师师这样的美人儿投靠自然喜上眉梢,不久就开始对她软硬兼施欲行不轨,但崔三魁每次都遭到了陶师师的断然拒绝。可越是拒绝,崔三魁就像苍蝇一样越是叮着不放。之前,崔三魁已和老家的黄脸婆在给了一笔丰厚的待遇后协议离了婚。崔三魁缠上了陶师师,他需要一个能陪在他身跟前在圈内体面露面的人显赫自己。陶师师为了提高自己的筹码,去医院做了处女膜复原手术,在得到了崔三魁给她在京买了一套房和一笔可观数子的支票后,陶师师才答应做三年崔三魁的续夫人。但体格健壮如牛见了任何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的崔三魁,绝不是陶师师一个女人能满足了的。崔三魁从第一次见到秋妹起,就一直对她垂涎三尺,对秋妹不愿随公司过来,崔三魁心里很是不悦,暗暗发誓,要不惜一切手段一定要把她弄到手,他不信这世上还有用钱摆不平的事。这次,孙总让他来帮助通融处理港口货物被扣的事,崔三魁便借机给孙总施压,要他答应把秋妹转让给他公司做形象代表。孙总当然知道崔三魁的居心何在。原本不答应,他知道一个纯情漂亮高素质的企业形象代表,往往能在某个时候给公司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效益,他就想把秋妹培养成这样的人。但他不答应崔三魁,崔三魁就拒绝帮助通融自己码头货物被扣的事。事关公司和个人命运,谁重谁轻,反复衡量之后,出于无奈,孙总只好答应了崔三魁的条件。这次宴请,孙总带上秋妹来,就是崔三魁出的主意。
崔三魁知道秋妹和陶师师不一样,不会轻易答应他的条件。但他正如陶师师所言,崔三魁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所以他指示陶师师帮他想办法在宴会上对秋妹做点手脚,说今晚就要和秋妹生米做成熟饭,并答应事后再给她一笔丰厚的奖赏。陶师师对崔三魁的无耻无知做法虽然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但因对秋妹早有成见的,原本对崔三魁就是抱着一种权宜之计而达成相互利用协议的,所以想想对秋妹这样做一来能解解恨,二来银行账上又能增加几位数,且崔三魁就是出点事也与她无大关联,说不定她还可能提前解除和崔三魁达成的协议,早日离开这个蠢猪自由自在去发展。于是便心里冷冷一笑很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接待崔三魁过程中,一开始陶师师就装着和秋妹很亲近的样子,让单纯善良的秋妹放松警惕,乘机行事。这些情况,还不喑世事小小年纪的秋妹,当然意想不到,一直被蒙在鼓里。
用餐完毕后,崔三魁建议就在套间小舞池跳跳舞娱乐一下。除了陶师师和秋妹,崔三魁又从外面叫来几位小姐陪舞助兴。当几位打扮妖艳的小姐进来时,秋妹猛地一愣:其中一位竟然是已好多时日不见的春艳。春艳一见秋妹,也愣了一下,随即用食指朝着秋妹在自己的嘴唇中间比划了一下。秋妹领会了意思,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把脸扭向了一边去。停了一会,春艳去洗手间时朝秋妹挤了一下眼。秋妹会意,趁人不注意,也跟着去了洗手间。
春艳告诉秋妹,那次她从拘留所出来,因交了罚款后已几乎身无分文。洗头房关闭查封,在北京已经混不下去,便相随几个洗头妹来到广州深圳一带重操旧业。秋妹沉下脸说,你就不能干点别的?春艳凄然一笑,没有回答秋妹。两人不敢久呆,一前一后又进到餐间小舞池。秋妹在深圳模特队集训期间学会了跳几种舞,但这种场合下她不想跳,借口身体不舒服在旁边坐着看。曲终时,陶师师给秋妹拿来果汁和她坐在一块边喝边闲聊。曲再起时,崔三魁来到秋妹面前邀她跳,秋妹不答应而崔三魁就弯着腰不起身。孙总在旁边悄悄说:跳一个吧,再不跳就失礼了。”秋妹看了孙总一眼,想了一下,无奈,只得起身应付。但崔三魁根本不按跳舞那套来,搂着秋妹只管往身里拽。崔三魁个子低,嘴里喷出的酒气直冲秋妹,秋妹强屏着气勉强应付了一场。
秋妹不知什么原因,喝了刚才陶师师给她的果汁后,全身突然开始了一阵阵的发热,坐不是站也不是,全身憋涨得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等舞曲再起崔三魁再次邀她跳时,她已经有些不由自主了。被崔魁揽着的秋妹随着乐曲节奏的加快,全身躁动得越来越历害,头胀欲裂,不由己的开始发疯地乱摇乱摆甩着头跳。她迷迷糊糊的被崔三魁搂着抱着任意地胡闹,好不容易到曲终,秋妹才疲软地停下来跌坐在了沙发上,又过了一阵,她才稍清楚过来。只是觉得头晕乎乎的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陶师师又给秋妹端来一杯饮料,秋妹刚喝了两口,猛看见春艳在给她使眼色,%并暗暗指了一下手中的杯。秋妹一惊,心明白了。她乘陶师师转身去应酬孙总他们时,偷偷把杯子里的饮料倒掉,乘机跑到洗手间,用食指抠着嗓子眼“哇哇”地吐了一阵。她怎么也不敢相信,陶师师这位曾在一块共过事的姐妹,纵然她秋妹有对不住她的地方,怎么竟能下得了这样狠心的手加害她呢?猛然间,她清楚了,陶师师在捉弄她,在报深圳那次模特演出时结下的怨仇,说不定还有着什么更阴险的目的。她气愤地全身发抖。“陶师师,你太损了!”秋妹噙着泪,心里骂了陶师师一句。这时,舞曲又起,孙总、姬经理他们过来邀陶师师和春艳几个跳,秋妹假装在沙发上闭眼昏睡。当春艳和另一位正在小舞池里陪着孙总和崔三魁跳到曲终时,春艳佯累过来跌靠在沙发上的秋妹身旁。她看看在另一边稍远处陪着崔三魁说笑的陶师师,悄悄附在秋妹耳旁说,叫我们来时老板交待过了,给每一位杯里都做手脚,刚才老板夫人给你杯里放的可能是春药或迷药,今晚你得小心点,我们就是叫来陪舞和过夜的。秋妹心中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就在陶师师他们又起身跳起舞时,秋妹顺手将茶几上一把水果刀掖在了身上,仍装着昏睡了过去。
不一会曲又终了时,孙总和姬经理领着崔三魁过来了,看着已昏睡过去的秋妹,孙总对崔三魁说:崔总,你交待我的事我可就完成了,剩下的可就是你的事了。我们这位岳小姐你可得善待。说实话,找岳小姐这种如今少见的纯情女子如果不是你崔总非夺人所爱,我绝对要留着以后大派场上用的。”崔三魁点点头说:这我相信。要不,也不会轻易帮你们办这种烂事的忙。放心!你孙总讲义气,我崔三魁也讲信用,码头上扣货那码子事你们就甭管了,我包下来肯定给你们摆平。关于这岳小姐剩下的事,你们就甭管了。我这一辈子还没遇到过钱扳不倒的女人,更没遇到过钱摆不平的事。好啦,不说这些了,这里面还有两个包间,如果二位愿意,崔三魁指下坐在沙发上的春艳和她一块来的那几位姑娘,我请来的这些个小姐你们可随便挑着拉进去玩玩。”
“不不不,”孙总连连摆手,崔总,咱们把话说到前头,咱们之间的事到此为止,咱们也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秋妹算交给你了,这以后的事我可就不负责任了。”崔三魁哈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我的孙老总,你可真够老奸巨滑的,姜果真还是老的辣。算了,我知道你怕啥。放心,这以后的事赖不在你身上,你就甭管了”。他手护着嘴凑近孙总耳根,压低声音:我能收拾了你们的陶师师,也不愁弄不顺这个小毛丫头。刚才我说过了,天下我还没有遇到过用钱摆不平的事呢,更别说这个乡下小毛丫头了。”说罢,又大声地狂笑起来。
两个人的谈话,让装睡过去的秋妹听了个清清楚楚,她愤慨之极,心头像刀一样难受,把嘴唇都咬破了。她没想到孙总——他的这位亲外公,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答应崔三魁的条件,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出卖了她。这样的外公已还有什么必要去认他?她暗自不停地流泪,默默地告着外婆:外婆,我找着了外公,但我却不能认他了,他害的你,害的咱们一家,我们一家遭受的太苦了,我要给咱们家出这口气!
就在孙总和姬经理让陶师师送走并让她回房间休息之后,崔三魁关上门得意洋洋地走到秋妹面前,弯腰一把抱起秋妹进了包间。当他把秋妹撂在床上淌着口水扒秋妹的裙子时,装昏睡过去的秋妹乘着崔三魁不备,照着他的光脑门一刀狠狠扎了下去……
法庭上,神色有点疲倦的秋妹被带上来时,法庭旁听众席上的人群中发出了啧啧的惊叹声: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去杀人?”花季少女,太可惜了。”……
对人群中传出来的议论,秋妹没听见似的一脸的平静,目光略显呆滞的她怔怔地看看窗外天上的云,被西沉的太阳染得红红的云,一朵朵镶了一圈耀眼的金边;她想起了和春艳姐刚从村里出来时坐在汽车上的那场梦,她觉得她的心,不,她的身体似乎又裹到了那五彩缤纷的云里……
审判一直延续到傍晚时分,当宣判完毕,严肃的法官问秋妹还有什么话要说,并可以在十日内提出上诉时,秋妹一直紧闭不语的嘴角微微一翘,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证人席上的孙总对法官说:我不要求上诉,只是请求能把我脖子上挂着的这件玉佩送给证人席上的那位老先生。”审判大庭里一下子空气凝住了似的,静寂起来,听众席上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女法警接过从秋妹脖子上摘下来那半块玉凤佩,送到了满脸狐疑的孙总面前。孙总惊愕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浸满了冷汗,他接过女法警手中的半块玉佩,两眼瞪得老大盯着秋妹,捧着那半块玉佩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嘴里不住反复地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秋妹冷冷地一笑,扭转身随着两名女法警缓缓地朝法庭门外走去。
西山上刚才被落日染红的一朵朵云已开始变得灰暗,随着天空幕色的降临,弯弯的月牙儿渐渐显露出来。说不定外婆这个时候正在院子里坐在凳子上正望着月牙儿想她呢!秋妹想到这儿,两眼模糊起来。
随着秋妹脚上的镣铐声渐渐的远去,孙总突然发疯般地喊叫着冲向法庭门外:不,不能这样……”但很快被警戒的法警挡住了,他老泪纵横地伸着两手朝秋妹的背影拼命的摇摆,撕哑着嗓子喊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啊……”
随着凄厉的警笛声,鸣叫着的囚车背后腾起了一片尘埃……
2005年7月初稿
2009年7月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