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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童年追忆

百草峰殊珍苑,偶有鸟兽奔走,罕有人至,更显几分寂寥。殊珍苑被大能布下双阵,外阵护园,内阵锁灵药毒气。如云汐这般炼气三层的护园弟子,即使有长老赐予的蔽瘴玉佩,也仅能在药园中停留两个时辰,时间一到需立刻出来盘坐调息,否则恐毒气入脏腑,若是其他炼气期弟子在无蔽瘴玉佩的情况下私自入园,估计一时三刻就会毒发生亡。

这些珍贵灵药并非聚在一地,而是根据各自药性喜好遍布一片山林间,云汐每日的工作便是每株巡视一遍,记下生长情况,除去病虫害,若发现异常则立即上报百草峰司药长老。

第一天云汐不熟悉每株药的生长分布之地,往往光寻找清点就颇费了一番功夫,两个时辰根本不够用,好在云汐自小记忆过人,从第二日开始便基本记住,到现在更是闭着眼睛也能立即找到每一株灵药的所在地,因而所用时间大大缩短,每天只需早上空出一个时辰便能将当日工作做完,而余下的时间云汐便抓紧修炼,这里浓郁的灵气对于云汐来说可谓洞天福地,哪里舍得浪费。

此时,一青衣白衫的端庄少女,正面对一块巨大山壁盘膝而坐,周身蕴绕金红与青色灵光,散发出阵阵玄妙气息,不多时,灵光散去,少女睁开双眼,只见一目蕴含勃勃生机流转不息,一目似杀机暗伏,冰寒刺骨,其中金之锐气和火之暴戾被压在冰雪之下,仿佛下一刻便要破冰而出,叫人一见之下神魂刺痛。

眼前双目奇妙的少女正是刚刚参悟完“七情化生剑诀”的云汐,大道玄妙,字字珠玑,晦涩难明,即使自得到剑诀以来日日参悟不辍,如今也只堪堪能在剑诀空间内停留半刻罢了,若再坚持便要丹田干涸剧痛,神魂动荡,然后被空间直接震出,自己也要吃苦头。

看着手中光华内敛的玉简,云汐脸上略有喜意,今日比昨日又多坚持了三个呼吸,云汐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必能有所得。

云汐自幼从其母那里习得姬家剑法,后又得外公姬凌霸和表哥姬无辛指点,在世俗界时便已将剑法使得有模有样,就连外公也说云汐在剑之一道上悟性惊人。姬家剑法大开大合,起势干脆去势凌厉,整套剑法施展起来如行云流水,行踪飘忽不定却又杀机重重密布,身形游走间颇有一种仗剑江湖,快意恩仇的磊落。

剑乃兵中君子,云汐受其母熏陶,对剑情有独钟,因此在加入正清派后宁可放弃立即加入内门炼器峰的机会,自己在外门默默苦修,只求通过宗门大比进入内门,获得进入剑峙峰的名额。

一月前下山做宗门任务前往北域苦寒之地,途中遇险九死一生,居然因祸得福掉入一古修洞府,得到府主传承,更是获得一大能所书剑诀,对于云汐来说可谓最为迫切的及时雨。

正清派作为一流大派,对弟子也不可谓不大方,就连外门弟子也能获得一部人阶下品功法《青木决》,比起那些非木灵根的外门弟子来说她要幸运得多,至少她有木灵根,修炼起来自比非木灵根之人要容易得多。

奈何云汐志在剑道,这《青木决》纵能修习也属鸡肋,外门弟子没地位、没师傅,也没资源,想要获得其他功法何其艰难,就算得到了也不见得比《青木决》更好,毕竟这是人阶功法。

因此云汐入门后,当她辛辛苦苦做了半年杂役,终于获准修炼时,还不等欣喜,见到发到手中的《青木决》,一时不知是喟是叹。

“七情化生剑诀”的到手,虽让云汐几度陷入生死绝境,好不容易逃出北域又被同门追杀,但云汐依然满心幸运感激,视若珍宝。

默默将先前参悟所得略做回顾,云汐起身走到巨大石壁前,手中多了一柄长剑,这柄剑自然是得自死去的何师兄,平时云汐不敢拿出来,但在这无人的殊珍苑中拿来练剑倒无妨。

宁心静气,沉下心绪,云汐缓缓举剑对着石壁一剑劈下,气劲顺着剑势在石壁上留下浅浅白痕,巨大的石壁上纵横交错已有不少剑痕。

劈、挑、勾、扫、抹、斩、刺。都是最基本的剑招,可以说只有刚刚习剑的孩童才会一板一眼练习,可云汐似丝毫无所觉,一剑又一剑极其认真的练习着这些她从三岁便熟悉无比的基础剑招。十年磨剑,每一招均日劈万剑,直到剑心端正、剑息平稳,每一剑都毫厘不差落于一点,方开始练下一式。

云汐犹记得,自己初学剑,在枯燥无味的练了一年基础剑招之后,提着父亲特意为她定制的只有一尺长的小剑去找娘亲,吵嚷着要学剑法。娘亲定定看了女儿一会儿并未说话,然后果然交了云汐一套姬家剑法,淡淡说道:“认真学习,三月之后去见外公。”

云汐如愿以偿得到剑法,自然欣喜不已,迫不及待的跑回自己院中苦练剑法,三月后母亲找到云汐,问道:“可学会了?”

云汐自信满满的答道:“尽数学会了!”说罢便舞了一遍,小小身影握剑翻飞,风声猎猎,竟真有几分气势,末了,云汐带着雀跃得意,目光亮亮的看着母亲,盼能得到母亲夸奖。

谁知母亲看了云汐一阵,神色淡淡,并未夸奖,只言道:“明日随我回姬家,见你外公。”说完飘然而去,小小的云汐站在原地颇为委屈。

第二天见到外公,外公坐在院中摇椅上晒太阳,母亲三言两语简单向父亲说了女儿情况,便静立在父亲身后不再言语。留下小云汐站在中间心下忐忑,不知为什么,云汐从小对外公就有些畏惧,此时被四只眼睛看着,又无人说话,不由紧张起来,有些怯意的看着外公眨眨眼。

姬凌霸略略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小孙女,见其目光清正,身姿挺拔,四肢肌肉紧实,可见平日练剑确实极为刻苦,于是点点头道:“汐儿,听你母亲所言,你自认基础剑式已练得颇为娴熟,待外公校考一翻,拿起你的剑,全力攻击我,我不运内力,也不躲闪,只以基础剑招相对。”

云汐抿了抿唇,握着手中的剑有些犹豫,“汐儿怕误伤外公。”

闻言姬凌霸挑眉,突然笑了,“你若能伤到我,外公送你‘霜华剑’”

云汐眼光猛然一亮!霜华剑,姬凌霸年轻时纵横江湖伴随半生的佩剑!

站于父亲身后的姬馨予嗤笑一声:“让你进攻就进攻,扭扭捏捏像个小姑娘难看死了!”

云汐暗中翻了个白眼,咕哝道:“我本来就是小姑娘。”

抬腕剑花一挽,云汐顿时正色,目光炯炯锁定一直端坐木椅上的外公,心中空灵无物,眼中只见对手,周身骤然爆发一股凌厉气势,虽然弱小,虽然微弱,却的的确确有了剑客那种一往无前的杀意。

察觉云汐的战意,姬凌霸心中欣慰颌首,纵然幼小,在他眼中可谓不堪一击,却让人心怀敬意,不足五岁的云汐已经隐约有了姬家儿女那种飒爽霸气!随即收敛目光,面对敌人,不论敌人是弱是强,均该认真正视!姬凌霸右手猛然向右方一抓,旁边梨树上一支枝杈自动断裂,飞到手中,手腕再一震,枝叶尽数掉落,只余一段光洁的主干,随即自身杀意节节攀升至一成又滕然止住,否则目前的云汐根本承受不住。

双方气势相对,箭在弦上。只听云汐一声断喝,举剑杀来,用的是姬家剑法中孤雁冲霄一式,直指姬凌霸咽喉!

姬凌霸目光一凌,右手一挑,四两拨千斤卸去云汐剑势之力,然后又是一扫直奔云汐双目,用的正是基础剑法当中的‘挑’和‘扫’。云汐反应极其迅速,顺着姬凌霸剑势往后一仰,避开锋芒,同时身体一个空中翻滚右臂后挥,使的是姬家剑法金鹏振翅,砍向姬凌霸丹田。姬凌霸不为所动,依然轻飘飘剑尖一勾击歪云汐剑的去势,使其落空,然后迅速一件斜劈而下,直奔云汐肩颈,用的又是基础剑法中的‘勾’和‘劈’,云汐避无可避,只能堪堪横剑一挡身体却被冲力击飞。

云汐倔强,落地瞬间又是一跃而起,旬步登空身形腾起,姬家剑法雄鹰归巢,从半空倒冲而下,剑尖直插姬凌霸头顶。姬凌霸不慌不忙,抬头挥剑一扫当场镇断云汐剑刃,然后当空向上一斩,用的还是基础剑法中的‘扫’和‘斩’。倒冲而下的云汐只觉一道剑光撕裂虚空直向自己面门斩来,死亡的气息令云汐恐惧,若非姬凌霸迅速再是一剑扫过,将先前一剑击碎,云汐恐怕不死也要重伤,然后姬凌霸在击碎剑光的同时剑势下压,正中云汐腰腹,云汐重重横飞出去。

云汐不信,咬牙再次扑来,断剑挽出千万剑花直扑姬凌霸面门,姬凌霸依然不曾使出基础剑法之外的任何剑招,一个‘挑’一个‘扫’再次将云汐击飞,云汐一次次爬起攻来,一次次被姬凌霸不含半点内力的基础剑法击飞,一个时辰后,云汐全身青青紫紫,趴在地上再无一丝力气,蕴含水光的凤眸灵光湛湛,犹如受伤的小兽,倔强的咬着嘴唇不肯服输。

姬凌霸扔了树枝,慢慢押了一口茶问道:“云汐,你可服输?”

“我不服!外公是剑道高手,我只习剑一年零三月!”

“我并未用‘剑道高手’的技法,我使的基础剑招你也会。”姬凌霸慢条斯理,微笑摇头。

“可外公内力深厚,我若打中外公,外公无事,但外公打中我,我便会受伤吃亏!”

“我至始至终未曾使用内力,用的力气也与你相当。”姬凌霸看着孙女的目光平静中内藏宠爱。

“我”云汐张了张口,终是再说不出话来,没错,外公与自己对招,不用剑法不用内力,连所用力道也与自己相仿,甚至自己拿的是剑,外公使得是树枝,也不曾移动分毫,从公平角度上来说,自己是占上风的,可是——自己依然输了!而且是惨败,每一次都是一招直指要害,一招败北!

云汐缓缓低下头,抿紧双唇,一瞬间似乎懂了什么,再次抬头,已没有了先前的不甘,目光孺慕,脆声求道:“汐儿请外公指点!”

姬凌霸眼含欣慰,点了点头正色道:“剑心不端,剑势不正,剑息不稳,根本不会拿剑!”这句话不可谓不重、不凌厉。任何人苦练剑法一年有余却被人批‘根本不会拿剑’,恐怕都要难过。可云汐双目一亮,半点不曾沮丧,反而仿佛瞬间心台拂尘,心境隐隐提升,对剑之一道上的领悟更上一层。

见云汐似已明白,姬凌霸眉眼含笑,对女儿笑道:“还不去将汐儿抱起来,今天小汐儿可是吃了苦头。”

姬馨予绽放笑颜,快步走上前,将无力趴在地上的女儿抱了起来,扯动伤口,云汐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得开怀。事后云宗义看着女儿浑身伤痕累累,又是心疼又是骄傲,对妻子好一通埋怨不提也罢。

自此之后,云汐再次捡起基础剑招,对着院墙一招一式,一丝不苟,磨剑十年至今不辍!直到家逢巨变,才在外公的特许下,由表哥教导,开始正式修习姬家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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