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江南,烟波浩渺。
带着春意的微风拂过窗前的风铃,带走一阵清脆的“叮当”声。吹开了三月的桃花,吹发了嫩绿的新芽。
吐蕊着芬芳的花瓣如一叶扁舟,顺着敞开的窗户,飘进素雅别致的闺房。美人竹编织的软榻上躺着一个白衣少女。水色的衣衫如一朵夜色中高雅素洁的兰花层层分叠。青丝披散开,整个人就如一幅晕染开来的水墨画。
“吱呀!”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看到榻上的少女,来人刻意放轻了步子。俯下身,修长莹润的手指轻轻的滑过少女光洁的侧脸。
忽然,窗外扬起一阵微风,纷飞的桃花瓣似是寻美而来。调皮的花瓣轻巧的停留在少女粉嫩的唇瓣上。
看见这一幕,来人的眼神随之一黯。原本清明的双眼越发的炙热,似受到蛊惑般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削薄的唇瓣在那粉嫩上辗转碾磨,未料到味道这般甜美,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而是想要更深入,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化为血肉与自己融为一体。
直到惹来身下的人不满的嘟囔,来人才不舍的直起身。眼中的浓情似能化作一滩春水溢出。
房间再次恢复宁静,唯有那一地的花瓣见证着曾有人到访过。
冷清悠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听到推门声,以为是丫鬟桃红。揉着迷糊的双眼问道:“小桃儿,什么时辰了?哥哥回来了吗?”
半晌,预料中的声音没有想起,清悠疑惑的睁开双眼,却见门框处倚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男子双手抱胸,俊美邪肆的五官,修长挺拔的身姿如竹中的君子。一身镶着银线的白衣富贵非凡,墨绿色的玉冠将黑发高挽,迷人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冷清悠。
“哥哥。”
思念已久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清悠惊喜的从榻上一跃而起。如灵猴般唰的窜向冷清霄。看着清悠赤裸在外的一双玉足,来人唯恐她受凉,冷清霄长臂一捞,便将小人儿打横抱在怀里。
“看到哥哥就这么高兴?连鞋袜都未穿,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略带责备的点了点怀中人的小鼻子,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宠溺。
“呵呵!反正又不稀罕当什么大家闺秀。大不了赖着哥哥一辈子。”
“那哥哥可得多赚些银子,养你这个小懒猪可要不少银子。”
将清悠放回榻上,冷清霄俯下身,拿起一边的鞋袜替她套上。手中如丝绸般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穿好了鞋袜,顺势将软榻上的人抱在怀里。
早已习惯了兄妹二人之间的亲昵,清悠半倚着身后的哥哥,佯装恼怒的嚷嚷道:“哥哥就知道欺负我。哼!”
看着那鼓得圆嘟嘟的小脸,冷清霄忍不住捏了两把。直到接收到怀中人恼怒的眼神,才不舍的收回手。
“哥哥,你这次出去了这么久,外面这么好玩呀?”
把玩着冷清霄的发束,清悠眨巴着期待的大眼睛,眼里是对外界浓浓的渴望。
“想知道?”
“恩恩”
“亲哥哥一下就告诉你。”
冷清霄故意将白玉般的面颊凑到清悠跟前晃了晃。有何意图不言而喻。
“羞羞羞,不害臊。哥哥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家亲亲。”
嘴巴里这么说着,还是凑上前去在那白玉般的脸颊上轻轻的啄了一下。半倾的身子突然被冷清霄拥住,小脑袋被压在他的胸前。
“哥哥……”
“嗯?”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自从爹娘相继去世后,诺大的家里就只剩下哥哥这一个亲人了。所以每次哥哥出远门,她都提着一颗心。
“悠悠今年也十五了吧!还记得小时候经常和你一起玩的白云飞吗?”
“白云飞?就是那个经常欺负我,五岁了还拖着鼻涕的鼻涕虫?”
在她为数不多的玩伴里,确实有这么个人。至于记得这小子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的名字。明明姓白,却长着张黝黑的脸。而且肥肥胖胖的样子,哪里能飞了?
“嗯,回来的路上遇上他,他说跟你好些年没见了,正好来看看你。”
“他还没成亲吗?我记得他比我还大三岁,不会是被家里逼婚逼得紧了,才跑来咱们家来躲着的吧!”
一想到白云飞小时候的恶行,冷清悠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那小子憋屈的样子。
“你呀!…其实,还有一个人要来。”
说到这里,冷清霄低下头,双眼注视着冷清悠的小脸。
“谁啊?”
吸了吸鼻子,被冷清霄抱着,闷闷的空气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云飞的姐姐,云雀。”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僵,冷清霄安抚的拍着冷清悠的背。
半响,冷清悠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站起身离开了冷清霄的怀抱。走到半开的窗前,眼睛盯着院子里的樱花树。
分不清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屋里的人说:“是啊!哥哥早已到了成亲的年龄。若不是我一直拖累着哥哥,想来现在哥哥的孩子也有两、三个了。”
“悠悠。”
背对着的身影,看不到身后的人眼中的痛苦与挣扎。
转过身,扯出一个自以为无比灿烂的笑容。
“哥哥……”
不管过了多少年,再想起那个午后,冷清霄的左心房依然如重石般的压着,不疼,却比剔骨还难以煎熬。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悲伤,漫天的樱花带着伤感,在她的身后飞舞。窗外的微风透过半敞的窗户扬起她的长发。而窗前的那个人,灿烂的笑脸却掩不住眼中的荒凉与悲伤。
本文阅读阁首发!“阿丑姑娘你在家吗?”
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院子里静静发呆的人,身着青色长袍的人慌忙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李二哥,有事吗?”
门外站着个身材健壮,五官端正的年轻男子。大冷的天依旧一身短打装扮,只在外面套着个薄袄,背上背着猎弓。
“阿丑姑娘,你先别问了,赶紧拿着药箱跟俺走一趟吧!”
说着便拉着阿丑朝着他家奔去。
李家村地处南方,四面被高山环绕,与世隔绝。村民平日里以种地打猎为生,偶尔拿着猎物进镇去换点稀缺之物。
而这李家村的捕猎好手,当推李村长家的李大和李二了。
来找阿丑的便是村长的二儿子。
原本是想着趁季节入冬,正是打猎的好时节。早些进山准备过冬的食物。在山里转了一圈,却捡了个半死不活的血人回来。
李家村一向民风淳朴,村民生性善良,看着那人一身的伤想来也猜到是惹了不得了的事。但若见死不救,怕是后半生也要活在后悔与内疚中。
所以两兄弟一商量,一个将人背回来,一个去找阿丑。
阿丑虽然长得丑,但医术却是有目共睹的。
一路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阿丑面上只是皱眉不语,心里却暗自戒备着。只怕…来者不善。
跟着李二进了门,撩起床帐,眼前是张完全陌生的脸,手臂上也无任何刺青,阿丑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仔细检查了那人的伤势。
身上遍布刀伤,只是胸口这道才是致命伤。
若是再偏两公分,这人也用不着救了。
吩咐李家兄弟烧热水准备干净的棉布,用撒了艾叶的药水简单的清洗了伤口,又在伤口上撒了药,阿丑才从药袋上取下一枚银针,在油灯上消毒后,便聚精会神的开始缝伤口。
对于阿丑的行为,李家兄弟早已见惯不惯。来的匆忙,药箱里没带麻药,担心这人半途醒了挣扎,阿丑朝着李家兄弟使了个眼色。两人配合默契的一人按着手一人按着脚。
忙活完,天色已经黑了。阿丑洗了手,又从药箱里拿出几样药一一讲明了用法,让李大李二晚上注意些,特别要注意病人有没有发烧,这才背着药箱回去。
谢绝了李二的好意,阿丑接过他手中的灯笼,一个人背着药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
此时的村子,稀稀疏疏的亮着几盏灯火,寒风刮着手中的灯笼来回摆动。走到家的时候,阿丑的外衣已经快结了一层冰了。
屋里的炭火已经烧尽,阿丑将油灯点着,重新将炭火生着。在炉火上架了口锅,将白天没吃完的大杂烩倒进去煮着。
大米、白菜和腊肉混杂在一起,散发出的阵阵香味刺激着人的味蕾。大概是忙活了大半天,晚饭居然少见的吃了两大碗。
阿丑住的屋子是间土坯房,屋顶早已破了几个大洞。还是李二看不过眼,给他用茅草补上的。不过胜在冬暖夏凉,炭火没生起多久屋子里的凉气便已经散尽了。简单的擦了个身子,便灭了油灯缩进被子里准备入睡。
脑子里却不自觉的闪过白天医治的那个人。
总觉得,哪里被忽略了。
算了,想多了也是枉然。
不多时,黑暗中便响起一道平稳的呼吸声。
一连几日,阿丑都往李二家里跑。
没日没夜的忙了好几天,总算是可以偷闲半日了。
这日,阿丑同样起了个早。套上青色的棉袍,就着院子里的冰冷的井水洗了把脸。撩起的发丝下,是张白净秀美的脸。而发丝掩盖的那半,却掩藏着一块黑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