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瑶与张丰一行人沿着水边走,肖瑶不时问一些关于沅江河的情况,还有目前治理的方法。张丰一一作答,并不因她是小姑娘而轻视她,更何况她的态度那么认真。
说了许多,肖瑶对沅江河流域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但是有一点她不明白,“你说浠水镇往年都不会遭受如此毁灭性的水患?”
张丰点头,说:“浠水镇的支流四通八达,十分利于稻田灌溉,因此此处的粮食丰收量在本国排在前列。”
“也就是说,往年雨水过多,这里也不会被淹成这样?”肖瑶看着一大片水域问。
张丰点头。
“原因是什么?”这也太不寻常了点,一个输水功能强大的地方,就算发生洪灾了,也不至于这么严重。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张丰皱眉,他们也是昨天才来到浠水镇,虽然之前已经看了许多官员呈上来的报告,但是写的多是目前的状况,灾民的困难,至于原因,只说今年雨水实在太过繁多。对于这种含糊其辞的报告,浦泰自然不满,所以昨日才急着来了解。他们目前了解的也不多,对于肖瑶的问话,他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确定是事情他不喜欢说。
“会不会是河道减少的原因?”肖瑶胡乱猜测。
听到这话,张丰看向肖瑶,说:“这个已经调查,有些河道的确是被填埋,但是同时也会在其它位置挖新的河道。”
“调查属实么?”
“这些都是当地官员报备的,至于事实是否如此……”张丰转头看向这片广阔的水域,又道:“事实都在水下。”
肖瑶真不知说什么的时候,一个随从说道:“大人在那儿。”
张丰和肖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有一群人,站在最前头的高贵挺拔的身影,一看就知道是浦泰。肖瑶暗自感叹,没想到自己在现代没见到高富帅,来到古代反而见到了,而且这个高富帅的层次要高好多。
可惜这种人,只可遥望。女孩子嘛,遇到不错的男子,都会情不自禁将两人联系在一起幻象一下,这种只存在于大脑皮层的东西,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貌似对方也看到了他们,肖瑶不自主地举起手臂摇啊摇,算是打招呼。只是这一正常的行为,在这里实在有些特殊,大家都有点愣神,对这个姑娘实在不知如何形容。
见到了,自然要去汇合,只是这段路看起来不远,走起来还是花了很多时间。
当浦泰看到肖瑶的脸被晒得通红,又见她的衣裙上的泥点,还有光着的脚踝和脚丫,他的眉头深深锁起。让肖瑶变成这样的是他,他觉得自己还真的做了一件荒唐的事。他不是后悔,没什么可后悔的,话已说出口,自然不能自打嘴巴,如果肖瑶自己选择放弃,那他会同意,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浦泰说:“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肖瑶想要翻白眼,心想这个人,果然只适合遥望。
张丰告罪,说并未耽误时间,之前也有四处观察,了解情况。
肖瑶则不说话,因为她觉得解释会被认为是为自己开脱,她就做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来就好。
浦泰看了一眼表情平静但可以感觉到其心不满的肖瑶,问:“了解到什么情况了?”
意识到浦泰问的是自己,肖瑶斟酌了一下,说:“什么都没了解到。”她了解到的是他们知道的,若她说了解到了,浦泰就会问,问了就要重复他已知之事,那不就等于什么都没了解。
浦泰面露不愉之色,张丰见状忙说:“肖姑娘已跟我提出了许多疑问,提的都是关键问题,我也与她细述,只是我们也知之甚少,又不能确定,因此肖姑娘才会说不了解。”
浦泰斜眼看张丰,心想他怎么有那么多话来说?他不是事不关己话不多矣么?
有人为自己说话,肖瑶心里总算感到一丝温暖,她看人的眼光果然不错,她就知道大叔是好人。某人忘了自己曾判定人家是拐卖妇女的。
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大叔的维护与关爱,不能闹情绪。
肖瑶已经知晓如今的措施是拦洪和泄洪。这是正确措施,只是他们的实施方案不够具体细致,在上游拦截洪水,下游拓宽河道。对这些,肖瑶并无异议,对于完善措施,她一时也没有头绪。
“我想到拦截洪水和清理河道的地方看一看。”实地考察要具体才行。
浦泰不反对,“正在清理的河道离此不远,先去那里吧。”说完看见肖瑶抬手用衣袖擦脸上滑下的汗水,他没多想,只把头上的遮阳大帽摘了下来,扣在肖瑶的头上,然后转身先走。
肖瑶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对浦泰的后背说:“谢大人。”这话一出,她很郁闷地想起了昨晚初次见面的情景,顿时又感受了一次那种窘迫感觉。
显然不只是肖瑶想起了,因为浦泰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肖瑶赶忙弥补道:“多谢钦差大人,大人爱民如子,民女感激涕零。”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浦泰原先还不想笑的,听了这话之后竟笑出声来。
没见过世面的人就是这样,早知道在现代时就多去电影学院逛逛,养养眼,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见一个男神般的人物就乱了分寸。
肖瑶懊恼得很,但是也只能埋在心里。
这一路,肖瑶不再主动说话,不过浦泰或者张丰问她时她会认真回答。
走了不久,便可看到许多挽着裤腿的男人用耙子之类的工具捞着水里的杂草杂物。
得知其它河道也有人在清理,肖瑶在心中计算着河道支流的数量。肖瑶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据我所知西南去年是旱灾,前年发生了水患,但是当时浠水镇所受影响并不大。前些年也有水患发生,但是根本就没影响到这里。是不是这几年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这里的官员总是用天灾当做水患的原因,并不仔细探究,但是肖瑶是受过现代教育的,知道事物的关联性,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偶然有些是必然。
浦泰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肖瑶,问:“你有何想法?”
历史知识肖瑶还是有一些的,虽然她对自己的记忆力不够自信,她努力回忆曾经接触过的知识,“我在想,是不是河流减少了,导致洪水不像往年很快就可以流出去。”
“你为何有此想法?”
“这里不是农业发展的好么?那会不会有人嫌土地不够,然后不顾后果地四处开垦甚至填湖造田。”类似的事情在现代时肖瑶见识过,城镇化扩大,许多土地被征收,征收土地会有补贴,于是许多农民为了属于自己名下的土地多些,原本满是荒草的旮旯都要弄来种东西,甚至道路都被占了。
浦泰想了一下,说:“国家有律例可以修渠改渠,但不能无故封渠,河流就更不许了。当然,也有可能有人罔顾王法。”说到这,他的眼神阴郁,转而对身后的手下说,“你去调查清楚。”
“可不可以开辟新的渠道,让洪水排放出去?”这水那么平静,都看不出在流动,这样的话,难道要让太阳光来蒸发?
这话就问得有点天真了,张丰开口道:“开辟新渠道那是一项大工程,先不说人力不够,就是时间也需要花上许久。”
肖瑶又说:“不是要挖一条长长的河流,而是寻找一块低洼,离积水近些的,将两处挖通,引流出去。”
浦泰笑了,“就算你说的有理,但人手也不够,将能调配的人都调过来,那也需要好几日,况且一条两条的,效果也不大。”
“人很少吗?可以让当地的民众一起来呀。”
“当地人多数都去外地避难去了,留下的大多是不舍离开或是实在没法走的。而且,能用的壮丁已经都在这里了。”
肖瑶皱眉,想了一会,然后眼睛一亮,说:“可以让他们回来呀,毕竟他们的家园在这里,能回来他们还是愿意回的。”现在四处有流民,人多容易出乱子,特别是许多都是穷途末路,得过且过,心态变了,道德都会罔顾。没钱的去抢钱,有钱的时刻担心自己随时可能被抢,这样的社会,多么恐怖。
浦泰嘲讽地笑,说:“你以为他们是你手下的兵卒,你叫他们回他们就会回么?”兵卒还有逃兵呢。
被人看轻的滋味可不好受,肖瑶微恼,“不会想办法么?”
“哦?那你说说你有何办法?”
“兵家不是有诱敌之策么?我们也可以引诱他们回来啊。”
浦泰轻笑,“你还知道兵法。”这话被肖瑶理解为轻视,其实浦泰是觉得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还是有点智慧的。
“我知道的可多了。”肖瑶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张丰在一旁颇感纠结无奈,肖瑶是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但是这种特点在浦泰这里却表现得不够好,当然也有浦泰不好相处的原因,人家一个小姑娘,您让让人家不行么?
浦泰对肖瑶的大言不惭已经见怪不怪,也不打击她,只问:“那你说说你用什么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