噎呜还是个柔软婴儿的时候,她在。
他成长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儿时,她也在。
现在,他是一个七旬老人,她依旧在。
可,却是物是人非。噎呜看着太古那一脸光滑毫无岁月刻痕的脸,除了尊敬还隐隐显露出羡慕。
太古的外貌并没有改变,变得只是从犹如一缕青烟的虚无得到了能感知五感的肉体。
太古:“魁隗玄孙现在在哪?妖听呢?”
噎呜:“戏器殿下在正堂。妖听年前已逝。”
妖听已死,想要从她口中得出黄帝佐神的消息已经不可能,太古得另寻办法。
太古:“带我去见戏器。”
噎呜似乎有难言之隐。
太古:“难道戏器现在不方便?”
噎呜:“九黎族部落酉长蚩尤正在与戏器殿下商讨要是,我怕太古上神现在进去,不妥。”
太古:“商讨何事?”
噎呜稍稍疑迟:“蚩尤不满黄帝尊居天界,号令四海。想要联合黄帝分封的四方皇起兵作战。蚩尤日前刚到,今天便于戏器殿下商讨于正堂。”
太古:“魁隗玄孙如何。”
噎呜:“臣不敢妄自下结论。”
太古来到先前噎呜所在的大石头上,靠着山石放眼观察人造湖里的景致,南方景致果然不同于黄河流域的。手臂上的伤口也自行愈合,肌肤完好无损。
太古:“但说无妨。”
噎呜:“中庸。”
太古轻笑:“看来九黎族部落的蚩尤白来一场,戏器不会答应起兵。既然如此,我们现在赶去正堂,并无不妥,反而是帮了戏器的小忙。”
噎呜很快便明白太古的意思,他领路,太古在身后相随。路上噎呜小心的探问太古为何会得到真身,太古只是随意耸耸肩说:“我也不懂,可能是日月精华吸了一亿多年,该是时候修的正果。”
或许还要得益于赤召让太古拿下的怪石。
噎呜听见太古如此轻松的说出一亿多年的数字,一身老骨头险些就摔地上散了架。也难怪,这一数字,连上古创世神也难以想象,更何况人类。
正堂的建筑并有想象中气派奢华,或许是这一年代建筑并未臻至那种境地,木门微开。噎呜在门前停下,朝门内传话:“戏器殿下,臣有事禀告。”
门内的戏器立刻回应:“进来吧。”
噎呜推门而入时,太古也随之而入。门内人很少,就只有数十人,各坐两方。声音是从左方传来,左方的坐在正中央的必定是戏器,眉目间只有六分与魁隗相似。
太古跟随噎呜刚进去没数十步,还没有仔细观察右边九黎族部落的人员,腰间突然出现的大掌使力将她拉进一个结实的怀里。
男人独有的气味,有力的双臂,邪魅的嗓音:“想不到南方的女人这么柔软,这才像个女人。戏器,把她打赏给我,怎么样?”
戏器端详着太古的脸,并非他想象中的绝代风华,也并不是沉鱼落雁,充其量也就算是淡雅脱俗。
噎呜的老脸一瞬间大变。
太古有一亿数十万年没有尝试被人轻薄,忘了应该有的反应,一脸木讷。
太古是由噎呜带来,戏器虽然贵为四方皇,但却极其尊重从魁隗时期就一直相助的老臣,问:“噎呜,你的看法?”
噎呜激烈的反对:“使不得啊殿下,使不得!”
戏器疑惑:“听噎呜的话,难道这名女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噎呜:“她是从魁隗先帝开始就庇护我们炎氏一族的上神,太古上神。”
太古头顶上的男人听闻嚣张大笑:“噎呜大人这话如何证实,不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能自成为太古。”
这下换噎呜难言,他还真不知道如何证实她是太古,最初相信也是凭借感觉。
男人又言:“凡为神都有一方神力,你倒不如让她使出一两招证实证实。”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放在太古身上,太古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我不懂法术。”
这是实话,从上古时期到现在,太古唯一的优势就是虚无缥缈的身体,能够抵抗所有物理和法术的攻击,除非她所愿意,否则任何物体都无法触碰到她。说到法术,太古还真是不懂。
男人:“既然如此,戏器不如顺水推舟,九黎族部落都为一夫一妻,我虽为九黎族部落酉长自今却尚且未娶,也不算委屈她。更何况还能增进彼此的交流。假如你能答应,我明日就起军回去准备婚礼,过几日再邀请你来。”
戏器听闻九黎的人得到一位女人明日就立刻离开,不需要再与他们继续斡旋,立刻拍板答应:“九黎部落的酉长既然承诺不会亏待我炎氏族族人,她能嫁与你,也是福气,我允。”
戏器答应,噎呜着急,太古却冷静的说:“戏器,我虽然不能使出任何神力,却能识别世间万物。你眼前的人不是凡人,而是上古天地间的第一魔神蚩尤,他四周的也不是普通人,而是魑魅魍魉。”
蚩尤并不意外的嗤笑:“怎么能够凭你的话就断定我的是人还是魔,凡事讲求证据。”
太古:“我没办法证明蚩尤究竟是不是魔神,但是我却能够证实他四周的并不是人。魑魅魍魉畏阳,光下就会显露出真正模样,假若你们不信,可以让他们到屋外的阳光下走一趟。”
戏器一方的人心生动摇,噎呜率先发难:“还请蚩尤大人的人到屋外一趟。”
蚩尤的部下皆是看着他等待指示。
蚩尤:“也好,我们到屋外走走。”
蚩尤一人率先起来,剩下的人也随之起来离开正堂。太古依然被他禁锢在两臂间。
门被推开,蚩尤没有丝毫疑迟,每一步都踏实而轻松。他身后的部下没有谁脸露惧意。不仅是戏器的人开始怀疑起太古的判断,就连太古自己也开始怀疑起自己,难道真的是睡了一觉,能力减弱了?
但事实证明,戏器他的的怀疑是错误的,她的能力一直还在。
蚩尤搂着太古的腰身最先沐浴在阳光下,他是上古天地间的第一魔神,这些阳光自然对他毫无影响。但是他身后的部下随着他进入到阳光下后,长耳红眼,尖牙利爪无不显露。
戏器大惊失色:“既是妖魔,为何要欺骗我!”
蚩尤漫不经心的回答:“我哪里欺骗你?也没谁规定妖魔就不能和人类联手对付头顶上的假神啊,那黄帝算什么天帝?通过建木攀爬上天界盖几座房子就想号令诸海?简直贻笑大方!”
太古对于他们打什么假神天帝实在不感兴趣,遂插话:“你们两的事情私下再聊,先把我放了!”
蚩尤不依:“那可不行,我的新娘要好好抓紧才行,免得不翼而飞。”
太古不淡定了:“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新娘了我?”
蚩尤:“你贵为炎氏的上神,也算是炎氏子民,既然炎帝都答应你我的婚事,你自然就是我的新娘。”
太古:“炎氏太祖也不敢决定我的去留,这玄孙自是没有这个权力!”
蚩尤抱紧着太古飞升上天,他的四位魑魅魍魉也随之飞升离开。太古看见在炎氏住处的某片空地飞来一大群妖怪,跟随在蚩尤身后。
蚩尤:“那我可不管,谁会去理会那些与自己利益相悖的道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呆板,哈哈。”
蚩尤一手抱紧太古的腰身以防她掉下,另一手固定她的脑勺,在她的脸颊一侧用力的亲了一口:“看了如此多年,终于能够一亲芳泽,爽!”
太古直想括他一巴掌,可惜她的手不得空,那就嘴吧:“爽你妹!”
这是太古遗忘在一亿数十万年前的语言,今天被一个神经病逼得从脑海的最底层翻出来。
蚩尤并没有生气,反而还宠溺的用食指刮刮太古的鼻梁。
三百多年前,太古经过长江流域的时候巧遇匆匆逃亡的竦斯,打听一番才知道北方诞生了一名神。
神有什么可怕的?
继续打听,才知道北方迟迟而来的这一名神邸和其他创世神不能相提并论,这是一位魔神。竦斯赶着逃亡,因此太古还未能仔细的打听清楚魔神是谁。
魔神才刚诞生,四方妖魔鬼怪就纷纷前去投奔。
听蚩尤的语气,他不像是第一次遇见她,或者该说他认识她已经很多年?
天空中聚集起一群庞大的妖怪队伍,像一大群出来觅食的蝗虫,队伍的庞大相当的可怕。可太古相信,这只是蚩尤部分的兵力。蚩尤说要将黄帝从天帝之位拽下来,看来自上一次姜水流域和姬水流域两域霸者之争后,没平息多久,第二场大战便近在咫尺。
蚩尤搂着太古飞行在天际,他时不时将自己的脑袋搁在太古的颈窝上,闻着她肌肤上的味道,吸气时的声音故意扯大。
当他吸足够以后抬头见太古看向他,还很无耻的撅起双唇,“啵”的送太古一个隔空的飞吻。
一亿多年里,太古是真的第一次遇到如此神经病的人。太古已经不怀疑他是否神经紊乱,而是怀疑他的脑袋里究竟有没有神经,确切说或许蚩尤空有个颅腔而已……
庞大的妖怪队伍穿越了连绵的山峦,越过一片大湖,飞过峡谷,居然来到一片繁华花似锦,绿树成荫,房屋散乱搭建的世外桃园?
印象中,妖魔鬼怪不该如此啊。
蚩尤早就看出太古脸上的难以置信,落地时候依然不肯放下她,笑说:“怎么,不相信妖魔也能住在人间仙境?”
太古:“只是有些诧异。”
蚩尤抱着太古往世外桃园里最高的山顶上走去。路上,有的小妖怪活蹦乱跳的奔来,往太古的怀里塞来五颜六色的花,跳起看看太古的容颜再瞧着蚩尤笑嘻嘻的留下一句:“蚩尤大人威武!”
溜达走了。
太古被这些小妖怪弄糊涂,根本无法理解他们行为里的隐藏的意义。
蚩尤突然说:“阿古,你觉得小妖们如何?与你遇见的人类有什么不同?”
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太古发自肺腑的说:“人魔仙不过是一线之隔。”
蚩尤这一疯子高兴地将脑袋再次搁放在太古的颈窝里,摩擦着她颈部脆弱的肌肤:“你果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太古不懂,但有一点她能明白。在大片的创世神诞生之际,唯独出现他一位代表灾难的神魔,不甘与愤怒不是一言两语能表达。
蚩尤将她抱上他在山里的住宅屋里,准确来说,是一个山洞。如同一个巨大的蚁洞,她身在其中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从其他巢穴里涌来的风,这是一个联通着好几个穴洞而成的山洞,里面一切的家具都是石头打磨而成。
进入洞内后,蚩尤终于将她放下。太古着地还没站稳,从其中一个洞穴阴影里走出来一位身材巨大的男子,像蚩尤这样魁梧的男人站在他一旁也不过到他的胸膛。
蚩尤:“刑天,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刑天挥挥抗在肩膀上的大刀,眼光一直徘徊在蚩尤身后的太古身上:“没什么事情,简直就无聊得要死!早知道就跟着你到外面去!哎?!你身后的是什么,这么小的一只,没一下子就死了,蚩尤你应该找像牛妖那样的女人,抱起来才有感觉!”
刑天话里毫不掩饰的龌龊。太古听了后没有面红耳赤,只想把他的嘴巴塞紧,警惕的看着蚩尤。
蚩尤:“别乱说话,她以后会是这里的女主人。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比你要洁身自好!西方的伏羲有什么消息传来?”
刑天:“那鸟帝总是畏畏缩缩,似乎总有顾忌。”
蚩尤:“东方的少吴呢?”
东方皇少吴是黄帝的儿子,太古私以为他们想联合四方皇攻打下黄帝,简直就是笑话。毕竟四方皇中就占了两皇是黄帝的血亲,一位是东方的少吴,一位是北方的颛顼。
刑天:“说到东方的少吴,他今天就派了青鸟来传话表示愿意同盟,但必须要在作战之前将作战计划告诉他。”
太古听说黄帝的儿子少吴居然答应联通外贼攻打自己的老子吃惊不少,走上前去问蚩尤:“少吴为黄帝血亲而且还是儿子,答应与你们一起作战其中必定有猫腻。”
太古的发话引起了刑天的不满:“我们的计谋怎么能够让你知道,你一个女人只要知道在床上该如何叫如何取悦男人就得,哪需要管那么多!”
邢天的话很下流,那是她成为太古以后从来都不曾遭受到的待遇,过去无论创世神还是上古神兽都不曾做过的事情,今天被一个妖魔做了。
太古的脸色铁青,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深刻的体会到,得到了肉体更觉得无助。
刑天看着太古的眼神充满的是不屑。可就在下一刻,他突然间飞出洞外。蚩尤甩甩手,回头时脸上并无异色:
“东方的少吴虽然是黄帝的血亲,但是继承黄帝之位的不是他而是姬俊,号帝喾,他早就有篡位之心。在他眼里我们的这一次战争正好能助他一臂之力,他又何乐而不为?”
太古:“那北方的颛顼呢?”
蚩尤握起太古的手朝洞穴的更深处走:“北方颛顼同样有他的才狼野心,只要利益切中了他的要点,血缘什么都是浮云。这些事你不需要担心,养好精神过十来天做一个美丽的新娘。”
听到蚩尤话里的敏感词汇太古坚决表态:“我不会和你成婚。”
蚩尤一手反压在太古的脑后,固定她的脑袋,在额头上深深印下一吻,低迷而充满磁性的嗓音挨着她的耳郭说:“不,你会的。”
说罢,朝洞里挥挥手,阴影处出现一位少女。
蚩尤对少女说:“带着未来的夫人到洞内,我没回来之前不允许离开赤巢。”
少女应答后,蚩尤又对太古言:“今晚回来后,我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之后便消失在洞内。
洞里,少女眼睁睁的看着太古。太古也如此看向她。两人感觉上,都很傻。
少女突然说:“夫人想吃点东西吗?”
太古突然想到刚得到肉体,虽然一直不觉饥饿,但还是想尝尝东西,遂点头。
没过一会,少女笑吟吟的端来一个大盘子,甜甜的酒窝出现在嘴角两侧,炫宝似的对太古说:“夫人,这是我今天早上挖来的食物,今天好收成,还在动,给你尝尝鲜!”
太古一看着盘里挪动的蚯蚓,抖抖问:“你的真身是什么?”
少女老实回答:“是山鸡。”
太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