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鸿重镇游神会遇见玄子偈,的确使阿古感到意外:“玄大师也有这般雅兴逛游神会?”
那副远离人世烟火的神情,不像是爱凑热的人啊他。
“玄师叔当然不是来逛这游神会的,我们是受鸿重镇镇长之托,替他维持秩序而已。”在玄子偈身后是跟随他左右的毋虚道观弟子。
“鸿重镇近期混杂,礁见土地神为安全起见亦在日前上毋虚道观委托此事,所以毋虚道观便应下。”玄子偈看着阿古,眼角余光略微一扫旁边的夜渊还有周尤梦,最后落在阿古脚边的右包子身上:“这是阿古神主的庙童?”
话题怎么突然扯到右包子身上:“没错。”
玄子偈:“是双生庙神童子?”
阿古:“的确,玄大师怎会知道?”
玄子偈:“庙童原则上是不得离开神庙,但有几种情况可以打破此种限定,其中一种便是双生庙童,虽是双生实则是一体,只要其中一人留在庙里另一人便可以离开庙宇。双生庙童行动固然自由,但有一点你需要注意,同一灵魂分属不同躯体,必有一人继承灵魂的情,有一人继承灵魂中的欲,一个健全的灵魂它用有克制的能力,但被分裂的灵魂或许只有一人继承这份能力。”
玄子偈的话阿古听得似懂非懂,虽然玄子偈话中之意她还未完全参透,但话中他对自己的提醒还是令阿古十分感动:“谢谢玄大师提点。”
玄子偈轻一点头,今日他还是玉冠挽起半头乌丝,剩余的乌丝如同微风中秋日河边的拂柳,从耳后滑落襟前,白衣胜雪,人如美玉。
一只大掌猛的盖在阿古头上,活生生让阿古从视觉享受回归感知的痛苦中,头顶传来的声音阴阳怪调:“擦擦你的口水,矮瓜。”
阿古艰难抬头:“夜施主,我的头将被你捏爆……。”
盖在她头上的手收了收,夜渊:“放心,头爆了不妨碍你的嘴巴继续溜口水。”
“这位施主。”玄子偈突然发话:“还请你将手挪开,阿古神主的确难受。”
夜渊手并未收回,对上玄子偈的目光带有不屑:“我何时给毋虚太监观上了香添了油钱?我只记得自己是农丰神庙的施主。”
“放肆!休得对玄师叔无礼!你这妖人!”未等玄子偈回应,他身旁的小道士激愤的举剑对准阿古。
“额……。”阿古哆嗦了下,说:“小道哥,你的剑指错地方儿了……。”
“忘青,放下剑。”玄子偈轻轻吩咐,小道哥无奈放下剑,玄子偈双手抬起作揖,语气谦和暗有歉意:“夜公子,是我唐突,”
阿古头上的手明显一抖,她清楚记得并未给玄子偈介绍夜渊。
夜渊:“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玄子偈但笑不语,“我们奉礁见土地神的要求,必须四下巡视,子偈先告退。”
玄子偈表面仙风道骨,心如止水,原也不是表面那般纯洁呐。
夜渊目视玄子偈消失在人群中对阿古说:“那家伙不像好人,你少些和他接触。”
阿古:“你也不见得是好人,不如我也少点和你接触吧。”
“你敢!”阿古头上的手从他拍上来以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这时又收紧了些许。
周尤梦一直在阿古身后,不知道玄子偈会不会也知道她的点底细,这家伙看夜渊的眼神连瞎子也嗅出不对劲。
鸿重镇人山人海,行人之间摩肩接踵。玄子偈巡视在人潮汹涌的街道,悬挂在红绳上的灯笼发出的红光打在他侧脸。
身旁的白袍小道突然说话:“师叔,这个方向刚才已经巡逻了。”
玄子偈并未改变方向:“无妨再继续走。”
街道之间是以井字交错,玄子偈所走的这一条小巷与阿古所走的小巷相隔一排店铺,每当经过连接两条巷口的连接小巷时,他总会装作无意的看向阿古所在的小巷,当时阿古并未发现。
但玄子偈一旁的小道却发现:“师叔,你觉得那个紫衣少年有古怪?”
玄子偈微摇头,目光遥远:“不止。”
小道忘青:“那个堕神也古怪?”
玄子偈还是摇头:“不止。”
忘青吃惊:“难道农丰神庙的庙神也有问题?”
这一回,玄子偈沉默算是肯定。
忘青十分不解:“弟子不明白农丰神庙的神主哪里奇怪?”
忘青在毋虚道观修炼术法,其中瞳术修得最佳,自认分辨神鬼妖绝无问题,农丰神庙神主虽然仙龄小,但到底是个神。
“以你目前的修为自然没办法看清本质。”玄子偈继续目视四方,只需认真观察,阿古神主经过之处,四周的人总会不自觉的将目光移到她身上,等回神又无法找到缘由自顾将目光挪开,所以他尝试用瞳术窥探她的本质,居然发现:“适才我解释了双生庙童的事,忘青你还记得?”
忘青:“自然记得,双生庙童共用灵魂,灵魂分管七情六欲,因为被分裂灵魂,因此七情六欲亦被分成两份。”
“我们修道本着成神目的,又因神人淡泊清净,因此主张修道应心如止水全心修炼术法,压制灵魂里的七情六欲。”玄子偈轻抬頜,夜空是一轮明月,轻叹:“已经烙进灵魂的东西,怎么可能经过修炼便被消灭,也只能压制。但是农丰神庙的神主,灵魂却一干二净,她仅仅是一个纯粹的灵魂。”
忘青大惊:“师叔的意思是阿古庙神没有七情六欲?”
“并非。”玄子偈回头继续前行:“我认为,她的灵魂不健全。我私底下吩咐人调查了阿古庙神身旁男子的身份,调查回来的结果也仅仅知道他来自非山,是一个妖。”
就连他也无法窥视夜渊的真身。
堕神因受到神妖的嫌弃,更是很少愿意出现在神妖聚集的地方,今日在阿古庙神身旁出现一个堕神更使得之前的谜团扑朔迷离。
忘青:“师叔是怀疑那名妖是冲着什么理由接近农丰神庙的神主?”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玄子偈回答:“农丰神庙阿古庙神自诞生自今五年而已,我怕她年幼受骗,或许连生命也受到威胁。”
说到此处玄子偈声音忽然转低:“她的确不太聪明。”
吃东西东西能粘在嘴上不自觉,就连编借口也编的不能使人信服,整日还懒洋洋无所事事,如何让人放心。
见玄子偈投入的想着某件事情,莫不是在想农丰神庙神主的事?忘青好奇的询问:“师叔,农丰神庙的庙神因何灵魂不健全,您有去调查这事吗?”
“自然有。”忘青提到这事,令玄子偈回想起之前收到的消息:“阿古庙神出身于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里,具庙神童子回忆石头是从庙神的破洞滚进来,等他们跑出神庙只看见从极远处闪过的一点朱红。”
玄子偈为了更详细了解阿古神主也调查了其他关联的事情,例如农丰神庙前任庙神居然是只黑熊精,更让他疑惑的是,黑熊精离开农丰古庙十多年,没人喂食的双生庙童居然能一直存活知道阿古庙神诞生。
围绕在阿古庙神身上的谜团很多。
相对玄子偈所在巷子的另一条巷子。
阿古、夜渊和周尤梦并肩而行,右包子抢在前头。
额,其实她想问为什么刚认识的周尤梦会一直走在夜渊右侧?
阿古以目光传递信息给自己右侧的夜渊。
夜渊以眼神回答:我哪知道!侧头不耐烦的对周尤梦说:“你哪里来的往哪里去!”
周尤梦相隔较宽的眼睛毫无波澜:“我只想在你一旁,你可以忽略我,但不要赶我离开。”
“……。”阿古和前头的右包子猛一扭头死盯着夜渊,这个告白好突然好劲爆……
“你们的表情……。”夜渊捏紧拳头哑忍怒火,突发口突然朝想周尤梦:“你哪位!我不认识你,我不喜欢长得丑的女人,离我远点!”
“长得丑的女人”这一句话似乎直击周尤梦的心,她因此低垂下头用长发遮盖面容,步伐微慢退居到夜渊身后。她低头的时候,灯笼的红光映衬在她的脸上,阿古才发现她的脸稍施粉黛,身上的衣服也是经过精心挑选。
女为悦己者容。
只可惜,世上本就没有定理规定付出与收获成正比。
此后的游神会,阿古再没有多说周尤梦一句话,只是夜渊总是频频恶语相向。周尤梦虽然因冲击的言语难过,却也应为受到夜渊的注意而开心。
右包子对任何事情都感到好奇,相对而言阿古却对任何缺乏兴趣,这引起夜渊的疑惑:“矮瓜,你怎么不像那只东西对任何事物都好奇?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参加游神会。”
她也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幼童。
“我对那些玩意没兴趣。”右包子感兴趣的皆是小孩喜欢的物件,至于她,目前还没有找到稍微引起她兴趣的东西。
人声噪杂,一声震耳的锣鼓声响起伴随之的是一个壮汉的大喊:“答对奖五锭黄金——!!”
阿古反射性伸长脖子看向声源。
夜渊眯眼无言:“……。”
再回头时。
阿古:“咦?”
右包子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