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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怨恨

杨二姐看着对方的眼睛,她识人无数,自认能看出别人心头所想,这也是她的暗香阁一家独大的原因,不过晏芝的眼睛很平静,没有期待,也没有激动,反而像一面镜子,令杨二姐有些不安。

“如果你真是来卖身的,我暗香阁自然欢迎,但如果有着其他想法,休要怪我杨二姐不客气,”杨二姐摆摆手:“进去画押吧,画了押,你就是我暗香阁的人,卖身钱根据你的才艺来定夺。”

晏芝没有任何异议,跟着杨二姐来到后院,这里堆着大量的石头,每个足足有百十公斤,看样子是修建院子后剩下的碎石,来不及打理,上面布满了青苔,石头上摆着一些竹简,有些地方挂着秋千。

院子不大不小,有十二个房间,每个房间上都上着锁,锁上散发着淡淡金属的光泽,在阳光之下煞是漂亮。

院中有一块空地,地面被打整的干干净净,此时正坐着十二位妙龄少女,互相嬉戏打闹,若莺歌燕舞,好一派无限风光。

“这是暗香阁招牌,十二玉钗,你就当着她们的面,弹奏一曲,”杨二姐笑看着坐在地上嬉戏打闹的女子们,这可是历来暗香阁的花魁,也是暗香阁的金字招牌,不少客人为求见得一面,一掷千金。

琴很快放在晏芝面前,一干少女停止了打闹,皆是一脸期待的望着晏芝。

“新来的这位妹妹模样真俊。”

“不知琴弹的怎样。”

少女们议论纷纷,对晏芝表示极大的兴趣。

晏芝平稳着有些紧张的心,她将手轻轻放在琴弦上,感受着琴弦微妙的震动,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弹琴,不知琴艺是否有所退步。

手指轻轻捻起一根琴弦,可是下一刻,琴弦却砰的一声崩断,余音缠绕,却是令人牙齿发酸的噪音。

杨二姐眉头一皱,琴弦断了?这方琴十分考验功底,要是功底稍弱,琴弦就会轻易的被崩断,看来,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晏芝一眼。

怎么会断了?晏芝自问自己虽然很长时间没有弹琴,但刚刚明明已经进入状态,而且自己力道并不大,为何会将琴弦崩断?

“看来这位妹妹不太会弹琴呢,”一位少女眼中含着讥讽,她生着惹人生怜的瓜子脸,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宛若晶莹的紫葡萄,比晏芝还矮半个头,身材娇小,透着些孩子气,不过那双眼睛,始终令人不舒服。

“惭愧,”晏芝松离了手,有些尴尬。

杨二姐轻轻摇头:“既然你不会弹琴,就不能卖艺了。”

晏芝有些落寞,她不相信自己会这般不济,当初靖国公可称赞她琴艺通天,颇有大家风范,靖国公可是朝廷重臣,对诗词音律颇有研究,可谓文武全才,世上很少有人得他一句称赞,就连晏子瑜,本也才华横溢,却被靖国公称作废材。

“可否再试一次,”晏芝恳切道。

杨二姐沉吟片刻,点点头:“可以,再试一次吧。”

琴弦很快拉好,晏芝却没有第一时间将手覆上去,而是静静的看着琴弦。

“可以弹了吗?”杨二姐轻身提醒。

“哼,装神弄鬼,”那位少女眼中有些不忿,她轻哼一声,双眼死死盯着晏芝的手。

“那位妹妹在做什么?”

“看样子好像自己都没有信心。”

……

晏芝将四周的一轮排出在耳外,她全神贯注在琴弦之上,仍然没有将手放上去,看样子,似不打算弹奏了。

“可以弹了吗?”杨二姐不禁提高声音,她已有些不耐烦。

晏芝轻轻稽首,手指覆上琴弦,但余光却在众女身上一晃,她突然发现一直嘲讽自己的女孩手中俨然露出一截针尖。

那节针尖被她极力掩藏,但在阳光下依然散发出不弱的光芒。

原来是她,晏芝心头一紧,她和此人并无交集,对方为什么要针对自己?难道和晏家老小有关?可是暗香阁是青楼,晏家老小和青楼会有什么关系?

晏芝有些恍惚,对方也许是针对自己,难道自己的存在会影响到对方什么?人心不古,各怀鬼胎,晏芝深知青楼的浑水之深,一点不亚于后宫,大家都在争宠,只是一个面对皇上,一个面对客人。

晏芝必须留在暗香阁,她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自己的计划,想到这里,目光中闪烁着坚定,晏芝轻轻拨动琴弦。

啪,在琴弦断裂的那一刻,她分明看见对方手中一抹寒芒。

“是她!是她做的手脚,”晏芝指着那位女子,大喊起来。

众人被一吓,杨二姐更是不满的问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小青姑娘怎么会做手脚呢?”

原来她就是小青,晏芝不禁多看了对方一眼,昨天杨二姐和张大人谈论的就是此人,的确有些高傲,可惜心底太阴寒了一些。

“是呀,小青妹妹怎么会陷害呢?”众女也是不可置信,一脸疑惑的望着晏芝。

“就是她,她手里有针,用针射断了琴弦,”晏芝冷声说道。

小青却是莞尔一笑:“妹妹说笑了,我怎么会飞针呢?要是我有那么高的功夫,又何必留在这里呢?”

晏芝目光一寒:“那么就验证一下你身上没有针吧。”

小青目光中一抹寒芒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微笑:“我等身为女儿,时时做点女红,很正常的事情,谁身上没有带点针线呢?”

众女点点头:“带点针线的确很寻常,这位妹妹,做不了才人也可以学呀,不必这般嫁祸于他人。”

晏芝胸口一滞,看来今日无论如何都说不清了,她起身要走,正如当初靖国公所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暗香阁不容她,她便另觅去处。

“虽然你现在不能做才人,不过我们可以免费培训你,等你的琴艺提升上来,我给你加价,”杨二姐不着痕迹的拦住晏芝的去路,媚笑道。

晏芝急需要用钱,所以能找到一处算一处,杨二姐的话令她有些心动,自己本就有做才人的水平,只有小青暗中使绊子,今日若是一走,岂不是正合了那小青的意。

晏芝不假思索道:“行,我接受你们的培训。”

不经意瞥见一边的小青,那张脸已经变成铁青色,看来自己的存在还真影响到了对方,不过影响了又怎样,她毫无惧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晏芝顺理成章的留在暗香阁,做了一名小跟班,也就是跟着各位才人,打打杂,顺带着学点东西,当然,这些东西对于晏芝来说,太过于低级。

杨二姐给了她五百两银子,说是年后会给另外一部分,晏芝并不在意,这五百两银子已经足够打点晏家上下。

晏芝的房间被安排在后院附带的后巷里,这里是其它青楼女子的住所,比起十二玉钗。身份地位自然好差很多。

“哼,各位姐姐,你们说说看,这个晏芝啥都不会,身价居然和我们差不多,太可气了,”小青坐在石头上,一脸忿恨,她算得上暗香阁有名的花魁,当年卖身,也就卖了七百两银子,要知道,当初她的才艺已经能惊艳四座。

“小青,你就省省心吧,二姐要给,我们又能如何,更何况今后大家都是姐妹,多帮村帮村,”一位年龄稍大的女子笑道,她比之小青,更多了一种成熟的风韵,恰恰这种风韵,让她更为吃香。

小青冷哼一声,“姐妹?就她那样也想做我们的姐妹?没门,我从没有当她是姐妹,”她眼中闪烁着寒光,阴森的眸子令原本绝色的脸变得可怕:“晏芝是吧,我很快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晏芝一直跟随在大花魁身边,学习了很多东西,在青楼中,也讲究学问,为人处世之道,说起来简单,但真正要想做好,却是极难。

晏芝在众位姐妹中关系处的不错,不少之前对她有些许成见的人,如今都能和谐的和她打成一片,唯独小青,始终不待见晏芝,每每相见,都以臭脸待之。

一月后的清晨,京城笼罩在烟雨之中,晏芝拿到了之前杨二姐承诺的三百两银子,如此一来,小青的脸更臭,晏芝足足比当初的她多了一百两银子,这让她很不甘心。

“哼哼,真不知道给二姐灌了什么迷魂汤,”小青在院子里踱着步子,一脸忿恨。

这一个月来,晏芝明白了很多,也懂得了韬光养晦,立刻打消了以往一鸣惊人的打算,而选择沉寂在后院,她一直装作在一点点进步,而后帮助大花魁以及院中其他十一个花魁,如此一来,大家对她的感觉更好。

“晏芝虽然琴艺不怎么样,但很懂得做人,此女今后必成大器,”这是大花魁对晏芝的评价。

“哼哼,连琴艺都这般臭,能有什么大作为?做不了花魁,一辈子都是杂役,”小青冷笑道。

大花魁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说,大家都清楚小青的脾气,心眼之小,一点小事能记仇一辈子,很多时候,大家并不是怕她,而是不愿平白无故给自己惹麻烦。

虽然对小青的人品不喜,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得做足,这也是青楼之道,或许哪一天,自己一向不待见的人,突然大红大紫,那么之前有矛盾,恐怕便会被整治的很惨。

大花魁之所以为大花魁,在为人处世上,还有很多需要晏芝学习。

小青轻哼一声,见大花魁并不太搭理自己,自讨个没趣,不过对晏芝的怨恨没有丝毫锐减。

晏芝已经将庭院打扫干净,这时,她倚着扫帚休息片刻,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

这么了?难道受了风寒?晏芝摸了摸自己额头,并不滚烫,可眼前似冒金星,一阵眩晕令她跌坐在地上。

唔,好难受,这种感觉令她四肢使不出力气,好似全身没有了骨头,晏芝张开嘴想要求救,可是她很快发现自己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中毒?她立刻想到这里,只有中毒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自己平日里没有与人交恶,就算是小青,这段时间也没有和她有所接触,既然没有接触,小青就没有下毒的机会。

可是除了小青,还会有谁会来迫害自己?晏芝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身体上的无力感越加明显,她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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