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加大了油门,汽车快速地行驶在柏油马路上,隔着深灰色玻璃,蓝妃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那个爬满绿葱葱爬山虎的大楼,二十年了,蓝妃渴望着有一天能走进那个大楼看个究竟,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方,保安能擅自持枪而且不被政府制止?
“小姐,您就不要再想了。”透过后视镜,老陈看了一眼蓝妃,“您是不可能走进那里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冲动任性,少爷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他的脾气?哼!”
老陈叹叹气,“小姐,您现在的生活真的很不错了,您要学会珍惜。”
车子停在了艾府的大院里,黄阿姨早就守候在院子里等着她的到来,果然车门一开,黄阿姨便接过蓝妃手里的包,说:“小姐,饭都已经做好了,就等着您了。”
“少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少爷说,今晚他不回来了,让您不要等他。”
跟着蓝妃蹬蹬地上了二楼,黄阿姨显然跟不上蓝妃的节奏了,爬几个楼梯就把她折腾得气喘吁吁,家里就两个主人生活,但佣人比主人还多,真搞不明白哥哥是怎么想的,留着这么多的佣人简直就是多余,不止是一次想着让黄阿姨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但蓝妃始终没有开口,毕竟一回到家就能吃上现成的饭还是比自己动手来得舒服,再说了,二十年来习惯了黄阿姨做的饭,也习惯了黄阿姨如同慈母般的爱,要一下子分开还真有点困难。
“小姐,葡萄也给您洗好了。”
葡萄,葡萄,血红色的葡萄……
“少爷回来了吗?”
“小姐,您刚才问过了,少爷说他今晚不回来了,让您不要等他。”
听说他今晚又不回来了,蓝妃整个人都泄了气,晚饭实在是不想吃。
“小姐,您看是不是把饭给你送上来?”
“哦不用了,我不想吃。”
路过主卧的门口,蓝妃停了下来,“黄阿姨,我想进爸妈的卧室看看。”
黄阿姨一怔,“小姐,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啊!”
“万万使不得?怎么,我想进爸妈的卧室看看还有罪了是吗?把钥匙给我。”
“小姐,请您不要为难我啊小姐。”
“我……”真不愧是一个将军手下的士兵,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是一个模本的,这些年来,到底是谁在难为谁?
门上的把手虽说每天都被黄阿姨擦拭得纤尘不染,但空隙间还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生锈的痕迹,三年了,从三年前的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变故开始,蓝妃再也没有看到过艾父艾母,再也没有和这对养了她整整十七年的双亲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在电话里也没有,只是从黄阿姨的口中稍稍得知,艾父艾母去了澳大利亚,其他的细节,黄阿姨说,少爷交代过,一律不准对外人说。
一律不准对外人说?我是外人吗?难道我是艾家的外人?当了二十年的公主我突然间就是外人了?黄阿姨我求求你告诉我爸妈到底怎么了啊?黄阿姨……
小姐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
黄阿姨婆娑的泪眼让蓝妃一时不知所措,黄阿姨,爸妈真的去澳大利亚了吗?为什么爸妈不给我打电话?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姐你就别难为我了,少爷交代过不能朝外说,太太老爷的卧室更是不能进去的,你可一定不能难为我啊!黄阿姨心疼地摸了摸蓝妃的脸蛋,抹了抹泪,低着头走下了楼。
望着黄阿姨日渐弯曲的背,蓝妃的鼻子一酸,三年过去了,不知道远在澳大利亚的爸妈是否安然无恙?妈妈的背是不是也日渐弯曲了呢?虽说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这二十多年来,蓝妃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外人,怎么爸妈一走,自己倒成为家里佣人眼里的外人了呢?
打开卧室的灯,温和的灯光下,梳妆台上放着的一盘血红色葡萄直直地映入蓝妃的眼帘,那一个个鲜红的小圆球上还挂着滴滴晶莹的水珠,为了保持葡萄的新鲜,黄阿姨真是煞费了一番苦心啊!三年来的一千多个日子,葡萄从来没有断过,总是一天一换,哪怕她没有回来,那鲜血似的葡萄也会挂满晶莹的水珠,为了每天都提醒我还债,哥哥真是下了血本了!
夜幕逐渐降临,窗外的叶子在风的吹拂下发出哗哗的响声,蓝妃轻轻地拉下落地窗,深秋了,枫树上的叶子所剩无几,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片叶子在枝头瑟瑟发抖,看样子也撑不了几天了,也好,落叶归根,天要冷了,也算是给我的许愿瓶盖上一层被子吧!不想了,睡觉吧,明天还有课。
啊!
就在蓝妃回头的那一刹那,背后站着的一个身影,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一个趔趄,蓝妃扶住了身边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