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大院
在机关大院里都说我们研究所是出人才的地方。这几年正活跃在机关大院里的几名中心人物,都是由我们研究所相继输送出去的。拿我的这位军人出身的老所长的话说:“我就是为那些重要关口提供‘重磅炸弹’的”。
我分配到研究所时,所里同时分来了四名院校的高材生,并且是清一色的美男子。老所长给我们训话时声音铿锵有力,我只记下了重要的几句:“我这儿进人的标准是很高的,你们都是大学生,可到我这儿就是小士兵,前几位同志把位子留给了你们,升迁去了重要岗位,就是因为他们能打硬仗……”
我们一介书生,乍听老所长的训话都有点别扭,好像我们来研究所不是舞文弄墨的,而是来舞枪弄棒的。之后细细琢磨老所长讲的话,听起来倒是有股硬朗朗的作风。
研究所的大办公室除了阳面为了采光的需要没有被遮挡外,其余三面墙几乎被文件柜相围。办公桌是两张并在一起,头对头办公。只有一张桌是单独摆放在东墙居中的位置,类似于我们在学校时老师的讲桌那样,不过在这里它是我们室主任的座位。
我被指定落座在离室主任办公桌最近,而且是只要一抬头就能与主任照个面的位置上。上班仅一周,我就感觉到这种办公环境布局的极不合理,使人总处于一种被“监考”的压抑下!其次是这里每天程式化的工作分派,我们须等室主任分派。自然,室主任又须请示分管副所长,分管副所长又须去请示所长,谁也绝不会越权半步。
分工完毕,我们便各自埋头伏案进行工作。室内常常是翻阅纸张和写字的声音,没有交头接耳的攀谈,思想和感情的交流更是一种奢望,腰酸背痛了只能自我调整,若是有谁发出一声很正常的咳嗽也会引来室主任异样的目光。更令人不解的是在这种工作环境里久了,我们这几个青年人的脸上都缺少了一种生机,而多了份深沉。
起先整日是写工作简报、情况汇报之类的材料,后来发展到为其他机关、部门的主要领导写发言稿、讲话稿甚至述职报告……研究室几乎成了机关部门的一个秘书室。这时,老所长还谆谆教诲我们要掌握好“四季风”,刮什么风,就要写什么风,还要争取篇篇见报。就这样到了年终,我们研究所捧回了“优秀宣传单位”等几块红匾。
几年过去了,我们研究所依然没搞出一项什么研究,研究员也没有机会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有幸的是我们几名高材生却都捞到了一份理想的职务,现在也成为机关大院里活跃的中心人物。
氧气美女
一
直到现在我还不敢断言,我身边到底有多少夫妻饱尝着无性婚姻的煎熬?
在外人看来,我的确是有着其他人所没有交到的桃花运。十多年前,我与前妻劳燕在杭州西湖边上一个名头很响的尼姑庵里,抽到了一支被师太啧啧称赞的上上签:鸿运当头桃花命,情牵两姓结秦晋;绝世姻缘子孙旺,家大业大满贯金……
这是我第一次说出的秘密。我这人有时候挺迷信的,怕说出来败了好运。事实上说与不说已无妨了,我与劳燕的姻缘已断了五年多了。
阿朵是在劳燕离开后走进我生活的第一个女人。那年的正月十五,她一个人走在街上,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拨了我的手机号。我听得出她的身旁礼花声此起彼伏,她说我既是她的朋友又是尊敬的兄长,能陪她出去透透风吗?隐约中我听到了抽泣声。
我们在酒店的标间几乎聊了通宵。阿朵始终处于一种小鸟依人的状态,这很容易激起雄性的情感冲动。如同所有相约的男女一样,该发生的事都顺其自然地发生了,令我吃惊的是事后她居然爬在我的胸脯上久久不离。
她说,性能力从来都是男性力量的显示。然后紧紧地抱住我的脖子,幸福地哭了……
阿朵说与老公结婚已六年多了,却有五年无性爱。简单地说造成老公失去男人能力的竟是升迁挫败和工作上的不顺,几年相濡以沫的婚姻让夫妻俩确又亲情难舍。再说老公若是因为有了外遇什么的跟他离婚倒还能说得过去,可夫妻没了身体上的交流,甚至是接吻都从心理上排斥,缺少了和谐性爱的润滑剂,人的心真的就会渐渐冷去!阿朵说老公虽然一如既往地对自己恩爱有加,但把个人仕途看得最重。这种不爽所带来的沮丧情绪,早已使老公脆弱的性欲望彻底瓦解了,造成了这让她郁闷之极的无奈局面,毕竟她今年还不到30岁。
不可否认的是,性生活依旧是夫妻关系的风向标。
阿朵是那种感情丰富、想象力活跃的浪漫女人,和阿朵的一段相处让我们彼此间都感到愉悦。她有些兴奋地问我,你说奇怪不奇怪,在和你有爱(是偷爱吧)的日子里,她从没有向老公再提起过离婚的事,好像与老公之间以前的事儿从没发生过一样。
难怪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往往智商最低。
她越是这样说我越是感到不安。我说我们毕竟只是情人关系,情人关系一旦牢固了很容易动真情,如果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我想那种痛对谁都没有好处的。
阿朵理性的应允让我放心了不少。再后来,阿朵曾约我到上岛咖啡屋坐过几次。每次她都提前到,静静地坐着,要一瓶红酒,两杯金巴克咖啡,一盒草莓,点一支曲子在那儿等我。
我们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阿朵跟我说,她放不下我的原因就是我能给予她了前所未有的体验。我们每次的相逢总有支歌曲一直伴随着:昨夜梦魂中/我俩曾相依/只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真爱难求真情难遇/岂能不珍惜/为什么你要来/为什么你要去/为什么爱像轻烟/消失在夕阳里。
二
那是一个周末,开煤矿发了的堂哥邀我在贵宾楼聚餐。席间我发现现在的女人是越来越洒脱了,她们往往表现出了大家子气的强势,反而让吆五喝六的男人们败下阵来。
酒兴正浓之时,堂哥嚼着菜跟左右的女人说,我兄弟是文化人可别给灌翻了,我还要请他帮忙哩!
我说,哥你吱个声就可以了。
堂哥说,我的2号井马上就开了,你给我弄几个人来助助兴、唱唱歌,开业剪彩嘛,就得乐呵乐呵!
我说行,你看都请谁?
堂哥说,就请毛阿敏和那个唱三节棍的周什么伦,不就是花几个钱的事吗?兄弟,你只管请!
我说哥,是周杰伦,他唱的不是三节棍,是《双截棍》。
堂哥说,不管是两节还是三节,你给我弄来就是了……
那晚,我的确有些喝高了,出现了短暂的失忆。竟忘了后来我们还去凯龙酒吧吼歌了,等我醒来已躺在望都宾馆的床上。
头疼得要命,浑身软软的,靠在床头一丝凄凉涌上心头,想想我自己的事儿不免有种酸酸的滋味……
我的家庭曾令多少人羡慕过,他们都说我与劳燕的结合是真正的郎才女貌。20世纪80年代,我比劳燕先走出大学校门两年。我是陕师大中文系,她是北京广播学院播音专业,我进了文化系统的事业单位,她毕业后被直接要到市电视台当了主播。
同所有的播音、主持一样,劳燕不仅长的端庄秀丽而且特有气质。她刚进电视台不久,台里就将《新闻联播》的当家女主播给换了下来,这在外人看来很无所谓,电视台嘛,换个播音员是正常的事,老是不换则不正常了。然而,这一换在台里却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先说那个被换掉的女主播在台长的办公室里又哭又闹,后来从台里传出劳燕有后台,她是市里某某大领导的外甥女等等传闻,传的和真的一样。其实,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劳燕的父母都是早年来支边的安徽人,在我们这个市里压根就没有一个亲戚。
也许是传真了,劳燕在台里不仅人气旺、仕途顺,而且一般台里重要的新闻活动或大型文艺演出,播音、主持非她莫属。
一次,劳燕她们到宁东地区较偏远的山村采访时,一位放羊的老汉就一眼认出了常在电视上看到的她,老人兴奋地咧着大嘴呵呵说,我今天算是见着活的了!
公众人物总是显得有些神秘。比如说劳燕和我的结合当时就有几个版本的传说,事实上我们的结合再简单不过了,完全是在一次文化和电台的联谊会上的一见钟情。就像有个句子描述的:前世的一千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相遇;前世的一千次擦肩相遇,才换来今生的相知相爱……
我觉得可能是志趣相投吧。据说,劳燕在我之前上门说媒的络绎不绝,男孩儿中有军区司令员的孙子、有金柜集团董事长的公子、还有市里某领导的长子……
看来,我能娶到劳燕真是一种福分。我们的日子过得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不同,生儿育女,锅碗瓢盆,一地鸡毛。
如果说后来我们的婚姻发生了变化,还得从劳燕竞聘《和你在一起》栏目独立制片人之后说起。记得那次劳燕跟我说,台里要对现有的六个自办栏目进行大的改革,要求制片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跑路子找关系,搭建3—40万元的创收平台作栏目的支撑。
从来就不服输的劳燕权衡再三觉得这个以人物专访为主旨的栏目符合自己的胃口,便在半个月的时间就与几家民营企业建立了合作播出关系。
自劳燕干上这个每周五播出的栏目后,她需要每天接触不同层面的典型人物,搞策划、做采访、后期制作、审片,最令她和所有制片人头疼的是每季度的栏目创新评比、收视评比、创收评比异常激烈,尤其是创收市场上的你争我夺,让各栏目的人都有种“蛋糕还没有做大,谁都想提把刀去抢着切”的架势。
她的栏目综合考核始终位居第一,这反倒没让她有多少欣喜,而是感觉太累!
最累的还远不止这些。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公众人物,她几乎每周都会有许多的饭局应酬,这个部门的头头叫,那个企业的老总请,还有大小的领导让去陪一陪,好像如今的饭桌上没几个美女陪,男人都咽不下去似的。
其实这样的事她烦透了,也曾引起过我的强烈不满。因为我发现我们夫妻间明显地少了许多方面的交流。
我早就听过这样一个故事,说百盛大酒店的女老板几十万元的签单要不回来,原因听起来都可笑,说女老板太漂亮了,好多企业和部门的头头来这里用餐、住宿就是冲着女老板来的,如果哪次女老板不依着他们,就会有两种结果,一是不来你这消费,二是签单别想兑现。
这也让我联想到发生在劳燕身上的事。一次,我和劳燕在异顺缘宾馆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等宾馆的万总谈事,从楼上下来两个西装革履、夹着皮包的人,其中一个老远就看见劳燕,连声说:哈哈,今天又见着美女主播啦!说着就伸手想去和劳燕握,没想到劳燕只是礼节性地点点头,并没有握手的意思,那人只好将手收回去,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张白色名片说,美女主播,有事你先忙着,回头联系,回头联系,说着挥挥手走了。
劳燕用那张看起来还比较柔软的名片擦干净了皮鞋上的灰尘,骂了句土三儿!后来我才听劳燕给我讲,那个人就是曾经和他的哥们在饭桌上打赌说,花十万元和劳燕睡一个晚上都值了的羊绒贩子暴发户。
其实,我真还不讨厌堂哥、羊绒贩子这类只念过几天书,但早早就成为暴发户的主,他们心直口快、敢说敢做,把事儿都摊在桌面上明着来,而有些所谓的部门小官员则时常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儿,背地里却干着道貌岸然的事。
出这种事是迟早的事。那次省公安厅组织的“零点”专项打击行动,就很臊毛地将某一位这里不便说的领导和劳燕双双在宾馆扣住,这俩酒已吓醒的男女如是对警察说,啥都没干,酒喝多了……
虽然说是酒后失态,我也很清楚,他们有可能啥都没干,因为劳燕在那方面早没了兴趣,她和我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性生活了,劳燕说她活得太沉重!
事发之后,我们友好地协议离婚了。不久,劳燕远走菲律宾,据说在马尼拉的一家华人广播电视传媒机构做事,至今杳无音信。
三
真正让我注意到曼妙,是在去年情人节的第二天。
细节我还记得很清楚。那天早上刚上班,不常到我办公室的她敲了两下门,没等我允许就推门进来,说能不能用我的电话打个长途?
事实上,那天她并没有动我桌角边上的固定电话,而是顺势坐在我对面的扶手椅上。问我:“领导你是不是昨晚又喝多了?”
我下意识地把身体往转椅后背靠了靠,用左手使劲往后顺了顺头发,极力掩饰有点疲惫的神情说,“你看出来了呀,没办法,应酬啊!”
“咋能看不出来呢?你不喝酒时光鲜光鲜的,像你这样的领导应酬太多,但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她的这句话让我心里热乎乎的,这很像我远在外地求学的女儿常嘱咐我的话!
接下来她在我办公室还做了几件事,先是打开饮水机,然后帮我整理了桌上零散的报纸、文件,还帮我擦了茶几和沙发……
就在我眼睛盯着网上的一则关于“海口色情泛滥,人肉市场’走俏,出台小姐张口要八千”的消息时,曼妙又问我,昨晚收到她的信息了吗?我说收到了,收到了。
之后,她为我沏了一杯茶,说了告辞的话就走了。
一股新鲜的青草味的茶香,扑面而来。虽然这个茶叶是我最近常喝的,但感觉这股茶香味儿从来就没有嗅到过!
有必要说清楚的是,我对天发誓:这之前我从没有注意过这个叫曼妙的女孩子,我们单位下属的艺术团,像她这样跟我女儿差不多大的80后有一大群,每次我下去看她们彩排节目讲话时,还训斥她们老是打打闹闹、叽叽喳喳……
但后来我和曼妙这个天生丽质,有着娇嫩肌肤的“氧气美女”之间发生的事,是我始料不及的!
还是先回到情人节的晚上。那天,我们5男5女几个朋友在聚餐。可以想象,情人节男士为女士献花,女士给男士敬酒,那酒兴之时、推盏之间派生出来的内容往往花样翻新。
被我们戏称为餐桌歌手的老魏唱了一曲:
哥哥面前一条弯弯的河,
妹妹对面唱着一支甜甜的歌。
哥哥心中荡起层层的波,
妹妹何时让我渡过你呀的河……
大家齐声叫好,有人起哄说让接花的女士吻一个、飞一个,直到晚上23:43分,我的这帮喝高了的朋友才在身边女士的搀扶下各自找归宿去了。
我有五个未接来电,我叫了辆的士急急忙忙往过赶,艳丽在一遍一遍地呼我。
还要说的是,情人节那天我也收到了许多朋友发来的短信,看后哈哈一笑,大多都删掉了,只留下了艳丽、阿朵她们几个人的信息。艳丽的信息是这样的:情人节到了,提醒您注意啦,傻气的送点花草,轻浮的领上乱跑;疯狂的就地放倒,胆小的发个信息就好;没有地待在家里好好思考——老公是大树,一定要抱住;情人是小草,一定要护好;栽棵大树,种片小草,大树下乘凉,草地上遛鸟,和谐社会,绿色环保,老帅哥啊节日好!
阿朵的信息是:心情预报——今天到明天都在想你,预计深夜转为持续想你,并伴有短时的大到暴想。受延长低情绪影响,我情绪将下降五度,预计此类心情将持续到见着你为止,记得有约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