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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最幸福的事情

阿秀的老公阿福在外地做点小买卖。就快到年底了,老公也快要回家了,阿秀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

阿秀想起要交待阿福买点年货回来,一打电话,阿福却关机了。阿秀的心顿时咯登一下,没来没由地一阵发慌。接着两天,阿福的电话始终关着。阿秀从早到晚心惊肉跳,没有一分钟安乐的。

这天晚上十二点,阿秀躺在床上睡不着。忽然听到敲门声,她既惊又喜,壮起胆一问,门外的人一应,真真切切正是老公那把声音。阿秀乐得找不着北,打开门把老公扯进屋,搂着他呜呜咽咽高兴得直哭。

老公满脸憔悴,头发蓬乱,胡子拉碴,脱开棉衣一瞧,人也整整小了一圈。再看他带回来的东西,除了几袋衣服被子,竟然什么吃的也没有,全副行头,比一个普通的民工还要寒碜。阿秀顿时满肚子疑惑,迫不及待地问老公,为什么把电话关了?

阿福一声长叹:“没钱交话费了,不关了干什么?” 阿福告诉她,他的生意砸了,血本无归,他已经决定不在那儿做了,倒是还有人欠他一些帐,可到底还是讨不回来。

说完了,他把身上的钱全掏出来,除了两张老人头,其它都是些小票。阿秀略略一数,只得三百来块钱。阿福耷拉着脑袋,说现在他全部的身家就是这些了。

阿秀的心不禁往下一坠。老公的全部身家也就是全家的全部身家啊!

阿福垂头丧气,躲进了被窝里,一声不吭。阿秀发泄了几句,也躺到了床上接着数落。本来正是小别胜新婚的美妙时刻,可因为没钱过年,两口子都没有心情了。后来就各支着脑袋,默默想心事。

天一亮,阿秀赶去上班,在单位里见人就诉苦,说自己家这个年一下子回到了旧社会。下午回家,仍旧一顿接一顿数落起老公来,一点情面都不给。阿福被她说得羞愧无地,脑袋瓜子越压越低,都快掉到裤档那里去了。

好不容易地了一夜,阿福还真怕了老婆,干脆天亮就爬起床躲了出去,见不着,听不见,落个清静。刚上街,就撞见了一位老朋友皮三。

皮三看见他,两眼发光:“老伙计,发财回来了吧?快请喝茶!”

阿福摇头苦笑,说发个屁财,喝茶不行,不过请碗米粉还是可以的。皮三说米粉也行,老实说我连早餐钱也没了。

两人去吃牛巴粉,另要了二两米酒。聊了几句,阿福才知道,皮三现在也是衰运当头,穷得要死。这一下两人同病相怜,衰声叹气了一番。

吃完米粉,两个落魄男人在街上东一荡、西一荡地闲逛着。把县城走了一圈,皮三突然开口道:“福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呀,年就快到了,总得想个办法给老婆孩子吃块肉吧?”

阿福说:“现在就是卖血也未必来得及了,能有什么办法?我打算着找谁借点,对付着过吧。”

皮三忽然拉住他,朝对面努嘴:“你看那是什么?”

阿福瞅了瞅,看见了一家银行,心中一动,扭头看着皮三。皮三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对面的银行:“这几天我就像一条狗似的,老围着银行看,舍不得离开。看着那些人拎进去一袋袋的钞票,拎出来一袋袋的钞票,眼馋死了,你说要是有一个人的钱是我的,那该多好啊!”

阿福被他的话说得心跳加速起来,甚至耳根都有点发热了。皮三瞧瞧他的脸色,压低声音道:“福哥,不如咱们干一票吧!”接着,把嘴巴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阵。

阿福怦然心动,基本上没怎么考虑,就决定了,冒险抢一次,不论多少,就抢一次。决定下来后,阿福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凑合着两人又喝了顿酒。

晚上,阿福才回到家。阿秀又开始像和尚一样念起经来,阿福仍然忍着不发作,心下想,过两天,老子把一捆钱朝你脸上抽,看你还说不说!

这晚,阿福直到半夜才睡着。可没睡一会,就听见呯地一声大响。阿秀一骨碌爬起来,冲出去一看,天啊,整扇门都被撞开了,从外面冲进来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

阿秀只来得及叫一声,警察就迅速控制了她。同时,几名警察冲进卧室,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老公从床上揪了起来。

阿福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浑浑噩噩地问:“怎么啦?我又没有抢,为什么捉我?皮三呢?他在哪儿?为什么,这也犯法吗?”

阿秀不敢相信地盯着老公,明白了,警察如此兴师动众,半夜破门而入,原来是冲着老公来的。她只觉得脑袋轰地一下,身子晃了两晃,惊恐地盯着老公喊:“他们为什么捉你?你这个王八蛋,到底在外面干了什么?”

可警察根本不给阿福向老婆喊冤的机会,拉上他马上就走。屋里还留下几名警察,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起来。

阿秀问他们:“你们想找什么?我老公到底干了什么坏事?”

一个警察冷冷地告诉她:“一把枪,一把杀了三个人的枪!”

阿秀一听,眼前一黑,差点就昏死过去。老公竟然在外面杀了三个人,肯定过不了这个年了。有个警察做她的思想工作,问她是否知道她老公把枪藏在哪儿,找到了,可以给她记功。

阿秀伤心欲绝,只知道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们把他枪毙了吧,天啊,我不活了……”

警察把她家翻了个遍,没找到枪,就严厉地对她交待几句,走了。阿秀回过神来,心想要追去见老公最后一面。打开门一看,对面的邻居王二狗也刚好出来,一见她,问道:“警察走了么?”

阿秀说:“走了,把我家阿福捉走了。”

话音刚落,楼梯下传来一声大喝:“王二狗!”

王二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说:“是我。”接着脸色大变,转身欲跑回屋去。谁知下面冲上来几个警察,像饿虎扑食一样,把他死死地摁到了地上。

阿秀目瞪口呆,原来王二狗跟老公是一伙的。

警察把王二狗制服,就对她说:“大姐,别哭了,你们家的没事,我们要捉的是王二狗,是我们捉错了。”

警察押着王二狗走了,接着听见了警笛声。阿秀惊喜交集,跑下楼一看,老公还呆呆地站在楼下,脸上汗如雨下。

阿秀一下扑到他怀里,哇地痛哭起来。阿福失魂落魄地说:“他们捉错了,他们要捉的是王二狗,我说我不是王二狗啊,他妈的王二狗住在我家对面呢,他们就把我放了……今天我倒是和皮三商量要抢劫,可还没动手啊!”

阿秀一惊:“我的祖宗,你快点打消这个念头吧,吓死我了!”

“我还有胆子干吗?”阿福哭笑不得地一擦脸,“我都差点尿裤子了。”说着,他感慨万端,把阿秀紧紧搂着,说他现在体会到了,人生最幸福的事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当半夜里警察闯进你的家中,把你从被窝里揪起来,而你却告诉他们,你们要捉的王二狗住在对面。

第二天,一位领导模样的人带着几名警察来给他们赔礼道歉,另外还赔了五千块损失和精神补偿费。过年的钱终于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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