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两难的题。如果让大家知道她不会弹琴,便会丢相府的脸,从而回去后被父亲所不喜。哪家小姐不会抚琴呢?这是培养情操必要的技艺,不会抚琴的,在府中地位可想而知,这样的人送到女学中来,当女学是什么地方?
习字这种东西可以说在地上写写画画,但琴艺绝不可能用这种借口!所以现在会也不是,不会也不是!她暗暗告诫自己,竟然连这样的问题都疏忽了,真不应该!
过了一会儿,教习师傅来了,叶繁锦此刻已经面色惨白,额上渗着细密汗水,一双红唇已经被她咬出齿痕。
教琴艺的是位女师傅,她看到叶繁锦的样子立刻过来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是来时过了暑气!”叶繁锦微弱的声音说。
“你先到偏间休息一下!”教习师傅唤来丫环,扶着叶繁锦去偏间。
“谢师傅!”叶繁锦没多说话,任由小丫环扶走了。
丫环将叶繁锦扶到偏厅,给她端了碗绿豆解署汤,叶繁锦说自己要休息,丫环这才下去,留她一人在屋中歇息。
此刻,叶繁锦才敢长长地吐口气,斜倚在藤椅上,可算让她躲过去了。不错,她就是在装病,借此逃过今天的课,相信今日之事,父亲一定会有渠道得知,并且有妥善解决的办法。
她的心刚刚静下,还未来及想下面怎么办,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她以为是丫环,所以没有抬眼,打算把病装到底。
门被关上,也没人说话,她正觉得奇怪,暗暗思忖自己是睁眼还是继续装睡?还没想出结果,便听得一个熟悉并且是她最为惧怕的声音响起,“还真病了?”
她吓的立刻睁开眼,果真看见离王立于门口,他站在逆光处,眼底暗沉看不出表情,可她能感觉到,他不若往日那般温和煦暖,而是用真实的一面来对待她,她不由心里一突,脑中清晰起来,她以为自己想到个好办法,没想到竟是中了离王的算计!
离王显然已经将她在相府中的地位弄得一清二楚,得知她今日上琴艺课,便立刻想到她在相府中根本没学过琴,从而推断出她的办法便是装病,然后他直接来厢房与她见面!
亏她还算计着将冰菱带出来,这样离王还得想办法支开冰菱,无意中给他增添了难度。万万没想到离王手长的已经伸到女学之中,根本不用考虑冰菱,直接在女学里见她,简单又方便!
叶繁锦此刻有一种错觉,在强大的离王面前,她根本不堪匹敌,她就是一只任他左右的小草,怎样努力都逃不出她的手心。就如今天之事,她算计来算计去,他却轻轻松松出乎她意料地站在她的面前!
叶繁锦震惊之下心神未免有些恍惚,她强自镇定下来,站起来敛眸福身道:“臣女见过离王殿下!”
封玄离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她那副恭敬是假的,他向前踱了两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定定地看着她。完全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是审视!
叶繁锦自然明白离王殿下是想先在气势上让自己崩溃,然后再问出事实如何。她的头又低了几分,身子侧了一侧,将脸隐去一些,低声叫道:“离王殿下!”
这是想提醒离王,不管什么原因,您这样盯着一个未出阁女子瞧,都是失礼的。
封玄离的目光落在她初雪般白净的脸庞上,长长的睫毛遮住那双黑白分明的眸,秀气的鼻下,粉润的红唇轻抿,似乎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认真的看她,他有那么一丝冲动,想掀开那厚厚的刘海,看看遮住的是怎样一副娇颜。
然而他马上回过神,打消这个念头,不管因为什么,那样的举动在此刻都是不合时宜的。刚刚不受控制的手还没抬起,便强制地压在自己身侧,下意识地握紧拳,然后再松开,低沉的声音从那薄唇中吐出,“说吧,为何惧本王?”
这便开始了,她依旧敛眸,只不过如蝶翼般的睫毛轻微颤着,这种微小的反应被封玄离看在眼中。
“回离王殿下,臣女养在相府深闺,那日见离王之前并未踏出相府一步,臣女没有胞兄胞弟,平日就算与兄弟见面也是隔着一段距离的,所以臣女突然撞到您身上,才会惊惧不已!”叶繁锦没有多想,这番话便脱口而出。其实她不知道是否应该跟离王说实话,只是在这一刻,她本能地作出了反应。既然已经开始,那便要将这个谎话圆下去。
封玄离显然是不信的,他轻嗤一声,又问:“叶氏四娘,你莫要耍弄本王。开始你还没有惊惧之心,后来见是本王,吓的不能自已,你认得本王?”
叶繁锦深吸一口气,连忙反问:“殿下,臣女从未出过相府,从何处见过离王殿下?那日我只当撞到的是自家哥哥,所以开始并不慌乱,后来发现是一位陌生男子,所以才慌乱的!”
“我看……在相爷面前,你拒婚拒的倒是很冷静!”封玄离继续说道。
“有奕王之事在前,臣女不像第一次那般莽撞!”她想都没想,便说出这个理由。
瞧着她对答如流,说出的理由又是滴水不漏,可封玄离就是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睨她半晌,才开口又问:“那日在假山后,知道是本王,为何又吓成那样?”
“臣女已然卷入您与奕王争娶事件之中,如果被人发现臣女与殿下……那样,怕是怎样都无法保住清白!”
封玄离紧跟着问:“为何不欲嫁本王?难道本王配不得你?别用什么仍处孝期之类的话逛本王,本王耐心有限,说实话!”
他的语气已经带了不耐烦,显然自己答的这些根本不能令他满意,她犹豫一下,声音压低几分,不似刚刚圆滑铮铮,带了些许低迷,“皇家最忌讳的就是兄弟争娶一人,不管臣女嫁了哪位皇子,将来日子也不好过!”
封玄离这才想起她在相府的地位,一个婢女生出的庶女,嫁给皇子,最好也就是个侧妃,这还是在此女极为出众的时候。虽然看似嫁得风光,可日子并不一定好过,不如嫁给寒门子弟,或许还能得到婆家的尊重。看来她对自己的将来想的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