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雨迟心中一痛,迈克说有一个孩子的心跳在消失。都说产妇的心情十分敏感,不过是一句话,就让暮雨迟好一阵难过,眼泪顺着眼角就落了下来。
塞拉尔慌了,他还从未见过这个女人哭,手忙脚乱的安慰着,才知道她的情况,心中一阵不平。
暮雨迟终于收好情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我这段时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塞拉尔有些气愤:“那个混蛋!你辛苦的怀着他的孩子,而他却准备和女公爵的大婚……”塞拉尔一时失口,赶忙住了嘴。
暮雨迟愣了一下,心中扎痛,她听错了,一定是塞拉尔在开玩笑。
可是她却不敢再问,怕他的回答让她心碎。
“我……我累了,想休息。”
塞拉尔皱着眉,将她扶到床上,终于点点头离开。
暮雨迟躺在床上拿起床头的书,上面还带着辛冶曾经留下的血渍,表情有些哀伤的自语道:“辛冶……你过的快乐么?”
她顿了一下,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闭上眼,紧紧的抱住怀中的书籍,哽咽的呢喃:“可是,我想你了……”
清晨的阳光刚刚洒向西西里的沿海岸边。海鸥叫闹着,吵不醒尚在熟睡的人们。这座伫立在山涧海边的庄园富丽堂皇,也带着些现代化的风格,一砖一瓦极致精益的做工,体现着意大利极致的奢华品味。
而每个角落里,也都有监控摄像时刻保护着庄园内的安全。
男人早早的起来,与这里慵懒闲适的作息截然不同。他安静的坐在花园内,微微蹙眉,望着眼前一览无余的海岸及山峦,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他用手按住心脏,一阵难以抑制的绞痛……
手术室的红灯始终亮着。
暮肃和秦玉岚在门外焦急的徘徊着,伊多蹙着眉,趴在窗台前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每撵一下烟头,都昭示着她的急躁。
龙钰坐在华丽的皮椅中,频频盯着竖在墙边的欧式古董钟表,微微蹙眉。终于他将目光移向了旁边。那副被她评判过的黄景仁真迹,早已被他移到了自己的卧室。
龙钰松开眉心,摁了下桌上的电话。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
“准备飞机,去纽约。”
手术室内紧张的气氛犹如压顶的乌云始终缭绕。暮雨迟安静的躺在手术室内,呼吸监护器发出‘哔哔’的声音,显示着她的心跳。
刨宫产一般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但是这场手术的时间却异常的久。
当迈克主刀取出婴儿时,才发现有一个婴儿因为黄疸过重,没有啼哭。此刻孩子已经交给了护士,谁也没有心思再去管那个死婴。
因为躺在床上的女人正面临着一场临床突发症。
“博士!病人有大出血的征兆!”
“准备好输血,快!”
年迈却精神矍铄的老人皱着眉,手下不停的挥舞着,汗如雨下。
巨大的观景落地窗内,自动窗帘挡住了阳光,屋内燃着安神的熏香。
华丽的欧式复古大床上,男人美丽如神话中的天使,只是他的表情痛苦,睡得很不踏实。
熟悉而又陌生的医院内,场景有些虚幻,恍如隔世般。
身着手术装的医生护士紧张的忙碌着,墙上的钟表一分一秒的跳过,犹如病床上的人脆弱生命的流逝。
床上的女人面色惨白,呼吸机的声音逐渐加快,围在女人身边的人很快紧张起来,说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他本能的感觉窒息,那种痛苦似乎渗入他的本能,如藤蔓一般死死缠住他。
眼前的场景慢慢模糊,直到呼吸机的声音逐渐形成密集的一线,医生赶忙拿起电击器,在女人的胸口按着,强大的电流通过人体,带起女人毫无生气的身体,然后又重重落下。再起,再落,却召唤不回她一点的心跳。
呼吸器始终刺耳的响着,如冰锥一般扎入他的心中,莫名的令他窒息,令他绝望。终于医生失望的放下手中的仪器,将白色的白布,罩在女人的脸上。
不知道为何,这样的结果让他本能的觉得崩溃,就仿佛将自己的心生生挖出,一分一秒都不能承受。
“不!”
终于他忽然从床上坐起,才猛然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
辛冶双手掩面,好一阵才平复下自己那异常绝望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做这个梦?那个女人是谁?他看不到她的脸,可是在梦里,她却能轻易的掌控自己一切的情绪,为她紧张,为她痛苦……
辛冶放下手,抽出床头的纸巾擦掉一头的汗水,终于不耐烦的扔下手中浸透的纸,掀开被子走向浴室。
微冷的水从喷头内冲洒下来,辛冶仰着头,想让自己的思想清晰些。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为什么感觉现在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为什么他总是感觉到不知所措?为什么他总是感觉缺了点什么?
辛冶想了许久,和曾经的千百次思考一样无果,终于疲惫的放弃。
“伯爵先生,您的花,刚从蔷薇庄园摘回来,瞧它们多新鲜。”
女佣捧了一束淡紫色的蔷薇走进来,行了个礼仪,将旧的花束替换,插在房间的每个角落。现在的时节,蔷薇早已落败,但是这位新继承父位的伯爵先生似乎很喜欢这种花,老伯爵很疼爱他,特意为他开垦了一片地,种植温室蔷薇。
女佣换好花,又行了个礼,说道:“老伯爵在茶厅等您,子爵先生今天前来拜访,在晚上还有一场家族的宴会要参加。”
“好。”辛冶还是不习惯她的礼仪,生硬的回答着。
他记得曾经的一切,和原来对比,现在的生活,奢侈到他从未曾想象。狄奥尼从未强迫他做过什么,但是他不希望自己再次成为他人的负担。两年下来,这些繁琐的礼仪,和动辄挥霍千万的‘爱好’,他学得丝毫不差于任何贵族。每天忙碌的丝毫不亚于曾经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他还是觉得空虚?为什么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无法弥补心中那始终痛苦的缺憾……
他总会在晚会结束后疲惫的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他将自己的前半生想了一遍又一遍,却如何都找不出究竟缺的是什么。只有在午夜梦回中,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女人身上,似乎才能找到答案。他问过父亲,而他只是肯定的否认,那样的笃定,让他毫无理由去怀疑。他就这样,始终痛苦于自己的猜测,无望,无果……
女佣愣愣的看着他,这么久,她还是无法习惯。伯爵先生长得太过美丽,人又温柔。带着一股东方的魅力,却干净的如同天使一般。他早就成为整个上流社会女性心中的白马王子。
辛冶穿戴整齐,闻言抿抿唇角,轻轻抚摸着盛开的淡紫色蔷薇,神情有一刻动容。只有被这样的香气包围,他才会感觉安心……
女佣终于回过神,这么美丽的人,大概只有他的未婚妻,莉莎女公爵才配得上他吧。女佣忍不住又嫉妒又羡慕,问道:“伯爵先生,需要为女公爵包上一束送上么?”
辛冶愣了下,说道:“不,百合花,才更适合她的高贵吧……”
他的思想完全不在所说的话上,他只是不希望任何人沾染这圣洁的蔷薇。仿佛这会贬低了它们在他心中那无可比拟的地位。为什么?他也不知道,或许只是本能吧。就如他从不允许任何热衷于贵族圈的娱记踏入‘蔷薇庄园’半分。
典雅华丽的廊道,两边各是中古世纪的经典油画作品及鹿头装饰。辛冶走在羊毛地毯上,俊美的外表和高贵的着装,异常和谐的融入这充满着欧洲艺术气息的贵族房屋。
“父亲,早安。”
辛冶坐到餐桌前,在女佣的服侍下净手拿起刀叉,桌上中国味十足的早餐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我的儿子,每天早上见到你简直是最幸福得事情。”
奥尼看到辛冶,严肃的表情一下变得喜悦,仿佛充满着活力,放下手中的早报,殷切的问道:“昨天你吃得太少了,我就知道那华裔厨子在欺骗我!”狄奥尼皱着眉,孩子气的挥挥手说道:“哦,把那个放一边去,尝尝今天的怎么样?”
辛冶尝了尝,用不太熟练的意语答道:“很好吃。”
狄奥尼的表情一下放松下来,像个讨喜的老顽童,得意的笑道:“他为此得到一张绿卡,如果还不能让你满意我就把他……”
“哦,抱歉我的儿子,一见你我的话就止不住了,我们吃饭吧。”狄奥尼立马住了嘴,险些吐出那些黑道手段。他的儿子像天使一样善良,起码在他面前,他不能用这种血腥的话语荼毒他……
辛冶习惯性的抿了抿唇,狄奥尼这样的态度让他觉得很幸福,因为他是在乎他,他是爱他的。但是……他还是不习惯他这样小心的讨好般的话,让他觉得他们中间始终不可跨越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