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顺着话音寻过去,瘦小的女子却有着惊人的坚韧,眼底不卑不亢,一如她的倔强。只是这样子替自己出头,未见得就是好事。
果不其然,方才出言讥讽的女子冷着眉径直走向瘦小的女子,凌厉的吊梢眉,下颚处有一枚清晰的黑痣,更显得她泼辣。
心头一顿,叶贞冷眼看着这里的一切。
不是她心狠,而是她不得不防,人心不可测,她从来不是单纯的女子。十六年猪狗不如的日子,让她看透了人心凉薄,更看尽了人心险恶。
忽然一记响亮的耳光,让叶贞眼底的光敛了一下。她看见泼辣的宫娥揪住小宫女的发髻,狠狠的将小宫女拖拽在地。
五指紧握成拳,叶贞并未吭声,冷眼看着人群中厮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她站在那里,身体绷直,却不做任何举动。
视线陡然捕捉到一抹急速奔跑的身影,有人跑出了院子。
叶贞的拳头缓缓松懈下来,面色依旧清清冷冷,对于因自己而起的争执,表现得无动于衷。眉睫微微垂下,遮去眼底的精芒,她就站在那里,等着最后的喧嚣。
“闹什么闹什么?”一声尖锐的叫声,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快速朝这边过来。
叶贞缩了缩身子,温顺而谦卑的垂着头,默不作声也不抬头。
来的是掖庭的执事王辛,王公公!
掌事刘贵素来不大管掖庭宫女们的杂乱小事,一般都交由底下的执事王辛处置。王辛这人心性怪癖,憎恶随心,却手段毒辣,颇得刘贵赏识。也只有王辛这样凌厉的性子,才能管得住手底下的争强好胜。
而王辛之所以能在掖庭泼辣行事,还有一个原因,他是东辑事首座太监慕青的义子。当然,这是后话。
“王公公。”宫娥们早已分站两旁,毕恭毕敬的冲王辛行礼,谁也不敢顾及撕扯的两人。
王辛的眼睛本就细小如鼠,如今眯成一条线,愈发冰冷至极。只见他冷哼一声,手中拂尘一挥,冷冷道,“怎的,这是要造杂家的反?一个个都是贱皮贱肉欠打么?”
“王公公?”泼辣宫女与月儿快速分开,急忙狼狈不堪的跪在地上。
“啧啧啧,若是待会各宫各院来人,你们这一副尊容是要摆给谁看呢?”王辛尖酸刻薄的低斥,目光掠过在场众人,“偏是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丫头,一个个都要作死吗?还没攀上高枝呢,就等不及要打杂家的脸?嗯?”
“公公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泼辣宫女那嚣张的气焰一下子荡然无存,只剩下瑟瑟发抖的呜咽。
王辛趾高气扬,也不看她们一眼,只是高高抬着下颚,“说吧,叫什么?”
“奴婢月儿。”月儿倒是胆大,不假思索就回答。
不远处叶贞低低一笑,仿若一种释然。
闻言,王辛终于低头看了她一眼,却极度不屑的掠过她被抓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那泼辣宫女哭了很久才道,“奴婢锦秋,公公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来人,将她们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王辛嫌恶的挑了一下眉。
话音刚落,便有人上前将两人拖拽下去。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被按在地上,重责三十板子。直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锦秋方才泼辣厉害,如今叫声连篇。惹得王辛凝眉,教人塞了她的嘴。
“公公,有一个晕过去了。”执行太监道。
见月儿咬破了下唇还是没有吭声,王辛的脸上倒有几分缓和的颜色,“这小东西倒是倔强得很,只不过……”
还不待王辛说完,叶贞却缓步上前,跪在了王辛的跟前,“奴婢参见王公公。”
“今儿个是邪了门,怎的一个个都不怕死?”王辛愠怒,目光触及叶贞脸上鲜红的刀痕时,缩了一下。
叶贞没有抬头,只是垂着眉不去看王辛的表情,也不叫任何人看清自己的神色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