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听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黛玉看看凤墨,二人推开门一起步入房间。
里面,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在收拾屋子,见二人进来,不觉一愣,打量了两人一眼,疑惑地问道:“请问两位找谁?”
黛玉笑吟吟地道:“李嬷嬷,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荣府的林黛玉,曾去栊翠庵和妙玉师傅品过茶的!”
听黛玉一讲,李嬷嬷仔细地看了看,不觉笑道:“是了,果然是林姑娘,看我老眼昏花的,竟然一见之下没认出来!”
一面上下打量黛玉,见其衣着华贵,气质依旧飘然,赞道:“姑娘的气色越来越好了,身子似乎也比先前结实多了。”一面命人去倒茶。
黛玉笑道:“听说妙师傅从栊翠庵走了便回到了牟尼院,正好我得便,趁着拈香的机会来看看她,方才听静慧师太说她没在庵里?”
李嬷嬷点点头:“是啊,她。”刚要说话,瞥了瞥凤墨等人:“这几位是?”
黛玉忙笑道:“这位是我的夫君!”李嬷嬷闻言喜道:“哦,姑娘出阁了吗,那该给姑娘道喜才是。不瞒姑娘,我们自回到这里,与府里便断绝了,每日里清灯古佛,不问诸事,消息竟是闭塞得很!”
黛玉笑道:“妙师傅那样的人,岂会喜欢过问这红尘俗世的事呢?这里倒是颇适合清修。”
李嬷嬷也笑了,复打量了凤墨几眼,忽地看到凤墨腰间坠着的玉佩,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安,随即神色一敛,可是很快恢复了正常。看向黛玉的表情中便有了丝犹豫,这一切均没有逃过凤墨的长眸。见状不由问道:“不知妙师傅现在何处?”
李嬷嬷看了他半晌不言语,凤墨知她担心,不觉清浅一笑,不经意地问道:“嬷嬷是茜香人吧?”
话出口,李嬷嬷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说罢神色变幻,随即叹口气,神色一凛,问道:“公子也是茜香人?你们到底还是找来了。”
她从凤墨的玉佩中得知了对方的身份。想到妙玉的安危,李嬷嬷看了看黛玉,黛玉说此人是她的夫君,难道黛玉嫁到了茜香,这太匪夷所思了。
看着她满腹狐疑的样子,凤墨微微一笑:“李嬷嬷,锦娘这个人,你该记得罢?”
李嬷嬷满脸的惊骇,嘴微微颤抖,神色惊慌地看着凤墨,低声道:“当然认识!”凤墨神色一敛道:“她没死!”什么?李嬷嬷再次受到震撼,目瞪口呆地看着凤墨:“你到底是什么人?”
虽已然明了对方是皇室中人,但具体的身份还不清楚。明阳在一旁肃然答道:“王爷是茜香的三皇子,被封为逍遥王,雪妃娘娘的儿子!”
雪妃娘娘?李嬷嬷神情缓和了下来,雪妃娘娘为人谦和,面前的这位气质卓然的男子是她的儿子,真的很像,那黛玉称他为夫君,便是他的王妃了。于是忙对着凤墨下拜:“奴婢见过王爷,王妃!”
凤墨忙搀扶起她,神色一凛:“李嬷嬷,长话短说,本王此次来,便是来寻皇姐的,当年旧事,凶手仍逍遥法外,安享富贵。我寻找了多年,终于知道了皇姐的下落,丽妃娘娘至今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李嬷嬷神色黯然道:“苦了娘娘,她怎么会知道公主还活着呢,估计一直当公主早夭折了呢。好在公主命大,当年奴婢们拼死才把她救了出来。这些年远离茜香,奴婢也曾想过告诉公主真相,但是一寻思,千里迢迢,即使知道了又如何,如果为恶者一直大权在握,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因此一直隐忍到现在。奴婢曾想,只求公主平安一生,莫在陷入皇家的争端中,也是最大的欣慰了!”
凤墨颔首道:“虑得有理,不知皇姐现在何处,前两天本王的手下还说在庵里呢!”李嬷嬷如释重负,恍然道:“原来那几个行踪可疑的人是王爷安排的,公主误会了,以为是忠顺王府的人在盯着她,故前天随着南宫世子去了南安王府了!”
南安王府?黛玉水微闪眸:“去那里做什么?”
据她所知,妙玉的性子清泠,比之自己更冷傲几分。被她欣赏看在眼里的没几个,平素又从未与人来往。李嬷嬷道:“南安王三周年,南安太妃请了公主去念经。”
黛玉满怀期待地问道:“那何时能回来,做周年一两日便可,不会耽搁得太久罢?”
李嬷嬷神色一暗,摇摇头:“自搬出大观园后,公主便被忠顺王府的人盯上了。不瞒王爷,公主的养父家道殷实,虽说如今均去世,但给公主留下了不少的珍奇古玩,而那忠顺王爷偏爱赏玩。这些年没少搜寻,也是该着凑巧,偏偏得知公主手里藏着这么一批。”说着转身黛玉:“林姑娘还记得当府里老太君领着初刘姥姥游玩大观园的事吗?”
黛玉笑道:“记得,当时那个刘姥姥给大家带不不少的乐子呢,当时我还取笑人家了呢,如今想来惭愧!我记得在栊翠庵妙姐姐吃过茶后,因嫌刘姥姥吃过,把那个成窖的杯子给了宝玉了,可有此事?”
李嬷嬷点头:“公主自小有洁癖,自然不会再要了,没想到刘姥姥将那杯子卖给了古董行的冷子兴,最后辗转到了忠顺王手里,顺藤摸瓜,得知是公主所藏,于是便想趁机以各种理由邀请公主进府,公主一直不肯。故他派人便在庵周围盯着。”
凤墨长眸一凛,看向明阳,声音冷冽:“这何时的事,你们怎么不向我禀报?”明阳忙道:“王爷,是属下失职,这是最近才发生的。当时我们已在途中,属下以为我们很快便会到京,况且我们的人也在此,所以。”
看着凤墨越来越阴鸷的表情,明阳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凤墨神情一绷,微一蹙眉,沉吟着:“南安王府!”
李嬷嬷忙道:“王爷,据奴婢所知,南安二世子对公主一直有意,此次请公主去府里,只怕暗里也是世子的主意,是担忧她有恙。只是公主丝毫不理会,但南安大世子夫人,与公主倒是有过一面之缘,看样子公主并不排斥她,此次是世子夫人出面请了公主,公主才没有薄了这个情面。”
凤墨点点头,黛玉在一旁想起什么似地道:“大世子的夫人,是不是北静王的姐姐?”李嬷嬷道:“正是!王妃何以知晓?”
黛玉看了看凤墨,笑道:“和三妹妹闲聊时听到的,她如今是南安府郡主,自然对那府里的情形知晓得多一些。”
说罢水眸盈盈望着凤墨:“去找北静王罢!这个忙他铁定得帮的。”凤墨眸中闪过一丝欣赏,微微颔首。
北静王府,碧水阁内,初夏的微风拂来,满池的荷叶如一道道绿壁,随风如绿色的波浪起伏,浓绿当中,亭亭玉立的菡萏恰如含羞的小家碧玉。阁四周的窗子已然卸下,四面透风,清风徐来,让人神清气爽。
水溶衣袂飘然,安闲地欣赏着园中景致。亭内小小的棋桌上,一副精致的围棋静静地摆放在那里。见凤墨翩然而来,水溶脸上笑如微风。
来到亭间,凤墨并不客气,径自坐了下来,水溶清笑道:“你我好久不切蹉了!”
凤墨细长的手指拈起一枚棋子,挑眉笑道:“师兄,今日来,可不是来下棋这么简单罢!”说着落下一子,眸子微眯,语气低柔中带着一丝凌厉,俊美邪魅的脸上带着一股斜睨万物的傲然。
水溶看着棋盘,做沉思状,半晌笑道:“那位蒙世子?”
凤墨轻笑:“探春逃婚,被他所救,故投奔了茜香。”水溶微微沉吟,凤墨复问道:“肖统领带给你的东西?”水溶眯了眯清眸,坐到对面:“还好,不算晚,如今只等圣裁了,作为一个臣子,我该做的已经尽力了!”
说着拈起一枚棋子,轻轻落下,凤墨一眯长眸:“那便好!为找这件东西,可是费了不少周折。”
水溶微微一笑,揶揄道:“你那位老岳父,为人儒雅机警,岂能那么轻易让人寻到。”
凤墨不言语,须臾,水溶想起什么似地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依肖锋的脚力,你们随后便启程,不至于在途中耽搁这么久啊?”
凤墨神色一凛,低首挡了他一路,半晌方道:“肖统领走的当天,便有人夜入林府。”语气虽轻描淡写,但听得水溶却是一惊,清眸一紧:“有谁出事了?”既然一行人赴京晚了这么久,那肯定是谁出事了。
凤墨长眸微阖,英眉微蹙:“玉儿受了伤,中了啼血谷的毒。”
哦,水溶更加吃惊:“啼血谷。”一面眯起清眸,脑中快速地一转,喃喃道:“看来对方还真是下本啊,连啼血谷也出动了。”
语气严峻关切:“那王妃的毒解得可彻底?”要知道啼血谷的毒一般人是解不了的,此件事竟然连累了黛玉,水溶一时大为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