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名媛云集,美女如云,可是简飞菲只一袭最简单的湖水绿旗袍,淡施脂粉,就已经艳压群芳,令全场的佳丽都黯然失色。
她天生就是为了吸引人目光而存在的。
几乎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屏住了呼吸,然后看着简飞菲挽着陈中河的手臂,浅笑盈盈,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
陈慕云一直觉得旗袍最能体现一个女人的身材和气质,简飞菲每走动一步,身上就似有水波在流动,那是江南三月最温润的春水。
可是,却已经不会在他心中荡起半点涟漪。
简飞菲的美,好似只应该存在于天上,而对于现在的陈慕云来说,昨晚在某家酒店门口,抖着肩膀低着头放声痛哭的那个人反倒更真实,更令人心动。
简飞菲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他的身上,陈慕云冲对方淡淡一笑,那一刻,他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终于彻彻底底地从那场无望的单恋中解放出来。
那一年,他虽然没有真正的爱上夏草,但夏草的出现,还是拉了身陷泥泞却无法自拔的他一把。而夏草那么坚决,义无反顾的一放手,终于也让他下定决心,彻底的从陈家走出来,去开拓只属于陈慕云这个人的疆土。
因为给自己定的目标太高,这五年的时间,他过得很不轻松,甚至紧张到他没有时间去思考感情上的事,也没有时间再去想简飞菲这个人。
可是在偶尔闲暇下来时,他会想到的,竟然是和夏草在一起的那三个多月的时光,还有那个尚在襁褓中,皱巴巴的,还称不上多么漂亮可爱的小婴儿。
他曾经想过去找一下她们,或者是偷偷的看上一眼,可是他不敢。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不想再重蹈他父亲的覆辙。
所以,在他未确认自己的心意之前,他不会冒冒然去打扰那一对母女的平静。
“对不起,大哥,我来迟了。”简飞菲笑着对简伯年道。
谁说上天是公平的他分明有时候也会对某个人更优待一点的。
简飞菲出身好,长相好,就连声音也是格外动听,她这样一开口,又令更多的人自惭形秽了。
“哪一年不是这样?”简伯年带着一点调侃笑道,“都是中河把你宠坏了。”
她是他最小的妹妹,两人相差了近二十岁,完全可以说是长兄如父,所以简伯年对简飞菲也是格外好,放在心尖上来宠着。
简飞菲莞尔一笑,这一笑里,竟然还有一点天真。
三十九岁的女人,已经是芳华尽失,可是对于简飞菲来说,却像是最成熟的浆果,正是最诱人的
时候。
陈中河揽了简飞菲的腰一把,轻笑道:“应该说是大哥你把他宠坏了。”
简伯年大笑起来,“飞菲,中河开始投诉我了噢。”
简飞菲斜了一眼陈中河,只是那么一眼,却是风情万种,似嗔怪,更似在撒娇。
旁边几人跟着陪着笑,陈中河这时开始向站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的陈奚河打招呼。
“大哥。”说着又看了眼他旁边的人,“慕白也来了。”
陈慕白立即彬彬有礼的叫着“三叔”,“三妈”。
简飞菲笑着应了声,然后冲着简乔琪的方向招了招手。
简乔琪一把拉起陈慕云的手,“慕云哥哥,我们过去吧。”
陈慕云实在不想见到那两个人,可是又不想和简乔琪拉拉扯扯的,眼见得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然后一连串的叫人。
“爸,大哥,三叔,三妈。”
陈奚河神情冷淡,倒是陈慕白立即笑着回了句“好久没见了,慕云,什么时候回家吃顿饭。”
他话说的客气,陈慕云听在耳中却觉得格外的刺耳。
这样一副主人口吻,倒好像他陈慕云真的成了一个外人。
这时简飞菲发现了两人还握在一起的手,立即笑了起来。
“慕云,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们乔琪,三妈还一直等着吃你们的喜酒呢。”
即使两家人对他们两人的事都是乐见其成,简伯年也早就在心里急得不行,可是作为女方,他们还是得有自己的矜持,所以简飞菲用了“三妈”这个称呼,以此表明自己是站在陈家人这一边来说这话的。
简乔琪脸上立即染上一点红晕,羞答答地看了陈慕云一眼。
毕竟在众人面前,他也不好太下简乔琪的面子,而且刚刚的简乔琪还稍稍博得了他的一点好感。
“乔琪还小,以后肯定会碰到比我更好的人,我怕她会后悔。”陈慕云微笑道。
简乔琪立即小心的说了句“我不会后悔的”,却在简伯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过后,吓得立即吐了下舌头。
“今天不说这事。”简伯年着拉住了陈奚河的手,“年轻人的事,还是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奚河,今天你得多陪我喝几杯。”
陈奚河看了眼陈慕云,冷淡的眼神里稍稍带着一点不满。
陈慕云微笑着和他对视着,然后冲陈中河点了点头。
“三叔,那边有个朋友,我过去打个招呼。”
他们父子已经势同水火,外人夹在中间,都只有为难的份。陈慕云肯避让,陈中河总算松了口气,立即点了点头。
陈慕云转过身去,走了好几步又回了下头。
不远处,陈中河正低着头和简飞菲说着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浅浅的,幸福的微笑。
陈慕云也不由的微笑起来。
即使已经放下这份感情,能看到简飞菲得到幸福,他仍然觉得很开心。
而另一个昨晚还在失声大哭的人呢?
他忽然很想再见一见那个人。
这种心情如此的感烈,以致于生日宴结束之后,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陈慕云还是将车开向了去夏草所在的那座城市的路上。
已经三十四岁的陈慕云在这个晚上,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年轻,心潮澎湃的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他觉得他应该是爱夏草的。
毕竟这是他这么多年来,除了简飞菲之外,唯一看得上眼的女人。
当年他遇到简飞菲时,他的人生可以说一片晦暗。
和母亲的完全无法沟通,和父亲的水火不容,和那个同父异母的大哥的貌合神离,让他的人生感觉不到一丝快乐。简飞菲的出现,就像是暗夜里的一盏明灯,而追求光明,又是人的本能。
他在遇到简飞菲之前,甚至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涉足爱情。
他父亲实在给他竖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盏灯并不是为他而亮,那点温暖也并不是要给他的。
她变成了他三叔的妻子,而他,甚至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这份感情。
直到他遇到了夏草。
夏草半夜从梦中醒来。
那是一个很不美好的梦,她梦到了文青。对方一脸血污的看着她,说我好难受。
夏草并不觉得害怕,那是文青,即使死了,也是她曾经的姐妹。
她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愿意坚强的活下去?
文青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真的太累了,枯草,我好累,我没有你那么坚强,你知道的,我一向外强中干。
夏草也跟着哭了起来,说文青你不要这样说,你有你的好,你为什么一定要在马家源这棵树上吊死?
文青笑得凄凉,说来不及了,枯草,你知道吗,来不及了。
夏草刚想问她什么来不及了,文青却不见了。
夏草一着急,人就醒了。
哪里有什么文青。她的身边,只有那个昨晚受了惊吓,今晚一定要和她睡一起的夏雪晨。
借着室外的路灯,夏草看到小姑娘睡得正香,一只手臂还紧紧地搂在她的脖子上。
夏草忽然觉得心中一酸。
她其实并不是一无所有,至少,她还有这个小家伙。
她的手机在这时忽然响了起来。寂静的深夜里,这起铃声响得格外惊心,可是还没等到夏草去接,电话又挂断了。
这种电话,通常都是不需要接的,夏草懒得浪费精力,转了个身,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只是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头却疼得厉害。这一天多实在哭得厉害,又没有睡好,她的眼睛到现在还肿着,头也晕沉沉的。
又这样折腾了很久,夏草终于忍不住坐了起来,同时拿过手机想看一眼时间。
她在这时看到了刚刚那个未接的电话号码。
是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可是她记得是谁的。
夏草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她没有想到陈慕云会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是打错了,还是有什么事?
可是她没有勇气打回去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