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青卒你竟然如此对我!枉我给你养了这么久的它!既然你不管,那我就替你管!”男子被青卒冷漠的样子激怒,手上劲力一扫,丑鸟的一只鸟头便被割下,石室内响起它的一声悲惨嘶声。
“丑鸟!”孟九九惊呼一声,没想到她来到这个世界,为她奋不顾身的,竟然是一只鸟!她对它那么坏,她何德何能?
青卒也听见了丑鸟痛苦的声音,扬起了翅膀便要飞过来。
她看见男子暴戾地皱起眉,剑尖对准了被割了一只头正躺在地上痛苦扭动着的丑鸟。
“不要!”
一道红色的身影飞来,剑毫无阻挡地便刺进了红衣女子的身体,一剑穿心。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胸口流出,孟九九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低头去看那柄穿心而过的剑,一半剑身都没入了她的身体,正泊泊地流出鲜红的鲜血,染在红衣上——越发夺目刺眼。
她这是,要死掉了吗?
她半人半鬼,原来生命也有终结吗?
她扯起嘴角,原本她还抱着侥幸以为她半人半鬼的身体可以抵过这一剑,可是现在,貌似她太自以为是了……
“唔唔唔!”丑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颗头落在一边,焦急地不停乱叫。
不知是在为它的头而叫还是为孟九九奋不顾身的替它挡了一剑而叫。
青卒没想到孟九九会以身为它的孩子挡了那一剑,它九只头朝天长声嘶鸣,九对翅膀扇起一阵强风,用力地对男子一扫,男子用手想到抵挡那阵强风却下盘不稳,被风掀飞狠狠地撞在了石墙上,又像软泥般从墙上滑了下来。
青卒蔑视地看了他一眼,愤怒地对他叫起来。
男子捂着被撞疼的地方从地上爬起,嘴角渗出一丝血丝,他啐了一口混着血的唾沫,刚一站定却看见眼前一阵火光,扭身一转,嘴里大声骂道,“青卒,你背叛我?”
“唔唔唔!”青卒的叫声比丑鸟的更为尖刻,它本来就没有主人,是他妄自以为是它的主人罢了!青卒一展翅膀,便向男子飞去,一鸟一人激烈地搏斗起来。
孟九九的意识开始流失,她想捂着伤口但是血却顺着她的指缝流出,染红了她的手。丑鸟感受到她伤得很重,依偎着她想要给予她一点温暖,剩下的八只脑袋都满含热泪,份外心疼地看她。
“别伤心了丑鸟,我早就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又怕什么!”九九的脸上扯起一抹苦笑,这一世,她半人半鬼,却还是逃不脱“死”的命运。或许,让她再活一次本就是个错误。
“有你为我哭,也不错……”
丑鸟忧伤地看着九九支撑不住倒在地上,鸟爪推了推已经唇色发白的九九,九九的眼前一片虚空空白,死亡,马上就要来临了。
九九认命般颓然地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丑鸟伤心的叫声,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停滞,就像她马上就要停止的生命一样。这一世,她为了救一只鸟而死,也算死得有点意义了吧,总比上一世死得那么窝囊要好,但是她的妈妈……只怕永远都见不到了……
耳边丑鸟的叫声开始渐渐变小,也听不到青卒和男子的打斗声,她的意识好像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地抽离出这具本来就不属于她的身体。
神思仿佛游离天际,灵魂轻若烟云,轻松地便从石室中飞出。
从天际俯瞰,便见身下一座八角铜楼,楼周铁链环绕,九层都被重重锁住,密不透风。再往左看一些,越过迷雾,便见一座小亭,亭下三人推搡,争执之后,蓝衣身影便越过粉红色衣裙的女子,朝长廊飞奔而来,好像有什么急切的事,她漂浮在天际,仿佛都能看到他脸上焦急皱眉的表情。
这里看到的一切,她都觉得分外陌生,她不记得她从何而来,又要去哪……一阵清风吹来,她再看了一眼蓝衣男子,只见他不顾红衣女子的奋力劝阻,一把推开她,只身跑进长廊,红花、橙花、黄花……整条长廊里姹紫嫣红,繁花似锦。
青烟漫起,长廊深处瞬间便没了男子的身影,花朵重又摇曳在枝蔓上,灼灼生华。
她蓦然便觉得心头有一点失落,但又不知为了什么。鲜艳如血的红色长袖一展一抛,面前的景象便已然变换。
这里,没有庄严肃穆的九层古塔,没有美丽却透着古怪的回廊,放眼望去,只有漫山遍野的红梅盛开,松软晶莹的雪花落在其上,一片银装素裹中点点鲜艳的红,份外妖冶。
“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自梅岭中传出,紧随其后的是一声焦急的声音——
“帝姬,跑慢点,小奴跟不上了……”
女子不理,依旧笑声连连跑得开心,一只蝴蝶纸鸢从梅岭中飞起,颜色艳丽地飞在红梅之上,此刻,不似毫无生机的纸鸢,却像极了春日里流连花丛的蝴蝶。
“小奴,是谁说冬日没有蝴蝶流连红梅之上的,现在不就有了吗!”女子似嗔非嗔,红裙飞扬,梨涡浅笑,一脸无邪。
小奴跑得气喘吁吁,终于追上顽劣的帝姬,上气不接下气地回话,“是……顾先生说的……”
“那个老夫子!昨日刚刚打了本帝姬几个板子,今日本帝姬便不去上他那什么鬼课了!让他孤对一张冷板凳,瞧瞧本帝姬的脸色!”
“帝姬,咱还是早些回去吧,万一顾先生报给王上,苦的还不是咱吗?”小奴哭丧着脸,不禁摸了摸上个月才被打开花的屁股,至今仍心有余悸。
“小奴,就你胆儿小!那顾老儒夫就是小人,每回都喜欢在父王面前告我的状,害我被父王教训!你这一提,我今儿偏就不愿意回去了!”帝姬撅起了嘴,拉着纸鸢的长线继续跑着,她可最恨那些背后告状的小人了!
“帝姬可是在说顾某人?”一道略带沧桑的声音传来,帝姬的背一紧,脚步滞缓在了原地,“时候不早了,帝姬该回去温书了。”话音未落,便见一个小小的石块飞过白色的长线,长线崩断,她手里的纸鸢便突地从天际坠下,宛若秋日的落叶,徐徐地飘在了她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