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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我接个电话。”徐进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刚刚的一脸轻松瞬间消失,摊摊手做了个悲伤的表情,然后无可奈何的按下了接听键,声音也冷了许多:“什么事,说。”

宛炎低着头在喝粥,恍若未闻。

“这样啊,但是我的假期还有两天呢。”

“好吧,我明天就回去。嗯,等我回去再决定,就这样,再见。”

徐进挂了电话,又捻了点宛炎碟子里的肉松放进嘴里,边吃边说:“我要回去了,助理打电话来说,公司临时接了个大单子,我必须赶回去。”

宛炎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你回去吗?”徐进问道。

宛炎这才放下小勺子,将碗碟推到一边,淡淡道:“我暂时不回去。”

徐进似乎也没太意外,耸耸肩:“随便你,你决定的事一向没人能改变的了。”

宛炎用纸巾擦了擦嘴,起身离开了座位。径直走到落地窗前,腾地一下拉开了厚重的米色窗帘,阳光瞬间跃了进来,满室橙黄,灿烂的有些刺眼。

“你打算一直住在宾馆里?”虽然宛炎早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是徐进对于把他一个人放在这里这件事还是有些不安。毕竟他这人写起剧本来太过投入,往往会忘记吃饭,熬个一天一夜也不是没有过,所以才搞出了如此严重的胃病。对于他,徐进真是有一千一万个放不下。

宛炎的身影沐浴在金色阳光里,清俊挺拔。他没有回头,只是说:“不,找个房子住。”好像对于此事他早有打算。

徐进心下了然,看来他是打算在此长期住下去了。也罢也罢,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他身边照顾他,还是尽早宽宽心吧。

“你有你的决定,我无权干涉。只是,宛炎,善待自己,这世上永远没有人比自己更重要。你那么聪明,我相信你懂的。”徐进说完了唯一的顾忌就回自己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宛炎伫立在落地窗前良久,透过窗户向外看去,视野开阔。徐进的话似乎还萦绕耳边。

“宛炎,善待自己。”

“这世上没有人比自己更重要。”

善待自己,是啊,自己已然一无所有,孑然一生的孤家寡人。人生匆匆,有如草木一秋,或许自己应该试着给自己的心灵松松绑了。

他缚手立在窗前,静静注视着这个喧嚣热闹的城市。

不知何时,空中有柳絮似的白色絮状物往下飘落。起先很是稀疏,然后越来越密集。

是雪,一边开着太阳一边下着雪。

就像是冰与火共存,巨大的矛盾竟衍生出一种不同寻常的凄美。仿佛一对至死不渝的爱人在跳着离别前的最后一支舞,舞尽之后,迎接他们的便是死亡。可他们却毫无惧色,只是痴痴地,入情的,不停舞蹈着。

长期生活在南方的宛炎从未见这番奇异的景象,他一时看的有些入迷。

许久,方才怔怔的吐出一句:“要是你也在就好了。”然后无声的闭上了眼,积郁在胸中的悲痛似乎都在一瞬间涌上了眼眶,原本冰凉干燥的眼睛突然一热,有丝丝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有多久没有流过泪了?宛炎愕然,自己问自己。

答案是,久到已经记不清了。

徐进订的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票。

晚上他约谢靖尧见面,告诉他自己明天就要回去了。谢靖尧挽留不住,承诺明天一定要去机场送他。

“林西子会来吗?”徐进不知怎的问出这么一句。

谢靖尧挑眉,邪邪的笑着:“一定帮你转达,不来我把她绑过来。”

徐进笑笑,他们兄弟之间没有秘密,更无须言谢。

第二天下午,雾江机场内。

“谢靖尧那个兔崽子怎么还不来!”徐进坐立不安,不停的朝入口张望。

宛炎一脸淡然,抱臂歪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徐进推推他,怒斥道:“喂,有没有点同情心啊?好朋友就要回去受苦受难了,你居然还睡觉?你昨晚又熬夜写剧本?”

宛炎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斜了徐进一眼,又继续闭上,吐出一个字:“嗯。”

徐进一脸的不满,坐在他旁边的休息椅上:“熬夜伤身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诶我说,你就不能等会儿再睡啊,我都要走了!”

宛炎毫无反应。过了半晌吐出一句:“不能。”

徐进气的鼻子都要歪了,低吼道:“你个死没良心的!”

宛炎依旧面无表情,睡颜平静。

“这是公共场合。”末了还不忘善意的提醒了句。

徐进感觉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整个人都不好了。咬着牙说:“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宛炎依旧睡得心安理得。

“哥!”谢靖尧的突然出现,给了徐进一个大惊喜,本以为他小子不会出现了呢。

两人同时迈着大步向对方靠近,勾肩搭背的哈哈个没完。看的后面的顾潇潇和林西子一阵恶寒。

“他们至于吗?生离死别?就要阴阳相隔了?”林西子一脸不解。

“呵——呵——”顾潇潇拖长了声音表示无语。

“你们俩快过来啊,赶快抓紧时间告别啊!”谢靖尧在不远处冲着他们招手,笑的一脸孩子气。

顾潇潇和林西子面面相觑,然后闲庭信步的走向那边激动不已的两人。

“人给你带到了。”谢靖尧冲着徐进挑了挑下巴,那双桃花眼的余光斜向林西子。

徐进会意,冲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谢靖尧决定送佛送到西,开始为他表哥清场,闲杂人等全部驱逐。

“潇潇,我们去吃东西吧?好饿哦。”谢靖尧拉着顾潇潇的手,讨好的眨巴眼睛。

顾潇潇也是个明眼人,一下就看明白了他们兄弟两个在搞些什么,笑着说:“喏,那边还有一个睡着的电灯泡,把他一起带走吧?”

谢靖尧顺着顾潇潇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宛炎靠在休息椅上旁若无人的睡着。

谢靖尧暗暗咬牙,本以为可以和潇潇单独相处,百密一疏啊,想不到还有这个碍事儿的。

谢靖尧无奈,垂着头,默默走到宛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深呼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把音量开到了最大,吼道:“Wakeup!”

这一声可真是用了吃奶的劲儿了。

徐进和林西子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等着宛炎发飙,好好整治整治谢二。顾潇潇也被谢靖尧逗笑了,他果然还是个孩子,丝毫藏不住心事呢。可是啊,姐姐已经长大了,如果我再年轻个几岁,说不定会乐意陪着你疯呢。

在万众期待下,宛炎缓缓睁开眼,轻轻吐出一句:”Shutup……”然后优雅的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走向顾潇潇。

“走吧。”走过顾潇潇身边时他轻声说了句。顾潇潇像是着了魔般,身体不听使唤的就跟在他后面走了。气的谢靖尧在后面直跺脚,脸涨得像个大番茄,连耳朵根子都是通红的。

宛炎走路很快,或许是因为腿长的缘故。顾潇潇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节奏,却硬撑着不肯说一句“你慢点”。

宛炎回头看了一眼,顾潇潇仍在努力追赶。他又掉过头,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却丝毫没有要放慢脚步的意思。

挺倔,有趣。

他心里的想法很简单,想看看这个外表娇弱的女孩子矫情不矫情,现在看来,倒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风。

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享受跟顾潇潇开玩笑的过程,看到她急的鼻头上都沁出了汗珠,心里就更加舒坦了。

连走带跑的到了机场餐厅后,顾潇潇几乎是瘫坐在了椅子上。

天哪,自己是脑子有毛病吗?!他一个一米八几的大长腿,自己个子小腿短就算了,碰巧今天一时脑抽还穿了高跟鞋,自己居然如此不自量力的妄图跟他赛跑?

她在心里将自己骂了个够,脚后跟疼的要命。她也顾不得什么了,脱下高跟鞋检查自己的脚。发现脚后面跟鞋摩擦的部分被蹭破了皮,又红又肿,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涂了辣椒油。

她抬头,宛炎已经点了一红茶,悠闲的喝了起来。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愤愤的道:“你慢点会死啊!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

她头一次用这种语气对宛炎说话,或许是气急了,才会如此口不择言。

宛炎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放下玻璃杯,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是你自己追我的,跟我有关系吗?”

顾潇潇瞬间炸毛,她活了十九年,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会呛人的男人!连女人也没有!这货简直是……简直……简直,那啥,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丧心病狂,对,丧心病狂啊!

“终于找到你们了,跑的真快。”谢靖尧的及时出现挽救了一场可能发生的口角。

“潇潇,你怎么了?生气了?”谢靖尧在她身边坐下,用手指戳了戳顾潇潇圆鼓鼓的脸颊。

顾潇潇一把打掉了他的手,“别碰我。”

谢靖尧吃痛,捂着手把视线转向了没事儿人似的炎。

刚对上宛炎那双散发着寒气的眸子,谢公子就飞快的低下了头。平日里呼风唤雨,在旁人面前不可一世的谢二公子啊,此时气场全无,活像只惧怕主人的哈士奇。

他拽拽顾潇潇的衣角,小声道:“喂,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因为冰山脸才生气的,如果是别人的话我一定帮你揍他,可是……他……我打不过的……可能……”

顾潇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就再也停不下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谢二公子居然在宛炎面前认怂了,哈哈哈哈哈,想想都好笑。早知道的话,真应该把刚刚那段录下来,作为以后制伏谢靖尧这个小怪兽的大把柄。

一旁的谢靖尧面子完全挂不住了,背过身去,在墙上画圈圈:宛炎,死冰山脸,凶巴巴的,诅咒你喝水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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