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大院里家家户户的人们也开始更加忙碌起来,走亲访友,置办年货,好不快活。
叶家上下自然早已一片红红火火,远在各地忙碌的儿孙们陆陆续续地归国返家,自然是好一番凌乱的忙乎。随着距离春节的日子越来越近,叶家老宅也是颇有些爆满的趋势。
人多自然力量大。
除尘清扫,年货采买,装饰旧居……大家伙颇为默契地结成了以叶老太为总司令,叶家儿媳为指挥官,孙女们任参谋,孙子们任采办队员的一列号称“欢欢喜喜迎新年”的队伍。
一桩桩一件件,都有条不紊的进行。
只是这列队伍似乎并不包括叶莞——叶家的小丸子最近心情不大好。
具体表现总结下来有一下几大项:一,做事容易走神;二,走路容易摔跤;三,喝水容易被呛;四,早晨竟然早起了!
这对于一个从小就被人们称为“睡神小丸子”的人来说,是不是太反常了?答案必须是肯定的!
所以上至爷爷叶老,下至警卫员,在对叶文智进行了从里到外,由浅入深的摸根盘查无果后,全部选择三缄其口……
原因无他,自从那天相亲回来,叶莞就有些失魂落魄,虽然众所周知,这孩子天然呆,小迷糊一只,只是这次的情况似乎尤为严重。
而当奶奶亲自去询问那天相亲经过时,她明显支支吾吾,含糊其辞,不在状态,逃避话题的举动。更是引人深思了。
加上叶文智对此事的沉默,更是让大家好似豁然开朗了一般——齐齐的认为这是一场由相亲失败引起的情绪低落。
小姑娘嘛,首战失利,脸皮薄,所以失落是难免的。
而自顾自可恼纠结的叶莞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华丽丽的被误解了。
叶文智端着一碗酒酿丸子,另一只手轻轻推开叶莞的房门,果不其然地发现妹妹又站在窗前发呆。
心中无奈的感叹,一边是自己亲手拉扯大的亲妹妹,一边是自小相识相交的兄弟。他这个中间人,实在是难做啊。
自我安慰了片刻,抬起一只手狠狠地揉了一把脸,才故作轻松地扬声道:“小丸子,想什么呢又?快过来,奶奶亲自做的酒酿丸子,过来趁热吃啊。”
叶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的一怔,转过身来。大约是对着天空望了太久的原因,猛地看向屋里时眼睛很是不适应的微微眯了眯。
等到慢慢地看清楚眼前的哥哥,却是无奈又好笑,“哥,你怎么,又来了……”
叶文智闻言,稍稍有些窘迫。
天知道他也不想这么明显的,可是楼下里那帮故作忙碌的人,看似毫不在意地各忙各的,却转身一个两个的都来支使他,偏偏他还反抗不了,只得被迫着跑腿,刺探“情报”。
一会儿让他给小丸子送牛奶,一会儿又被塞了一盘水果,最后在他快要无法忍受伺机逃跑的时候,奶奶却出手把他拦下了。
他也觉得很假,可是有什么办法?
在叶家,全家人尊爷爷号令,爷爷听从奶奶指挥,奶奶……受小丸子影响,现在最高指挥官受到影响,让他跑腿,他敢不从吗?
认命地叹口气,一手直接拉过妹妹的双手,迅速塞进一碗酒酿丸子,转身坐在床边,忍不住咕哝,“我有什么办法,奶奶出马,谁敢争锋?我就从了……哎,你跟哥说实话,你,你这是在躲着言磊吗?”
叶莞一时愣住,然后微微苦笑,见哥哥一直紧紧盯着自己不放,才不情不愿地不回问,“很明显吗?你都知道了呀?”
叶文智毫不客气地翻了翻白眼,用一种近似于看白痴一样的不屑眼光凝视着她,反问道,“你觉得呢?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石头对你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我现在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试试?”
叶莞浅浅地撇了撇嘴角,端起手中的汤碗,深深嗅了嗅酒酿丸子的香气,也不顾烫嘴,便心急地咬起一个,浓香醉人的汁液瞬间流进嘴里,滑过舌尖,细细的享受了一番,才模糊不清的开口,“还是奶奶的手艺好,外面吃不到这么正宗的。嗯……不想啊,不合适。”
叶文智一看妹妹这逃避的神情就忍不住的火大,拉扯她这么大,还能不了解她心里那点小九九的鬼主意吗?
平时装傻充愣也就算了,只是今天,偏偏不想放任她再耍赖胡说。
冷哼一声,只得继续追问,“小丸子,我现在很认真,你也认真一点,回答我,石头,他不好吗?”
叶莞端着汤碗的手一顿,抬起头,看到哥哥那翻滚着浓浓担忧的眼底,心中微微有些涩然,微叹口气,声音微微黯哑,“他很好,只是,我不好。哥哥他有他的天地,有他的报复,有他的家国使命,我太渺小了,若是固执得站在他身边,大约是会透不过气,会自卑死的……”
“什么屁话,我妹妹谁敢谁不好?!小丸子,你知道……”
“哥,你不用劝了,我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
叶文智话音未落便被叶莞客气地直接打断。
硬生生憋了一口气在胸口,压了压火气,还是不爽的很,一把揪住小丸子神色淡淡的脸蛋,毫不客气揉捏起来,却还是感觉不解气,口中振振有词道,“行啊,长脾气了,小丸子!还跟我矫情是吗?你说清楚什么,你说。丫哪点不入你的眼,你说。说出来哥替你做主!”
叶莞一边闪躲着那双魔爪,还要顾及手里的汤碗,一不小心,汤汁便撒了出来,滴在了叶文智赤裸的脚背上。
只听“嗷”的一声,叶文智利落的后跳一步,转眼抱起被烫红的一只脚,嘴里大喊道:“叶小莞,你果然学坏了!”
叶莞站起身,原本想帮忙查看一下哥哥的脚,无奈听到这句好笑又好气的控诉,默默地囧了。
怔怔地看着哥哥此时滑稽大叫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谁能想到一向风度翩翩的叶家七少,耍起赖皮竟是这样无赖的。
心里微微不屑的想,切,不就是怕自己报仇嘛,装的真矫情!
“你们安静!这……”叶暖推开房门大吼一声,顿时把房间里的正嬉笑的二人吼得一傻。
也无怪于暖姑娘火大。
从法国回来后,叶暖靠着过硬的水平和那张金光灿烂的法国某知名大学媒体传播专业的毕业证书,潇潇洒洒地进入了B市的电视台做起了记者。
只是昨晚恰巧赶了一个夜间的紧急采访,天色大亮才刚回来休息,正在房间美美补觉,却迷迷糊糊地听到隔壁叶莞的房间里是又叫又笑。
瞬间便扰了她的美梦,自然心里蹭蹭冒火,几个箭步便冲了过来,可眨眼又被眼前这一幕惊的一愣。
房间里,小丸子哈哈地嘲讽着她亲哥叶老七,叶老七却抱着一个发红的脚丫子,一蹦一跳控诉妹妹。俩人一人盘踞着一个床角,真是混乱无敌。
她愣怔过后,潇洒的甩给二人两个大大的“叶暖”号卫生球,嘴角一抹弧度,鄙视又嫌弃,“两个二货!叶老七,你给我出去。烦死人了!”
赶走了烦人的叶文智,叶暖斜睨了一眼正满脸讨好,闪着两只星星眼的小丸子,冷哼一声,“闭嘴,上床,睡觉!”
话落,一把扯开被子,踢了拖鞋,飞速地卷进被子中去。
叶莞呆呆地看着动作利落,瞬间便窝进被子中准备睡觉的姐姐,默默地又囧了。
“姐,你睡觉我去哪里啊?”不敢挑衅怒意汹涌的姐姐,只好自己委委屈屈地小声嘟哝。
闻声叶暖连眼皮儿都懒得掀开,只鼻音浓重地哼了哼,“滚丫的,装可怜一边呆着去,信你我就是二傻子……要么上床,要么出去!”
叶莞偷偷地瘪瘪嘴角,心里衡量一番,然后乖乖地爬上床,掀开被角,扭啊扭啊地半趴在姐姐身侧。
叶暖稍稍侧了一下身子,赞赏地斜睨了一眼身边乖巧的叶莞,调笑一声,“怎么,怕了?不就是一个言磊嘛,瞧你那点出息,至于的吗?”
叶莞顶起早起乱糟糟的脑袋,又再接再厉地往叶暖的颈窝里拱了拱,也不说话,良久后才传来好似撒娇又委屈的声音,“姐……姐姐……姐姐姐姐……”
叶暖嫌恶似的推开脸前这个毛发乱飞的脑袋,心里颇为不语。
这厮还是淡然清幽的叶家莞姑娘?是当年的混世小魔头叶家九少?瞎了吧!
她翻翻眼皮儿,继而无奈地叹息一声,“你很喜欢他对不对?骗了谁也骗不过你自己的心,何况,你连其他人都骗不过……你就是个二货,该死的叶文智,把脑残全教给你了!”
话锋一转,叶莞只感觉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朦胧隐约的惆怅,顿时被这囧囧有神话语轻飘飘地拍飞了……
摆脱了心里那丝浅浅地惆怅,心思也变得活络起来,突然想起那天的相亲对象周卓,忍不住心底盘旋着的疑问,“姐,姑姑说你认识周卓,你们很熟吗?我怎么觉得他很奇怪呢?有时候看着我笑得很假,笑得真的时候,又好像在透过我看什么人。”
话音未落,叶暖不禁愣住,那个人吗?
哼,他可不就是个虚伪、做作、阴谋、奸诈、无耻的妖孽狗屎王八蛋嘛!
嘴角勾起一抹鲜见的嘲讽,也不多说,闭上双眼径自睡去。
叶莞虽然半趴着,但是清晰地感觉到姐姐身上散发出的冷意,乖觉地选择了闭口。
偷偷歪着头看了看眼窗外耀眼的阳光,又向叶暖身边动了动,也闭目小憩去了。
好似过了好久,叶莞即将睡去之时,朦胧中隐约听到一声叹息,“小丸子,你当勇敢的,千万不要错过可以让自己幸福的机会,错过实在是一种不能言说的疼痛……”
灿烂的阳光毫无遮挡地透过玻璃窗照进房间,床上相拥的一对姐妹正睡的香甜。
睡颜宁静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