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街道两旁的酒楼里灯火通明,正因为这样才照亮了她们回府的路。
琉璃与秦芳徒步走回了沈府,琉璃在路上走着一刻都没有停止落泪,若是细数这条街她们的每一个脚印,必能找寻到无数滴落下的泪水溅成的水花状。
可又或许方才风吹过,那些泪水便随风消失了。
琉璃与秦芳回到沈府的时候着实给老管家吓了好几跳。起先是老管家正要准备关门儿的时候,秦芳却突然跳出来大喊“不要关门”,这是给老管家吓得第一跳。
其次是琉璃也走上前来,黑灯瞎火的老管家以为是什么人要来打劫的,这是吓得第二跳。
最后是在刘管家慌乱之中,琉璃抓着刘管家说“老管家,我是琉璃啊”,这叫老管家吓得第三跳。
老管家领着一边领着琉璃往府里去一边疑惑道:“大小姐怎么这么晚了来府里?大小姐不是应该在葛家吗?”
琉璃强忍着泪水不叫它落下来,她不想让府里的人呢知道这件事情,也叮嘱了老管家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给爹和娘。只是老管家答应了,可娘却是在拐角处与琉璃撞上了。
“琉璃?你怎么会在这儿!”沈母问。
琉璃被沈母牵去了自己的房里,方才外头黑灯瞎火的,瞧不清琉璃的样子,这会儿在房里头有灯火映着,倒是看清了琉璃的五官了,“孩子,你这双眼睛究竟是怎么了?”
琉璃低着头不说话,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将那些事儿告诉娘,可是秦芳却不知琉璃心中所想,一个不留神儿便将琉璃在葛家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告诉了沈母,包括方才那场荒唐的闹剧在内。
沈母一听这件事情,拍桌而起,“当真有这样的事情!亲家母当日上府提亲,我原以为他们葛家的诚意足够大,并且是庄门当户对的婚事,且亲家母也同我当面承认,若是琉璃嫁进了葛家,必定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她,可今日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琉璃终是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哭了出来,秦芳在一旁安慰着琉璃,她知道,夫人定会为大小姐讨回一个公道。
沈母又说:“琉璃,你回府这样的大事儿葛家人知不知道?”
琉璃回答:“知道,离开的时候有同母亲说过几句话。”
沈母叹了一口气,正色道:“既然亲家母知道这件事情,那他们就应该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琉璃,这几日你就安心地住在自家府里吧,葛家必定会派人前来接你的。”
琉璃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便朝娘投去一个笑容使娘放心一下。沈母说天色不早了,便叫秦芳赶紧扶着琉璃回房去洗洗睡下。
秦芳伺候琉璃洗漱完毕后便伺候琉璃躺下了,随后熄灭了房内的灯退出房去,琉璃装这样子闭上了眼睛,待到秦芳离开之后便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
长夜漫漫,琉璃的脑海中满是葛琼歌与凉安躺在那张床上的样子,琉璃的心里非常不舒服。他为什么可以那么无条件地对凉安那么好,为她与父亲母亲争吵,为他挨家法,又为她精心挑选簪子……
为什么偏偏对自己是这般的残忍呢……
出嫁那日,她就坐在这里,看着秦芳为自己化上新娘子的妆面,又见她给自己盘上新娘子的发型……那日的自己真真是光鲜亮丽的,脸上浮现的也尽是幸福的样子。
只是她猜到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局。
琉璃想起方才娘亲同自己说的那句“葛家必定会派人前来接你的”,葛家的谁回来接自己回去呢?夫人?老爷?琼柔?琛凡?还是……他。
若他真的来了,若他真的道歉了求自己回去,自己当真会同他一起回去吗?这些日子的自尊心早就被他葛琼歌伤害的只剩下一点点了,若是再回到葛家,保不准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当真是要将最后一点儿自尊心都给抛出去吗?这与喂狗有什么差别……
琉璃不愿再继续想下去,她垂眸,借着窗外照进来微弱的月光看着妆台上摆放整齐的首饰,这些都是自己还未出阁时所佩戴的发饰。她伸手抚上那些发饰,眼中又含满了泪水。
锦瑟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顶,她睡不着,因为她方才一个不小心瞧见了姐姐回来了,姐姐的眼睛都哭肿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前些日子韶华还闯去了葛家去找她,今日她怎又哭着跑回来了,难道当真如韶华所说,姐姐在葛家受了委屈吗……
五更天的时候,窗外的鸟鸣声传入房中,琉璃如往常一样醒过来,她起床照了照镜子,发现眼睛还是肿着,便打开房门唤了秦芳,叫她给自己拧来一把热毛巾。秦芳照着琉璃说的话去做了,回来的时候问道:“大小姐,咱们这是在自己府上,怎么还是这么早起了?”
琉璃用热毛巾敷在了眼睛上,温热的暖流瞬间蔓延至全身,她拿下毛巾对秦芳淡淡地说道:“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她清早醒过来的时候都以为自己躺着的是书房的榻上。
琉璃在梳妆的时候瞧见锦瑟正躲在房门外看着自己,那一双大眼睛扑闪着,使得琉璃想到前不久归宁那次,锦瑟还生着自己的气。于是琉璃便站了起来走到门前温柔地看着锦瑟,轻轻地唤了一声“锦瑟”。
锦瑟看到琉璃走到跟前来的时候心中有些胆怯,她甚至是有些不敢抬头去看琉璃。她觉得自己错怪了姐姐,姐姐在葛家受了那么多委屈,可自己却在府中吃着那不存在的醋。
既然锦瑟回来见自己,又不与自己争吵,想必她已经没有同自己生气了。可琉璃还是握住了锦瑟的手问道:“锦瑟,还在生姐姐的气吗?”
锦瑟扑闪着大眼睛看着琉璃,摇头不说话。琉璃瞧见她摇头了,心中便高兴,牵着她的手进了屋。
秦芳继续为琉璃梳头,琉璃看着秦芳给自己梳了一个从前的小姐头,便在她要插上发簪的时候问她:“秦芳,为何要为我梳这个头?”
锦瑟睁着圆溜溜地眼睛也同琉璃一样看着秦芳,只见秦芳微笑着回答:“大小姐现在是在自个儿府里,你与那葛琼歌之间也并未圆房,小姐还是清白身,回府了梳个小姐头,那是再寻常不过了的。”
锦瑟听了这话嘟了嘟嘴,好似没听懂,可后来细细回味,什么叫并未圆房?
琉璃听了这话不高兴了,她伸手取下了插在头发上的簪子,说:“即便是这样,我也是人妻。我不想叫爹娘起疑心,还是梳成夫人头吧。”
锦瑟盯着琉璃看了良久,这才开口问她:“姐姐,什么叫并未圆房?”
琉璃用犹豫深邃的眼神看着锦瑟,又冲她淡然一笑,言:“姐姐与你姐夫只有夫妻之名,并未有夫妻之实。锦瑟,答应姐姐,这件事情不要告诉爹和娘,好吗?”
虽然琉璃的语气是这样的淡,虽然锦瑟尚小,却还是能够看出琉璃的眼底那一道不能触碰的裂痕,以及她自认为看的开却仍是纠结着的心。
锦瑟轻轻地握住琉璃的手,说:“姐姐,你在葛家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差人回家告诉一声呢,那样子,爹娘一定会前去为你讨回公道的。”
“锦瑟,这样的事情等你大一些了自然就明白了。只是姐姐并不希望日后你的婚姻同姐姐一样。锦瑟,你一定要找一个你爱的人并且爱着你的人成亲,知道吗?”
锦瑟虽然点着头,可她一想到韶华的心中装着一个琉璃,她便有些烦闷了。
葛家。
窗外的天都已经通亮了,琼歌却还是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安心地睡着,好似今日没有什么事儿一样。琛凡进房时瞧见琼歌这幅模样,心里怕少爷又被夫人责罚,便匆忙上前去推了推琼歌,在他耳旁轻唤着“少爷”。
琼歌非但没有睁开眼来,还翻了个身继续睡着。琛凡心想若是一会儿夫人来了必定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就连自己也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他捋起了袖子拍了拍手,好像要大干一场的样子,上前抓起被褥的一角就给撤了起来,并在此刻大喊一声:“大少爷!起床了!”
这效果可真见效,被褥全被琛凡抱在怀中,而琼歌则是抱腿坐在床上,一脸惊愣的表情。他看着琛凡不可思议地说:“琛凡,你小子现在胆子这么大了!啊?”
琛凡见状,匆忙咧起了嘴笑说:“少爷,你也理解一下我吧,这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你还睡着,怕是一会儿夫人来了就该责罚你了!”话至此,琛凡又小声嘀咕了两声:“责罚你倒无所谓,责罚我我就得喊冤了……”
显然这话琼歌并没有听见,他下了床由着琛凡伺候着穿上了衣衫又梳洗了一番,神清气爽地出门儿了。
夫人早就备好了马车在家门外等候了,琼歌一出去便上了那辆马车往城南的沈府去了。只是马车行驶到半路时,琼歌却突然喊了停,琛凡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掀开车帘子欲问他怎么了,可琼歌却在这时候跳下了马车。
“你们都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去就回。”他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