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阳信挑了挑眉,眼前的男孩子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眉宇间也满是正气,俊俏的模样还是能入得了她的眼的。
“我是被侯爷救入侯府的,这武场,也时侯爷让给我的……还给我吃穿……侯爷,是个好人。”卫青认真地点了点头,增加自己的说服力。
阳信眉头一拧,微微抬了头:“救你的是本宫!”
卫青哂然一笑,不再作声了……
满是怒火地瞪了一眼不把她的话当回事的卫青,阳信咬了咬牙,这个臭小子居然恩将仇报……可,下一刻,一想到曹寿的那张脸,阳信蓦地垮了肩,泄了气……
卫青惊奇地看着前一刻还斗志昂扬的阳信,下一刻居然如斗败了公鸡一般垂了头,心中有些拧,抿了抿唇,想要安慰一下,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我知道曹寿喜欢我……”阳信嘟了嘟唇,小脸上飞上了红晕,眼眸也羞涩地流转起来。
“恩!后也是喜欢公主的。”卫青也认真地点头,却惹来阳信的又一记冷眼,顿时不敢再开口了……纸带上了耳朵,锁上了嘴巴。
“可我不喜欢他啊……况且……我有喜欢的人了……”阳信抿唇一笑,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几分,心中的小鹿,更是调皮地跳得更快了……
卫青心中忽的有些不舒服起来,看着阳信羞涩低笑的模样,美极了……耀得他的眼眸都有些晕眩……那红嘟嘟的小嘴……好,好像樱桃……
“我喜欢的人,有大将之风,国之栋梁!沙场上建功立业,更是撑得起半壁江山!”阳信兀自幻想着,她虽没有见过周亚夫驰骋沙场的样子,但光凭想象,也让她热血沸腾起来了……
“沙场有什么好的?死的都是人……”卫青黯淡了深色,这两年来的漂泊流浪让他看透了事态的炎凉,背部匈奴割据,北蛮人嗜杀成性,时不时地就会南下骚扰大汉边境,曾经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过他的那对老夫妇,就是被北蛮子杀了的!他见过战场……那种萧杀的气氛,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有一个活人,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满地的冤魂……
“你懂什么。”阳信戳了他一下,不悦地道,“沙场才能塑就英雄!难道你不想当英雄吗。”
“我只想过平凡的生活……”卫青皱了眉,英雄这个词离他太远了……自从娘死后,他就只想有一个自己的家,娘还能活过来……那种温暖……好久都没有在感觉到了,似乎不是两年……而是两世……
“没出息!”阳信撇了撇唇,看了卫青的甘于平淡,心中更加认定了曹寿的懦弱和不可塑,那样的人,她根本不会喜欢的!更不会嫁……可是……若是姑姑插手……
阳信拧上了双眉,心中焦虑了起来,她目前可不是姑姑的对手……母后……母后更不行了……母后的性子,只会任由姑姑摆布的……
对了!十四姑姑!对,她该找十四姑姑商量一下的!
打定了主意,阳信脸上刹那地轻松了起来,弯弯的眼眸如初月的玄月,连那小巧的虎牙都毫不吝啬地露了出来……
猛的,唇上一热,阳信陡然瞪大了眼,对上一双微闭的眼眸,如墨的眼珠被遮了大半,英挺的剑眉此刻近在眼前,唇上那温温的触感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脸上的温度也蹭蹭地蹿了上去……
“啊!”推开那不由自主靠近的卫青,阳信如炸了毛的鸡一般,尖叫了起来,身子也慌慌张张地从那藏身的高矮灌木中跌了出来,挪动着往后退……
“对,对不起……”卫青脸色蓦地苍白起来……他,他也不知道为何如此……他明明,明明在欣赏来着……怎么就……他绝没有轻薄的意思……真的,真的是身不由己……
懊恼地抓乱了头发,卫青看着受惊的阳信有些不知所措……
“哇……啊!呜呜呜……”意料之外的,那宫斗间运筹帷幄的阳信公主被吓哭了……还哭得好不伤心……卫青顿时僵直了身子,扑通一声,跪在了阳信身边,死死地咬了唇,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打在自己脸上……
“姐姐!”
“公主!”
那听到了阳信的尖叫声匆匆赶来的众人被眼前这一幕深深地震撼了。
“娉儿,这是怎么了?”馆陶公主急忙上前,扶起地上的阳信,帮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回头对着跪在地上,垂下头颅的卫青大骂了起来。
“这奴才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公主也是你能冲撞的吗。来啊!给本宫带下去砍了!”
“馆陶大公主息怒……”平阳侯一惊,看着卫青依旧抿唇不语的模样,心里急了起来,扑通一声,随着卫青跪了下去,“青儿刚到府上不懂规矩,还望公主见谅,更何况……青儿……当初还是阳信公主救下交给寿儿的,大公主不看僧面,看看佛面吧……”
馆陶公主挑眉,看着一侧,已是止了哭泣的阳信,抿唇不语……
“姑姑……他只是不小心撞了我一下……也不知道我是公主……算,算了吧……”抽了抽小鼻子,阳信也意识到自己把事情闹大了……虽说自己被人轻薄,也恼得想砍了眼前的臭小子,但是,如此一来,自己被人轻薄的事情不就被大家知道了?那自己还有什么脸面?
一侧的刘彻却是微微眯了眼……垂眸间与地上那听了阳信的话蓦地抬头的卫青对上了,两人视线相对的瞬间,都纷纷皱了下眼眉……
“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老侯爷,本宫卖你一个面子,这毕竟是在平阳侯府,阳信公主被一个吓人冲撞了,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可不怎么好遮过去。”馆陶公主挑了眉,似笑非笑地看向一侧沉静如水的老平阳侯。
“公主放心,本侯,必有交代,来人!把这小子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爹!”
“侯爷……”
馆陶公主满意地抬了抬下巴,这是一个下马威啊……识趣的,最好老老实实地给她办事,她自会给好处的……不过,为表忠心,打一个下人,也不算什么吧……
眼看着卫青一声不吭地被两名家丁带了下去,曹寿有些焦急,阳信也皱了眉……五十大板,还不得被打死了!
“姑姑,我都饿了,该回去了吧。”刘彻不耐烦地嚷了起来,小孩子脾气,今天算是耍的淋漓尽致了。
“好好好,咱们这就回去,去姑姑那,阿娇还等着你呢。”馆陶公主堆上了笑脸,拉着刘彻率先迈出了院子。
阳信冲着自己的弟弟瞪了一眼,不太放心那一旁已被按在凳子上的卫青,可,眼看着两人越走越远,自己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老平阳侯最后,临走前,与曹寿对视了一下,曹寿微微舒了眉,等到家丁那板子高高举起的时候,慌张地止了下来。
“轻点,青儿还是个孩子。”曹寿声音很轻,家丁了然地点了点头。
“后也放心,咱们哥俩自有分寸。”
曹寿得了允诺,才算放下了心,追随着,那一行的脚步跑了出去,堪堪赶得上馆陶公主三人上了马车。
“唉……那孩子有傲气,但是太过锋芒了……罚去马厩吧。”老平阳侯没有回头,对卫青,他也是喜欢的,那孩子身上一身的正气,路走得好了,将来必有所为。
“马厩。爹……会不会……”曹寿愣了一下,罚一个孩子去马厩。
“就按我说的做!”老平阳侯低喝了一声,曹寿只得领命而去了。
永宁殿里,王姻一侧安坐,将热热的,泛着清香的茶水缓缓地注入了一个做工巧致的陶碗里,双眼流转地扫视着身侧埋头批注的男人。
“皇上……喝碗茶吧……”
“放着吧。”汉景帝头也不抬地依旧奋笔疾书。
王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安分地坐在一侧不再说话了……这两年来,汉景帝来的次数多,宠幸她的次数却少之又少……她虽连升几级,外人看来她风光无限,但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依旧只是一个替身……替身!
“混账!”蓦地,一封竹简被汉景帝愤怒地掷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噼里啪啦声,王姻猛的受惊,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不安地去看一脸怒火的汉景帝。
“匈奴人简直欺人太甚!”汉景帝咬牙切齿,额前的青筋暴突,手中的狼毫也被捏的嘎吱作响……
王姻忍不住捡起被掷于地的竹简大略翻了一下,心中也是气愤难当……
“前年才牵了咱们几千头羊回去,定下了十年的和平,这才几年啊……这帮蛮子!太可气了!”
王姻扭头,看着疲惫不堪的汉景帝,心中疼了一下,站起身挪到他的身后,小手捏上他的双肩,有些心疼地看到了他两鬓的头发都有些白丝了。
“皇上……消消气……总有法子的。”
“法子,还能有什么法子。大汉自高祖以来就与民生息,先皇更是与民同苦,虽有所缓和,但也是历经了苦难,吕后专权,百官失和,刘吕两家大动干戈,苦了百姓……匈奴北蛮生性残忍,又好游牧,大汉兵马比之不成气候啊……法子……除了安抚,还能有什么?如今,就算朕想打,也有些力不从心……”汉景帝叹了口气,微微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