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旁的小家伙有些坐不住了:“母亲,云儿没有妹妹啊……而且,她那么大,怎么可能是云儿的妹妹呢?”
佘妙儿猛然抬头,对上小家伙好奇回望的双眼,黑漆漆的眼珠子来回地转着,看得佘妙儿喜欢得紧,看来,这个就是姐姐的孩子了……却与姐姐长得不太像……
“傻孩子……”平阳摸了摸云儿的脑袋,没有回答他的话,倒是拉起他走向了一直呆愣出神的佘妙儿,“这是母亲从边关带回来的妹妹,以后云儿就喊她小姨,知道了吗?”
“小姨?”云儿歪着脑袋不解,平阳不做过多解释,有些事情,大人们心知肚明就好。
佘妙儿屏息看着云儿,瞧着他娇俏俏的小脸,真的好想抱抱,只是……她身份低微……
“好了,本宫换件衣裳,还要进宫,茵茵,府里,你打理一下,子夫还好吗?”平阳转身想要出门的瞬间又停了下来,回头望着窦茵茵。
“她还不错,就是没了你在,大家都郁郁寡欢了一阵,前些日子才找了大夫来瞧,说是孩子很好。”窦茵茵利落地回答。
平阳点了点头:“那就好,这个孩子很重要。”
“我明白。”
平阳府的马车比那从边疆将她载回来的舒服多了,颠簸了快一个月,平阳几乎有些散架,但是却来不及休息,马不停蹄地赶进了皇宫。
“娉儿!娉儿!”还没有进永宁殿的宫门,王娡却早已等在了门口,瞧见平阳下车便连忙迎了上去,将平阳抱在了怀里,她的女儿啊,失而复得的女儿……
“母后……”平阳淡笑着,擦去王娡脸上的泪水,叹息了一声,看着王娡在她走后的这段时间里突增的白发,平阳觉得心疼极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娡哽咽着,将她拉进了永宁殿。
“不能再这样了,哀家过段日子就给你找个夫君,嫁出去了,匈奴人也就没那么鬼主意了。”
二人刚在席蒲上坐了,王娡便絮絮叨叨地念了起来,平阳吓得几乎打翻了茶水,皱紧了眉。
“母后,娉儿……还不想嫁……”
“不想嫁。娉儿,难道这次的事情还不够你怕的吗?当初十四为你当了一次劫,这次,若不是周亚夫开城迎战,你还回得来吗。不行,哀家绝不能再等了,明日,哀家就命内侍官将长安各大府的公子画像给哀家,你明日再来一趟。”王娡说着,便急了起来。
平阳有些无力地撑起头,咬了咬唇,许久才下定决心:“母后,娉儿……心里有人……”最后的几个字,声音小得可怜,王娡甚至有些听不清,可,看着平阳殷红的小脸和含羞的眸子,王娡心中没有喜色,反倒多了一层忧,这个女儿自小便有自己的主意,婚姻大事上也是执拗的厉害,当初如果不是周亚夫的拒绝,她还真敢跟她们闹翻的,这次,不知道又是谁……
“是谁?”王娡问的有些小心翼翼,手也不由自主地握了起来。
“他现在还在边关,皇上这次任命他为左翼大将,与匈奴交战。”平阳小脸红红的,语气里却带着自豪。
王娡皱眉思索了一会,确实有这么个人,好像当初彻儿还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只是……
“一个小小的将军,怎么能娶你呢?”王娡有些不赞同,论地位,卫青与平阳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母后,当初娉儿在两军交战前的空地上,被乌蛰当众侮辱,是青儿不顾危险,一人冲入救了娉儿的。”平阳肃整了面容,抬头看着王娡的双眼也冒出了一点点冷然,看得王娡那是无奈又心凉,平阳这是铁了心了,王娡忍不住哀叹,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既然如此,那等到他凯旋了,让皇上给他封个侯,再来,让哀家看看,他今年多大?”王娡蓦地想起这么个事,别是跟周亚夫一般才好。
平阳自然知道王娡必是又想起了周亚夫,小脸窘得红透透的,半天才蠕动了下嘴唇:“比娉儿小……”
王娡诧异了,比平阳还小?少年风发,看来是个不错的人选了,当下也不再过多过问,这人啊,上了战场,命就不由着自己了,能下来再说吧。
“母后,娉儿,想去看看皇祖母。”平阳沉默了半刻,蓦地抬头。
“去吧,你皇祖母老了,你说话顺着她点,她这一辈子为这个大汉操了不少的心。”王娡叹息了一声点了点头。
平阳敛下眉眼,心中苦笑了一声,她只是在担心,皇祖母还是不见她。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窦太后不仅接见了她,还命人沏了壶茶,只是,在座的不只她们两人罢了。
平阳望着窦太后身边一身麻布灰衣,须发飘逸的中年男子顿了一下,皱起眉,心中不由得嘀咕了起来,何人能在皇祖母的建章宫里出入,还如此悠然自得?
“娉儿,给皇祖母请安。”收回视线,平阳规规矩矩地给窦太后行了礼。
窦太后颤巍巍地想伸出去手扶她却在出了一半的时候顿住了,又收了回来,只是平淡的答道:“起来吧。”
平阳谢了恩,在与男人相对的席子上坐了,虽不放肆,但也还是细细地打量了对面所坐之人,暗暗地在心中道:好一股怡然自得的气息。
“这次,让你受苦了。”尴尬在沉默的空间里蔓延,许久,窦太后才不自在地打破了这个僵局。
平阳受宠若惊,欣喜地抬头:“不碍,倒是娉儿引起了两国战争,皇祖母没有怪罪,娉儿心里愧疚的很。”
“呵呵。”身前的人忍不住地发出了笑声,引得平阳皱眉去看他,只是来人却并不瞧她,反而对着都太厚道,“太皇太后如何?草民可有说错?这卦象上可有占错?平阳公主的胸襟,太皇太后您都比不上啊。”
“住嘴!”平阳恼怒地低吼,这人是谁?敢如此放肆。
“哀家输了,答应你的事,哀家会做到的,东方先生果然智谋。”窦太后也不生气,反倒笑呵呵地展开了脸。
“皇祖母?”平阳疑惑极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娉儿,见过东方朔。”窦太后此刻看起来心情是好极了,指点着平阳与东方朔相识,平阳愣了一下,微微福了福身,东方朔急忙回礼。
“公主客气了,草民在民间多次耳闻平阳公主的事迹,感佩不已,今日得此一见,果然气质不凡。”东方朔说得诚恳,眼眸见的笑意也是钦佩。
平阳咧了咧嘴:“东方先生,拍马屁,对本宫可是用处不大的。”
“哈哈哈!”窦太后大笑了起来,“还是哀家的孙女好,替哀家出了口气,东方,你可服输?你那伶牙俐齿的劲儿在娉儿跟前可使得出来?”
东方朔不在意地一笑:“公主慧眼,草民不敢献丑。”
“博皇祖母一笑,东方先生也是有心了。”平阳笑了,对眼前的东方朔才算正眼瞧了瞧。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门外的呼喝让平阳和东方朔都回了神,转身看着门口等待一对帝后的到来。
“姐姐!”还未进门,刘彻的喊声已经入了众人的耳朵,平阳咧开了唇,弯了眼眸,笑看着那慌张间跑了进来的弟弟福了身。
“平阳给皇上请安。”
“朕安什么?姐姐,你有没有事?受伤了吗?该死的乌蛰!”刘彻拉住平阳来回地转了圈看,直到确定她真的没事,才松了口气,放下了手,只是,却在抬眼间看到平阳没有看他,反倒一直盯着他的身后看,不由地也回了头。
“回来就好。”阿娇一袭凤袍,站在门口因为背对着阳光,瞧不清楚脸上的神色。
平阳却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哀伤,松开刘彻的手,想要上前,却在迈出了一步后停了下来,俯下身子:“平阳见过皇后娘娘。”
“姐姐,自家人行什么礼!”刘彻不乐意了,不等阿娇回话,拉了平阳就起了身,平阳忍不住抬头去看阿娇,这才眯了眼的视线里瞥见了那一张惨白的小脸和瘦削的下巴。
“阿娇……”平阳有些心疼。
“公主歇着吧,本宫就先回椒房殿了。”阿娇没有回应平阳的呼唤,她来,也只是看一眼而已,看完了,就走了。
平阳刚要说什么,却感觉握着自己手的一双大手猛的一紧,疼的有些诧异,平阳抬头看向身侧的刘彻,只见他隐忍地抿了唇,一双眼里透出一股怒气,却就是怎么都不转身去看一眼那个离去的人。
“皇上……”平阳有些不安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刘彻挥手制止了。
“姐姐,你放心,朕一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的!匈奴欺人太甚!”
看着刘彻转移话题,平阳心中的不安更是大了一圈,他和阿娇之间怎么了?她走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阿娇虽然因为子嗣的事情埋怨过她,但从不曾与彻儿翻过脸啊,这,这现在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