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别泄气,快使力,否则孩子保不住。”
端木娉婷被产婆又突来的一句话给惊的猛一咬唇,努力地使着力,而她的双手则自觉地自行地抓着身下的被褥,绞着被褥舒解着她的痛。
“好啦,出来了,是个男孩,好漂亮的男孩啊。”
产婆高举着孩子时,端木娉婷的力气已被抽干,虚脱着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一双透着水雾的眼睛慢慢地闭了起来。在她没有力气再睁眼的时候,耳边轻轻地传来了几声孩子的哭声,只是,她太累了,没有听到在孩子哭了几下后,产婆那又扯着噪子的惊叫。
“呀,御医,御医。”
“快去禀报皇上。”
冲进屋中的侍卫首领立刻命令一个侍卫向着腾罗与尊消失的方向追去,他看着殿堂中三个跪着的人不停地在发着抖,而床上的女人和孩子则安静地躺着,根本不知道现在又发生了何事。
奔到朝阳所住的冷宫时,腾罗与尊的心有些紧张,在院门口躇蹰了一阵后,终是深吸了几口气要踏进院中,就见一个黑影飞速而来,跪倒在他的面前。
“皇上。”
“生了?”停下步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是。”
“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男孩。”
“走,去瞧瞧。”
走出两步后,腾罗与尊回头望向了一眼那黑着的屋子,无声地对里面的人说了句“阿阳,我去去就来。”
安静的屋子里,一个身着烟湖之色衣裙的女子手持着轻扇轻轻地扇着,为小摇篮里的孩子送去着一丝丝的凉风,亲柔地想要为他除去一身的躁热。她不是别人,正是已产下了麟儿的端木娉婷。
躁热的八月天,午时的阳光直射着大地,尽管屋里屋外翠树成荫,但那股子闷热之气还是让人一动不动也会汗流浃背。
端木娉婷坐在一张矮凳上,轻倚在摇篮旁,扇了一阵后,又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轻轻地擦了擦小家伙额头上的细汗。眼里的慈爱和温柔让驻立在门口的夜无痕心动,不知何时,她也能那样凝望着他,对他给上一个好脸色。心中一叹,夜无痕轻轻地踏进屋中,径直地走到了端木娉婷的身旁,也弯腰俯下身去,瞧着那个贪睡的小家伙。
从夜无痕俯下身的那一刻,端木娉婷就绷紧了身体,扭过脸去,不想看到他那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如果看到了,那她会内疚,会有一丝善良在作崇,会让她觉得是她让他受了那样重的伤。
五个月了呀,五个月前,她在腾罗与尊的龙床上生下了儿子,三天里,她和儿子一直呆在床上,整个殿中除了腾罗与尊的人,她没有见到过第二个,当然,也包括了那两个为她接生的御医和产婆,还有那个当时撞的头破血流的小宫女,她也未曾见过一次。
三天里,她除了休息,就还是休息,她除了看孩子,就是喂孩子,她除了对孩子说话,就是对孩子说话。其余的事,她不清楚,只知道,三天一过,天变了,把她带入宫中,让她占了他龙床的那个皇上被赶下了皇位,具体是怎么发生的,她不想知道,也没有心力去打听,她只知道,她还是回到了夜无痕的身边,还是被关进了夜无痕为她打造的牢笼之中。
在夜无痕的紧密守护下,她和孩子渡过了一个月,也就是孩子满月的那一天,血光之灾在整个夜无痕的王府上演。那满目的红色,那满目的惨状,那满目的悲凉,新皇帝以夜无痕拒不交出她而蒙罪,整个王府的人被杀了个干净,而他也在护着她时,背上中了两刀,腹部中了一刀,那肠子都被带着反钩的大刀给扯了出来。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夜魂死命地扶着夜无痕,不是秦贝和青莲一人一个的背抱着她和孩子,端木娉婷一定会以为,她和她可怜的孩子,就会成为那众多尸首中的两个。
“咳咳。”夜无痕忍不住地捂着嘴轻咳起来,似是怕吵到孩子,慌张地就往后转过身去,那起伏的背部在不停地颤动着。
端木娉婷心下一叹,走到了桌前,倒了一杯水,给夜无痕送了过去。扭过头看向一边,手中的杯子举在夜无痕的面前,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他接过去,奇怪之下转回头来,看到他的额头冒出了一层层的冷汗。这下子,端木娉婷也不再坚持,只得上前一步将水杯里的水喂到了夜无痕的嘴边,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那起伏的背部还透出一丝的寒意来。
端木娉婷怕他如此喝会呛到,只好轻拍着他的背,那背上的冰冷让她知道,他的旧伤仍旧未好,他的身体还是虚弱的厉害。一手挽上他的胳膊,将他带到了她的床上,也顾及不了什么,扶他躺了下来,把手中的杯子又放回到桌上后,她回到床前去,脱下他的鞋,拉开床上的丝被,轻轻地为他盖好。
一切动作完成之后,端木娉婷并不停留,只在路过那小小的摇篮时看了一眼儿子,她立刻走出了屋子,去厨房找青莲。她清楚,青莲这个时候,一定在为夜无痕精心的熬药,而她需要告诉青莲一声,要快些,他的病又犯了。
“青莲,快点,药。”
“啊?夫人,你要什么药?”
“是他的,快一点,把药拿来,他在我屋里。”
“哦。”
青莲惊张地将刚熬好的药倒在了碗里,急急忙忙地追了端木娉婷出去,心急的她自然没有注意,在端木娉婷说夜无痕在她的屋子里时的尴尬表情。
而端木娉婷也在为青莲对她的称呼而难堪,“夫人”,自打夜无痕治伤时,手拉着她不放,一口一个“娘子”,一口一个“夫人”之后,不止青莲,就是夜魂和秦贝,更是对她称作为“夫人”。
“青莲,别再叫我夫人。”
“啊,哎呀。”
没有料到走在前面的端木娉婷会突然地停下,青莲猛然地撞上了端木娉婷,一碗药洒在了地上,也沾了不少在端木娉婷的身上和青莲的手上。
“呀,青莲,烫到了没有。”
“夫人,你怎么?这药熬了一个时辰呢,怎么办?怎么办?侯爷还等着喝呢。”青莲心疼地喊着,一把甩开端木娉婷抓着她手看的手,急地在那里紧盯着地上的药汁,狠不能将这些药再收回到碗里一般。
“青莲,你的手烫到了,快来涂点药。”
端木娉婷对青莲甩开她手的行径并不怪罪,而是一把又拉住了青莲,硬拉着她往她的屋子走去,进到屋里时,她立刻奔到了柜子边,翻找着伤药。
夜无痕睁开眼睛,搜寻着端木娉婷的身影,在看到青莲泪眼朦胧地瞧着他时,有些奇怪。
“青莲,怎么了?”知道屋子里还睡着着一个小家伙,夜无痕的话声很小。
“侯爷,药,药洒了。”
“嗯,夫人呢?”
“青莲,快来,快涂点药,都烫红了。”
端木娉婷奔了过来,当她出现在夜无痕的视线范围内时,夜无痕首先看到了她衣裙上的几点污渍,然后,立刻发觉了她话里的意思。
“娉婷,你烫到了?青莲,还愣着干嘛,快给夫人涂药。”
从床上挣扎着坐起身来,夜无痕扯开丝被,就要下床奔向端木娉婷,青莲一瞧夜无痕这样子,心疼之余,立刻奔向了床边,快速地扶着夜无痕的胳膊。
“我不用你扶,快,娉婷,来,坐床边,让我瞧瞧,烫到哪儿了?青莲,你还愣着干嘛?快去扶夫人过来。”
“呜,奴婢再去替侯爷熬药。”
青莲捂着唇奔出了房间,徒留端木娉婷一脸自责地看着她跑了出去,就在端木娉婷想要追过去把药给青莲时,她的身子被拉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之中,一时站立不稳,她重重地和拉她的人跌向了床榻。
“别动,烫到哪儿了?”
夜无痕双手抚摸着端木娉婷的双手和身子,急切地找寻着被烫到的红痕,而他怀里一时无力撑起身体坐起来的端木娉婷,此时羞红了一张俏颜,身子不停地挣扎了起来。
“别乱摸,我没烫到,烫到的是青莲。”
怕吵到儿子睡觉的端木娉婷压低了声音怒吼一句,乘夜无痕一时呆愣之下,推开了他,连滚带爬地从床上滑下去,摇摇晃晃地站稳了身子后,回头向着床上的夜无痕瞪了一眼。
“呵呵。”
夜无痕笑了起来,仰躺在床上,将身体大大地展成了个“大”字型,笑了一会儿后,发现端木娉婷被他的笑气得一直在瞪着他时,他侧过身来,一只手托在脑袋下,一张俊容笑的邪肆而狂妄。
“过来。”夜无痕放在腿侧上的手向着端木娉婷轻勾一下。
端木娉婷一抬下巴,气鼓鼓地不进反退,向后又退了两步,一双溢满了怒火火焰的眸子继续瞪着夜无痕,这个恶魔,都这么虚弱了,还能做出这样勾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