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我还真是舍不得你,如果你能陪着我,我会很高兴的,但是,这里血腥味太重,颜,你就好好在家呆着,等我凯旋归来。”
正自沉浸在对爱妻南宫倾颜的思念之中,端木昊天听闻帐篷外已在等候着的子唯和子洛正凝神驻足着,轻吻了一下那撮黑发,小心地将它装入香囊中,回过身往桌前走去。
“进来。”
“侯爷。”
子唯、子洛垂首肃立,端木昊天招了招手,让二人到了桌前,指着桌上的地形图,一阵吩咐,子唯、子洛听了,顿时喜上眉头,答应着便快速地告退了下去。
第二日傍晚,南越皇朝奇兵突现,从那不可能攀沿的悬崖峭壁上而下,突袭了蜀昭国腾罗与尊的军队,烧了他们的粮草、引燃了他们的帐篷,一时间,那个地方火光一片,死伤者不计其数。
经此一役,腾罗与尊下令后退三里之地,将剩余的兵马驻扎在清河边上,修整重组,残喘待机。
又是两天过后,南越皇朝的粮草送达到端木昊天的军营,南越皇朝兵将的气势是越加的高涨起来。
“属下参见侯爷,侯爷万福,侯爷英俊无比,侯爷威武不凡。”
端木昊天正与众将安排着追击腾罗与尊一事,不想帐内却突然走进一个低垂着头颅并立刻俯身跪倒在地,一连串赞扬端木昊天的却又是极为突兀的话从这个人的嘴里冒了出来。
“哪里来的混帐东西直闯军事要地,探听军事机要。”
被腾罗与尊阵前伤了胳膊差点摔下马丢了丑的张将军暴喝着,未受伤的右手一挥,身旁的两个副将就按上了跪在地上不曾抬头的这个人肩上,大有把他揪出去军法处置的模样。
端木昊天并未说话,只是缓缓地移动着步子走到了此人身前,一双沾满了多少泥土而不曾换过的金线绣织而成的靴子出现在那人的眼底深处,看着俯头跪着的人轻颤了几下身体,端木昊天却是极为无奈地摇了摇头,挥了挥手,那两名副将忙收了手站在了一旁。
“都退下吧,此人说的话许是有些含义,待本帅与他谈谈,你们且回,一个时辰后再来此听命。”
“是,元帅。”
众将的声音如雷鸣般响起,整齐地听命而退出了端木昊天的军帐,子唯和子洛奇怪地望了一眼端木昊天,见端木昊天点点头,两人也都跟在众将之后退了出去。
“这里危险却又跑了来?你怎地如此不听话?”
轻柔的声音响在那人的耳畔,惊觉端木昊天已蹲下了身与其平行时,一颗心顿时荡起了层层的涟漪。
黑暗的地牢里,一个瘦如枯柴的男人捡起地上的破碗,左手摸索着墙壁上那斑斑的划痕,右手拿着那破碗就着破碗的破岔口在墙壁上向下划了一道,入下手中的破碗,这才又用右手抚摸着那块被他记着日子的一道道划痕。细数之下,已有了四十多个“正”字,心中算了算,已被抓到这里七个多月了。
努力地移动着越来越虚弱的身体,男人将背靠在墙角,伸手抓了地上的几根用来当垫子的稻草,放在嘴边细细地咀嚼着,他在等,按照每天的估算,快了,这个时候应该又能听到隔壁那一声声鞭打的声音了。
果然,当他在心中细数了五十一下时,隔壁响起了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而同样的,那个人连个声音都不曾发出来,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忍受这日复一日的鞭打,是什么样的人,这样狠毒地用千百种方法折磨着同一个人。
男人的头发已脏的纠结在一起,身上的衣衫也是破落不堪,如不是他或许还有用,也许他也早早地被鞭打着,早早地被弃尸荒野了。而隔壁的这个人,也同样是有用的,否则也不会在这千百中酷刑里到现在还活着。
男人想着,竖起耳朵,继续听着隔壁的动静,一个时辰左右,每次都会折磨那个人一个时辰左右,快了,这个人今天的酷刑快要结束了。心中对这个人充满了佩服,也同时借着这个人的毅力来激励着自己,给自己打着气,坚持,坚持,一定会有出去的一天,一定会活着出去。
他一定要出去,他要回到家,他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一切,一切都会归于原位的。他会等着那一天,将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们一一绳之以法,他等着那一天,让担心他的亲人还能看到他,他还活着,他能活到那一天。
结束了,听不到隔壁里鞭子抽打的声音,结束了,希望那个人还活着,希望那个人同他一样,都能挺过来,能坚持到活着出去的一天。
马车在草原上缓缓行走,待到了蜀昭国境内时,已是快要到夏天,端木娉婷坐在马车里,不曾说话,手中拿着未绣完的刺绣,一针一线地绣着。眼神里的慈爱让一旁坐着的白胡子老头感叹不已,轻咳了两声算是打扰了端木娉婷的娴静,让她将目光转向了他。
“翟师傅,有话要说?”
“娉婷啊,这快要到地方了,以后一切你可得要……什么事都有个解决的办法,不要总将心事憋在心里。这一次能救了你和孩子安全,也算是我做了件好事,积了一份功德。凡事要放宽心,我知道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不论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你都会积极面对的,是不是啊?”
端木娉婷手抚上又大了一个月的肚子,轻轻地划着圈,目光清明地看向一脸认真的翟曲歌,是啊,一个月前,因为见到了柳炔,她受了重大的打击,她做出了让她有些后悔的事。幸好有翟师傅及时出现,不仅保住了孩子,也慢慢地开解了她。
人活一世,不是一路平平坦坦的,总会有些波折,而她也正好是在这段时间,这段路上走在坎坷中,她要相信,不用多久,她还是会回到以前美好的生活,她还是会感谢老天,她没有亲手把孩子扼杀在腹中。
“翟师傅,到了蜀都,你就可以见到你的两个徒弟了。”端木娉婷轻轻地说着,眼里一闪而过的是那个清朗温雅的男人面容,心静了许多,一抹淡淡的微笑轻挂在嘴角。
“呵呵,说起我这两个宝贝徒弟啊,那可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翟曲歌又开始了,这一路上他最爱说的,就是他的两个宝贝徒弟,他骂的,他夸的,都是他的这两个宝贝徒弟,而他最想的,也还是这两个宝贝徒弟。
端木娉婷静静地倚着车窗向外瞧去,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这场南越皇朝和蜀昭国的战争已打了几个月了,一路之上,所见到的皆是百姓在逃难,饱受饥饿和战火灾祸的也皆是百姓。
住在临时用来休息的客栈之中,端木娉婷还未来得及走进屋子里,就听到楼下已是打成了一片,回头惊慌地瞧去,追风和那些带了她来的杀手阁的人,皆被人围了起来。
为首的人高喊着:“老爷吩咐了,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端木娉婷被翟曲歌拉着往屋子里躲了进去,端木娉婷心中诧异的却是那人嘴中的小姐会是她吗?而那个老爷又会是谁?
“娉婷,你好好呆着,我去瞧瞧。”
“嗯,翟师傅小心。”
翟曲歌开了门奔了出去,端木娉婷坐在椅上,轻轻地拍着肚子,安抚着肚中被一同吓到的孩子。
“小姐,随我们回去见侯爷吧。”
门本就没有关严,那来人直接推门而入,看到端木娉婷坐着,安祥的样子让他微愣之后,立刻出声作了个请的姿势。
“你们是夜无痕的人?”
这些人口中的侯爷,只会是夜无痕,不会是她的父亲端木昊天,同为侯爷,但一个是至亲至爱的亲人,一个却是她怎么逃也逃不掉的仇人。
“不是,我们是仇老爷的家丁,特来救了小姐回去与侯爷相聚。”
“仇老爷?”
“对,老爷是侯爷的师傅。”
还有必要问下去吗?结果不还是一样,怎么样都是还回到了原点,还是没有脱离夜无痕的魔掌。端木娉婷讥讽地笑了笑,缓缓地站起身来,慢慢地向屋外走去。
依旧是马车,但要比来路上的华丽舒服,速度也是快了很多,而她丝毫没有感觉到颠簸,皆因这马车之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许是怕她会因此而觉得热,于是,在马车之里的一个箱中,还放着一个箱子,里面冒着寒气,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冰块,用来降温的。
这人还真是奢侈,这箱冰块在如此的天气,若不是富可敌国的大富之家,是不可能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还贮存着这冰块的。端木娉婷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不担心追风和翟师傅,因为她在屋中被此人请出去时,她听到了追风教给她的暗号,那两长一短的哨声,代表着他们安全,只是他们要先退了。
和这些人的路上并不像和追风、翟师傅他们一样顺利,端木娉婷把这归咎于这些人是她所不喜的,所以她会想着办法拖着行程,给他们出着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