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屋里沙漏中的沙粒顷泄之下很快地流走,四个御医彼此指望着其中的一个先开口,却是没有一个肯做这出头的鸟儿,腾罗与尊吃惊着夜无痕现在的举动,不免冷了眸子,对着那四名御医射过去。
“一起说。”一个御医小声地对那三个同僚说了句,那三人收到腾罗与尊的怒视后,也是没有办法,故而立刻同意了那人的建议,四人一起向着腾罗与尊垂首禀报起来。
“回皇上,臣等号出她有喜一个月了。”
四名御医异口同声,那不高不低的声音却似千斤重的锤子敲打在了夜婷的心上。耳边嗡嗡地响着,再到后来,屋子里的人何时退出去的,最后为何会只剩下她一人,夜婷都是茫然的一点都不清楚。
待到屋中静的连她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时,夜婷还坐在被腾罗与尊拉坐在的椅子上,一颗心跳动着,就连肚子里的那颗心好似也长成了一样,也在一跳一跳的,让夜婷不能忽视他切实的存在。
在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一个小生命了,这孩子真是个……孽胎。
思之至此,夜婷一颗心提了上来,抚在小腹上的手猛地甩开,碰到了桌上,将桌子撞的咯咯作响,手上猛然的疼痛让夜婷的脑袋一激灵,忽地又对这一个月的时间有些奇怪,虽说她是云英未嫁之女,但也清楚这怀胎之事的一些七七八八。
虽在失了心智的那些日子里,她是迷迷糊糊的,但也不至于有没有和腾罗与尊肌肤相亲过都不记得的可能。她可以肯定的是,腹中的孩子是夜无痕那个恶魔的,这腾罗与尊的话,还有御医和明朗笙所说的一个月,又是怎么一回事,按照她所知道的一些常识,这孩子最起码也有一个半月了,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会和腾罗与尊真的有过亲密之举。
心瞬间又跌落至谷底,夜婷拍着自己的头,不停地回想着这些日子在宫里的一切,可任她想破了脑袋,除了腾罗与尊每次来听雨殿里会呆很长时间,常常会有在她睡了他还没走,而她醒了他又来这样的事外,其它的都很正常啊。这一刻,连夜婷都糊涂了,她怎么会,可能会是怀了腾罗与尊的孩子呢。
“在想怎么借着这个孽种逃开我,是吗?”
夜无痕无声无息地又出现在夜婷的面前,夜婷惊惧地向后一仰身子,那椅子一个不稳,眼看就要跌翻在地,夜无痕一把扶住了椅子,连夜婷带椅子圈在他的怀抱中,面对面地冷眼看着夜婷。
出到宫外的他,立刻就召了那两个负责保护夜婷的青衣人来,他们见了他立刻将夜婷在这宫中的所有报告给他。而他知道了腾罗与尊为了她杀了宠爱的一上妃子和两个宫女,又为了她的病让明朗笙全程为她医治,并用着最好的药物。还和她时常逛御花院,为她捉鱼,为她弹琴,为她独宠而时常夜宿听雨殿。
青筋暴显在夜无痕的手背之上,夜婷怒目瞪着这个向她发怒的男人,他有什么理由和资格来对她发火。和他的帐,她还没有跟他算,他倒是倒打一耙的来欺辱她,真不她是任人宰割的羊吗?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活着回来,怎么?那杀手阁的人法外施恩,饶了你的狗命?”
夜婷无所不及地用着她能骂人的话出言讽刺着一脸阴戾的夜无痕,对于他,她从来就不曾有过好感,对于他,她从来都只想要逃开,狠不能杀了他,救了表妹,一起回南越皇朝她们父母的身边团聚。
“你个该死的女人,有了皇上这个靠山,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那好,我就看看,你要怎么逃开我。顺便告诉你一声,你那个舅舅可就是我这次去卧龙窟剿杀杀手阁要救的人,可惜啊……真是可惜……”
夜婷没有忘记自己的真实身份,她是端木娉婷,她的娘亲是南宫倾颜,而她的舅舅只有一个,那就是南宫密。
“我舅舅他怎么了?”
“他死了,他被杀手阁的人收了命去了。”
“你胡说。”夜婷冲过去,一把揪住夜无痕衣领,颤抖的双手狠狠地绞着他的衣衫,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南宫密,南越皇朝出使蜀昭国的来使,来蜀昭国的当天,杀手阁群起而围杀,下落不明,时隔一月后,在卧龙窟里找到了他,只是,他已死了多时。”
不想这样子去伤她的,但听到她的红唇一张一合之下,竟将他比作了狗,还希望他不会活着回来,这样恶毒的话出自她的嘴,实是让夜无痕心痛无比。痛过之后,必是新仇旧恨的一起向夜婷施压而来,先让她为她的舅舅伤痛,然后呢,他会向她讨回他娘的命来,不,用她孩子的命来换他娘的命也行,而她的命,他要先留着,好好地折磨,让她再看不起他,让她只想着逃离而投入腾罗与尊的怀抱。
伤害必是双方的,在夜无痕伤夜婷的同时,他心中也是痛恨交加,只是,被孩子的事乱了心的他,已不再在乎这些,他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夜婷重新绑回他的身边,而让她痛不欲生。
“舅舅,舅舅不会死的,不会的……”
夜婷失声痛苦着,拍打着夜无痕,夜无痕冷眼瞧着她,让她的心里一阵发毛,那失去亲人的痛还在延续之时,她已感觉到了这个眼见的男人已想好了另一种方法来折磨她。
后退着,不停地擦着眼睛,夜婷想从这个地方出去,她不要再在这里留下来,表妹的生死她不知道,舅舅的伤亡却是可能的事实,她还可以依靠谁逃了出去,去找娘,去找爹。
杀手阁里还有帮过她的追风,可眼前的恶魔说了,杀手阁被他剿杀干净了,那追风,那个沉默多于说话的男子,会不会也命丧黄泉,这唯一一个可以帮她的人,也被夜无痕给杀了,她好恨啊!
“我杀了你。”
夜婷想也未想地抄起桌上的茶壶向夜无痕的头上砸去,饶是夜无痕避让的快速,但也被那茶壶砸到了肩头,砰的一声,茶壶碎了,里面的水更是洒了夜无痕的一整条胳膊。
“端木娉婷……”,夜无痕几乎是咬着牙喊出了夜婷的名字。
夜婷笑中带着泪,有些疯狂地指着夜无痕,那举在空中的手上流着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和地上洒到的水和在了一起。
“呵呵,我?端木娉婷?我?夜婷?夜无痕啊夜无痕,枉你这么狠毒,却是个不干脆的人。我既然是端木娉婷,你就该杀了我为了你那娘亲报仇。我若是夜婷,你就该跪下向我磕头,称呼我一声娘娘。呵呵,怎么?你瞪我呀,我没砸死你,是我没有功夫,我今日杀不了你,我也会让皇上来杀你,你等着,你只要让我活着,我就会找人来杀你。”
“是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死,还是说你想激怒了我,让我杀了你,也好让你不再活在担惊受怕中,不再为了成了我的女人而痛苦,你想死,哼,没那么容易。”
她就是一剂毒药,夜无痕也欲罢不能的要继续喝下去,她的恨助长了他对她的占有欲,她的泪激发了他对她的纠缠。不曾忘了她在他身下婉吟承欢的样子,不曾忘了他已去调查母亲的死是否和她有关,不曾忘了他在卧龙窟的日子里是如何想她,不曾忘了在得知腾罗与尊夜宿听雨殿时他还在为她是疯了而无法反抗而心疼。
不知道夜无痕是如何做到的,在那日他向夜婷丢下狠话而甩手离去后,听雨殿里陪着夜婷的青莲就多了一个人帮手,那就是从宫外送了进来的倩儿,有倩儿在,青莲似是拘束了许多,不敢再多说话。
夜婷并未对倩儿的到来觉得诧异,对于夜无痕多多少少的了解,知道他说了要她孩子的命必会有所动作,夜婷本就没有打算要这个孽子,但骨子里的反抗和叛逆让她决定不受夜无痕的摆布,他要孩子死,她偏要保护这个孩子活下来。
于是,夜婷自此以后,对于宫中送来的食物是万分的小心,每一样必是要以银针试过后,她才肯食用,而她也通过许武向腾罗与尊请了旨,不管她是否是婷妃,她都向腾罗与尊提了两个要求:一是让明朗笙专门负责她的用药、膳食,不能假手于人;二是寻了个机会把倩儿调离了她的听雨殿。
而这两个月来,腾罗与尊除了在那次之后来她的听雨殿过一次后,也再未踏足过听雨殿,这让夜婷安心不少,也让那些后宫的女人们失了对她的敌意。不过,这并不代表那些妃嫔们不会生事,毕竟夜婷的肚子会一天一天的大起来,若是让她们得知她有喜的消息,那这后宫中要防备的又岂会是只有夜无痕的人,那些个妃嫔更是会虎视眈眈地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