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恕罪,属下并不知会牵连了主子。”
“他跟着跳下去了?”是肯定也是诧异,仇虎没有料到,这个徒儿居然为了这女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来,那岂不是已不再把他这个师傅的话放在心中。
“是,属下来不及拦阻。”
久久地没有声音,似是一枚银针掉落在地上,都可以听的见。
虽说已是深秋之季,这屋里也不曾有风吹进,但寒易浑身如置身在冰窟一样。仇虎笔直地坐在椅上,而寒易低着的头只能看到他一双黑色绣着金丝线的长筒长靴。
“找不到?”
“是,属下连同王府的侍卫在杀退杀手阁的人后,就立即去找,但一直没有找到。”
“人找不到是活着,马找不到就怪了,你不是说马儿被你射了一箭吗?”
“是,本想射了马让马儿失控把她摔死,谁料马儿一时疯狂地往山崖跑了过去,就连人带马的都摔下去了。而且属下那一箭,那马也不会活着的。”
“嗯,这样啊,我想我那有本事的徒儿一定会回来的,你再派些人去找就行了,王府这边你盯紧点。她不是一直在找那东西吗?你就乘着我这徒儿英雄救美的时候,给她来个欲擒故纵,让她尝点甜头,先安安那腾罗与尊的心。”
“是。”
夜婷坐在一块大石之上,看着前面浑身是血趴着的夜无痕,站起来走两步,又回来继续坐下,如此反反复复的不知道消耗了多长时间。
这是山崖中的另一个崖谷之底,四周都是浓密的树木,远处好似还有溪水发出潺潺的水流之声。
不知什么原因那匹马发了疯的跑向崖边带着她一起掉了下去,而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紧紧地抱住了马脖子,双腿夹紧了马肚,耳边嗡嗡的风声擦的她脸颊火辣辣的痛,还有那马儿嘶鸣的惨痛之声让她的心儿都快被震了出来。
有了马的依护,那山石和树木的碰撞都被马儿代她承受了去,而她只微微地划破了手,那件紧裹着的披风却为她挡去了凌厉的风势和一些山石的刮碰,让她毫发未损。
直到下面那一块突起的尖锐山石出现在崖底之时,紧闭着眼的她根本就没发现她此刻的危险,只在最后听到一声重重的带着噬肉碎骨的声音传来时,她才慌张地睁开了眼,而她已在一个人的怀里,与他一起继续向下坠落。
鲜红的血、碎肉的飞溅,听不到马儿的嘶鸣,她在惊恐中看到了那匹可怜的马儿已四分五散,而他抱紧着她,做了她的第二匹马儿,把所有的碰撞和尖石的撕扯都独自承受了去。
穿过树枝的空隙,他们一路向下坠落,越来越多的树木,和几块突出的石块在他努力的撑跳中躲了开来,最后,终是落在了崖底下的最深处。
夜无痕的衣衫破烂,鲜血不停地往外流着,他努力拼着一命护在怀中的人儿早早地在落地之后,就从他的怀中挣脱了出来,走到了一旁的一块大石之上坐着,而他则在重重坠地之时已昏了过去。
他趴着的位置上的土地和一些碎小石块,都已被他的鲜血染红,渐渐地已干涸着变了颜色。夜婷直直地看着,想起他掳她,想起他对她的恨,想起他打她的狠,站起来走开,不去看他。
脚底被石子咯的有些痛,走不了几步,却总是又回头瞧着一动不动的他。终是在走了几步,又回来坐下,又站起决定撇下他逃走,可还是每每又会回到原地。
“噢。”
恼羞成怒的她跺了跺脚,咬着牙恨恨地踱到了他的身旁,用脚踢了踢趴着的他,仍是没有反应。
“喂,你不是死了吧?真死了的话,那我可就走了。”
蹲下身子,夜婷颤悠悠地从披风下伸出手去,微抖着的手很怕那鲜红的血,但又不得不去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随着他被她费力地翻转仰面躺下时,她瞧清楚了他的脸,口鼻中都有血流着,而他脖子上的伤似乎最重,脖子上的血已将整个胸襟都染成了红色。
定了定神,微咽下心头那份怕血的慌乱,探上他的鼻端,好半天才感觉到微微的还有气息在喘动。从怀中拿出一方巾帕,缠上他的脖子绑好,算是为他先止住了些血。
瞧了瞧四周,在这个山坡不远的地方,除了参天大树之外,还有一个山洞,切不管那里危险不危险,夜婷首要做的就是在没有找到出路之前,把这个家伙和她自己带到那个山洞去,否则,马上到了晚上,这里说不定会有野兽出没,也可能会遇上狼,对,是狼,那个最让她怕的东西。
瞧了瞧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紧闭着双眼的夜无痕,夜婷想了一下,就将身上已有些残破的披风脱了下来放在地上,然后费了些力气将他已翻转到了披风之上,此时,她已累的是气喘嘘嘘。
本就是几天没吃没喝让她失了不少体力,加上这坠崖的惊吓,刚把夜无痕弄上披风,她就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进行下一步。
少了披风的保暖,她在山底之中的阴气中瑟瑟发抖,瞧到太阳已被层层的云雾遮挡的不可能再探出头来,夜婷长吸了口气后,拽起披风的两个角向后一步一步的拉了起来。
这一路,不知道有多长,这一路,夜婷只觉她此生好似都走不到头一样,跌跌拌拌的不知道让她气馁了多少次,最后,当黑色笼照大地,谷中已看不清周围的一切时,她终拉着他爬到了山洞之中。
再也没有力气去干什么,夜婷躺靠在洞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如抽了筋一样没了半点力气,汗水流入了微闭着的眼角里,也不曾擦了去,敌不过全身的虚弱,迷迷糊糊地随着夜色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呼啸的风刮起洞外的树叶、草儿,野兽的吼叫远远地传来,洞里的两个人却静的出奇,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累极沉睡。
夜色中几只孤单的莹火虫偶尔飞过他们的身侧,稍一停留之后便已飞出了洞,再也找不到了。
睁着一双寒星般的眸子不知看了她多久,夜无痕双腿打着坐,在吐纳运气中调息着身体,在他醒来时,他就已经查看了周围的环境和她的情况,她平安无事,只是手有些擦伤,本是要为她涂药的,却又想到自己醒时的情景,他一定是被她费力地拖到了这个洞中,而她是累的睡了过去的。
于是,他只将身下的披风为她盖好,而他则胡乱地将自己身上有些还渗着血的地方止了血,就开始运气吐纳起来。也是老天眷顾,他没有伤到筋骨,就是全身上下被崖壁和树枝划破了不少。
日已高升,许是正午时分了,对面靠在洞壁上的人儿却依然不曾醒过来,夜无痕不免有些焦急,想要把她唤醒,但又不知她醒后会如何对侍他,只能忍着身上的疼痛一直等着。
这一等便是一天一夜,而他终是敌不过血气不足也睡了几个时辰,待到他再次睁眼醒来时,已是他们跌入谷底的第三日清晨了,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和他近在咫尺的那个人儿,见她微动了下身子,大有马上就苏醒的样子。
夜无痕慌忙闭上了眼睛,忽觉不对,立刻又从地上起来,奔到她身边,轻悄悄地将她身上的披风取下,铺到了地上,自己则快速地躺倒。
夜婷不舒服地摇了摇有些发酸的脖子,皱着一张小脸睁开眼睛,好半天的才反应过来她此刻在哪里,抬眼看了那边地上躺着的还昏迷不醒的夜无痕,夜婷有些手忙脚乱地奔了过去。
轻轻地伸手探向他的鼻间,有气息,心中自然的反应是松了口气。夜婷瞧了瞧他身上到处都是撕破的衣衫,又瞧了瞧他脖子上那已松松垮垮地快要掉下去的帕子,有些不情愿,但又是善良作崇,她轻轻地袖口为他擦了擦脸上的污渍,然后想起曾听到过溪水的声音,看着他口唇已干裂,身上也需要清洗上些药。
想到这里,往他的腰间摸去,果然,找到了那个曾让她火烧般痛过的金创药药瓶。心中一喜,眉间的阴郁顿时如破云而出的阳光,四散开来发出淡淡的惑人光晕。
将药瓶放在他身侧,夜婷便起身往洞外走去,这一出洞,自然是将那日不曾细看的境致都瞧了个遍,顺着有水声的方向她一路走去,但见这谷中呈狭长的一字型,似是一条山中小涧一般,两边是高山耸立,而山上的树木又层层叠叠地将下面遮盖了起来,形成了一座天然的屏障。
虽说如此,但太阳光依然能透过那层层的枝叶间隙,一点都不少地照射在谷底,已是深秋之季,树叶或红或黄的泛着迷人的秋意之光。而夜婷只感叹人生无常,曾是那么无忧的自己,已被这夜无痕掳了来近三个多月了,想来爹娘还不曾发现她失了踪,否则也不会一点没有怀疑曾到过南越皇朝的夜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