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娉婷轻仰起头来,让那眼眶里不知何时已快要涌出的泪水轻轻地退回了去,一直滑过喉咙,直达到心底,喉咙中的泪是咸的,心底里的泪是苦的、是涩的。终是生她养她的爹娘,自然将她的心看的透彻,是啊,她不是真的放下,她不是真的开心,她的笑淡了、轻了,不似以前明朗。她的心伤过,那伤口而未愈合,而她的爹娘都知道,不是她掩饰的不好,只是,只有血浓于水的亲人,才能切身地体会到亲人的痛苦。而她的痛又怎会不是爹娘心中的痛,娘亲的苦难经历她是知道的,娘亲后来的幸福又是她看到并体会到的。
娘亲的话,她听的进去,娘亲和爹爹的苦心,她亦是知道。娘亲说的很对,她的不去见,是在躲避,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是在逃,她是在躲,逃开那个不想再有牵连的男人,躲那些以后会来殷勤向她示好的男人。一次被伤,她对她的情路就已怕了,何况是她单恋的人不爱她,而爱她的人她又被他伤过,两次的情,都是缘份注定,可两次的情,都未曾开花结果。
柳炔,她的炔哥哥有了薇儿,他对自己只是一如亲妹妹般的疼爱,他对薇儿那才是男人对女人的爱恋。夜无痕,她孩子星儿的亲生爹爹,他为了他娘的事而恨她,又因为对她小时候一见而倾心一直想着她。于是,这些苦难的经历之中,他陷进去了,而那张情网又怎会没有网住她,她挣扎着只是不甘愿是被迫的,可孩子都为他生了,他又在那样的情况下救下了她,直到陷放沼泽的那最后一刻,他用他的性命和行动向她述说着他对她真心诚意的情感。她知道他对她的爱,而她逃避着这份爱,因为,她是敢爱敢恨的女子。
她,端木娉婷,爱上柳炔,她就要和表妹换亲,她想也不想地就上了花轿,这是她对爱情和幸福生活的果断追求。和夜无痕纠缠时,她恨他、恼他、咒他,却始终摆脱不了他,与他一起生儿育女,与他一起经历生死,与他一起哭笑怒骂,过着平实而真正的生活。如今夜无痕已忘了那些,她是侥幸的松了口气,是他的强势和执着让她有着犹豫和害怕,让她不敢面对这越过了炔哥哥而得来的感情。
“娘,娉婷是想躲避,娉婷不如爹娘想的那样坚强、勇敢。娉婷害怕面对那些人,娉婷不知道以后的路如何走,娉婷也不知道等星儿开口叫了爹时,娉婷要如何不心痛。娉婷更不知道如果星儿问他的爹爹是谁时,娉婷要如何去告诉他。娉婷不知道星儿是否会接受一个和他没有血源关系的爹爹,娉婷也不知道娉婷再次的幸福能不能永远不变。娉婷不知道得到的幸福背后,会不会是因为爹的权势,还是因为女儿的价值,更或者是女儿的样貌,这些,娉婷都担心,娉婷也都想到了。”
“我的好孩子。”
南宫倾颜将娉婷的头向她拉了过去,轻轻地以衣袖为女儿终是未曾全部咽下的泪水给擦了去,轻抱着娉婷的身子,轻柔地抚摸着女儿那洁白如玉的脸庞。
“有爹娘在,谁都不能欺负我们的女儿。娉婷,不要想太多,前面的路是黑的,而你只要有信心,爹娘就做你手中的明灯,为你引路。人的心是向上长的,所以,不要怕你会找不到更好的,你只好找到最好的,一个月找不到,我们就找一年,两年,星儿在长大,你的幸福也会离你越来越近。相信娘亲,缘份天注定,娘亲有预感,娘亲的好女儿会幸福的,会比娘亲更幸福的。”
“娘亲,如果两个并不爱对方的人生活在一起,是不是也会幸福?”
“这……会的,日久生情,这情或许不会是爱情,但也会升华成亲情。就像你秦叔叔,他与你宛琳婶婶不是也和睦幸福的过着日子吗?”
端木娉婷转了下头,看向她依然年轻美丽的娘亲。
“娘,秦叔叔或许一辈子的心底里都还装着娘亲,而宛琳婶婶也许是一直把那未被秦叔叔爱上的痛摆在心底。外人看着和睦幸福,真正的当事人也许是苦中求乐自愚罢了。他们是亲情也许可能,他们真幸福那就是有待商榷了。”
掐了掐女儿的脸蛋,南宫倾颜微一抿唇,“娉婷,不要放肆议论你的秦叔叔,他和娘不可能,但他对宛琳会是真心好的。你说的对,外人看着和睦幸福也许并不是真的,可是,你又怎知他们的这种和睦幸福如果没有感情在内,那又怎会让外人看着和睦幸福呢?好啦,不要再想别人的事,你先顾好自己,怎么样?娘说了这么大半天,你爹那边已派了不少人来这边观望了好几次了,你打算还这样躺在娘亲的怀里晒太阳吗?是不是该去面对你以后的人生了?”
端木娉婷皱了皱她俏侨的鼻子,撅了撅嘴巴,无奈地冲南宫倾颜“嗯”了一声。被母亲从草地上拉起来,两母女向左手边望过去,果然,子凌在那边踱着步子,来回地走着,却不曾过来叫她们。
“凌叔,爹派你来叫我和娘亲吗?”端木娉婷见南宫倾颜冲她挑了挑眉,心中叹了口气,向着子凌挥了挥手问道。
“哎呀呀,我的小娉婷就是善解人意,凌叔正要叫你们,你们就过来了,娉婷,要不要去前院逛逛啊?”
子凌可爱的娃娃脸上少有的多了几条皱纹,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南宫倾颜默不作声地望着子凌,从他那一成不变的搞笑话语里,回忆着以前她与他们一起给端木昊天做侍卫时的往事。时间过的飞快,同她一起是端木娉婷贴身侍卫的他们四个,除了子凌还孑然一身外,其余的三人均已成家,孩子都有了不老少。想来,子凌的心中也是没有真正的放下,而自己的女儿娉婷不知是不是也会选择子凌这样一条路。
唉,在心中轻轻地叹息着,南宫倾颜为自己以前伤害了子凌而愧疚,也为自己的女儿而感到悲叹。希望她的女儿不要太执着,希望她能再遇到一个良人。
“子言,娉婷都走了,你我也走吧。”
多少年了,子言这个名字如一个烙印一般深刻在子凌的心中,此时轻轻地呼唤而出是那么的自然亲切,也是那么的动容和动情。南宫倾颜的眼神从迷茫中清明过来,望向身旁,女儿果真已不见了,而她居然不知道女儿何时离开的,还有子凌,他并没有跟着女儿走,还在等着她。
南宫倾颜淡淡地一笑,“子凌,谢谢你,娉婷的事也让你费心了。”
“嗯,走吧。”一句谢谢他的话,让子凌又回到了现实,眼前的女子不是他的,她的女儿都已为人母,想他执着着,只会是一个梦,这个梦只能每晚在夜深人静时一次次地让他心喜,但这一切都足够了,只要她过的好,只要她幸福,只要他还能看到她,他的心愿足以。
“噫,星儿呢?”
“哦,他被抱回去了。”子凌没有说出抱走星儿的人是谁,他只想陪着南宫倾颜,一同去为娉婷将来的幸福去出谋划策,虽说缘份天定,但事在人为,幸福要自己去争取,娉婷有顾虑,他们这些长辈必要帮她助她。
诺大的前厅里,云集着京城里有声望和名望的年轻才俊以及名门之女,他们一个个衣饰华丽,个个俊美不凡。此时端坐在座,与主位上的端木昊天侃侃而谈,他们正在谈论着此次南越皇朝是否乘机攻打内乱政变的蜀昭国,以强国扩充南越皇朝的领地。
“侯爷,楚健认为我朝当乘胜追击,乘着赤火根基未定,而那明朗笙又暂不能夺回江山,将这蜀昭国纳入我南越皇朝属下。”
“不可,侯爷,上德不同意这种作法,这样一来,民不聊生,战火不只在蜀昭国蔓延,也会让我们南越皇朝受到牵连而影响我国的发展,试想一下,一场战争需要多少年的休养生息才能让经济恢复,再试想一下,一场战争中要死多少人,累多少百姓跟着受苦,如果开疆拓土可以让百姓更加的富裕起来,为何不去开发那些我们尚未开垦的荒地?这开垦荒地岂不是要比战争杀戳更让人觉得要有价值。”
“此言差矣……”
“你的观点不对……”
“我认为应是如此……”
“侯爷,请侯爷示下。”
此起彼伏,就这蜀昭国内乱之事,他们已是议了好久,也不知是谁或是因何事而谈及到了此事,他们就一发不可收拾的议论了起来。待到端木娉婷和南宫倾颜一起由子凌陪同着到了前厅时,见到的就是众男子或语、或坐、或激动、或摇头的样子,而那些女儿家们,也是有议论的、有静坐茫然的,更有一脸焦急的似是要哭的。